听了李观棋的话,贺子铭略微斟酌了一下,小心地说道:“皇上,据臣的浅显见识,祖相虽然权倾朝野,但是并没有要谋反的迹象和实据。臣斗胆说一句,皇上是否有些过分忧虑了?”
李观棋摇了摇头说道:“朕不是过分忧虑,而是想的比较深!祖东来没有要谋反的迹象和实据不假,其实朕也是认为祖东来未必便会谋反,但是这些都不代表他没有异心。”
贺子铭疑惑地问道:“既然皇上也认为他不会谋反,为何还如此担忧呢?”
李观棋望了一眼贺子铭说道:“你是个直肠子的人,想不到政治斗争中的种种黑暗。朕之所以说祖东来未必会谋反,那是因为朕知道祖东来是个聪明的人。他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绝不是靠着侥幸,而是真的很有头脑。”
贺子铭憨厚地一笑说道:“臣愚钝,皇上越说臣是越糊涂。”
李观棋也轻轻一笑说道:“祖东来是聪明人,他很清楚大乾朝已开国近百年,前面的帝王没有一个残暴之主,天下百姓和满朝文武对于我们李氏一族都还是比较忠诚的,在这种情况下,凭他一个文臣,想要谋反,无异于自寻死路,所以朕说他未必会谋反。”
见贺子铭脸上疑惑的表情又深了一层,李观棋接着说道:“但是权力这个东西是很可怕的,也是非常容易让人上瘾的。穆宗朝时,因先帝倦政,三省六部凡各衙门办理事务,都要预先知会祖东来,并得到他的同意方可进行,可以说将整个国家都是交给祖东来打理的。有些话,你们当臣子的不好说,但是朕很明白,近二十年来,祖东来才是大乾朝实际的皇帝。”
贺子铭想了想大乾朝的实际情况确实是跟李观棋所说的一般无二,也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做何感想。
李观棋咬了咬嘴唇,接着说道:“现在先帝已逝,朕坐上了这张龙椅,而祖东来已经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并不愿归政于朕,而朕也不愿意当个傀儡皇帝。所以祖东来虽然未必敢谋反,但是想除掉朕的心思,却从朕登基那晚便应该就有了。朕又不缺兄弟,诸王之中,祖东来也不愁找不到一个乐于任它摆布的傀儡。”
“皇上怎么如何应对现在这个局面呢?”贺子铭默默地问道。
李观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朕不和他祖东来争,想来也是可以相安无事的。”
“可是,尊卑有序,臣子岂能凌驾于皇上之上?”贺子铭急急地说道。
李观棋苦笑了一下,说道:“所以,朕不得不过这种难熬的日子。因为朕的安危取决于朕的势力大小。首先朕要取得李氏宗亲的支持。这一点其实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先太子已薨,朕就是长子,朕的母亲也是贵妃之位,在继承权上他们说不出一点儿的不是来。朕登基之初,便已赏诸王双俸,以睿王为首的几位老王爷对朕也算是忠心。”
稍微顿了一顿,李观棋嘴角又露出一丝的冷笑,说道:“倒是齐王李临帖跟祖东来好像有点儿眉来眼去,不清不楚的,打量着朕不知道呢!”
贺子铭听到这里,心中不由一惊,李观棋天天足不出户的,居然能对齐王李临帖的动态了如指掌,他到底是从哪儿得到的情报啊?由此看来这位主子的心机绝不是自己所能揣摩的透的,其手段也不是普通人能够透晰的。当下,心中更是增加了一份小心。
李观棋倒没在意贺子铭一瞬间心中已动了那么多的念头,而是接着说道:“其次,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为了对抗祖东来,朕必须取得朝中文武大臣的效忠。所以朕虽然不情愿,但是也只能选择和何柱国联姻,如此一来,京师中的主要军事力量都会站在朕的这一边,祖东来也不得不重新掂量掂量朕在他心目中的斤两,或许能够让他稍为收敛。”
“如果祖东来不存异心,皇上会放过他吗?”贺子铭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一句不该问的话。
李观棋盯着贺子铭的脸仔细看了看,直到将贺子铭盯的都发毛了,才突然笑着说道:“朕像是那种容不下人的吗?朕此前便说过,只要是真心效忠朕、辅弼朕的,朕绝不会吝惜封赏;但如果是另有所图,朕也不是什么善人,为了自保,也只好以非常手段予以对付了。”
贺子铭赶紧一躬身,说道:“还望皇上明察,臣绝没有腹诽皇上的意思。”
李观棋呵呵一笑说道:“朕也没有说你什么啊!起来吧。”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大殿门口,李观棋望着一层一层的宫墙和交叠错落的宫殿,又望了望远处层峦叠嶂的紫金山,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天天待在这一道道的圈子里,都快把人待的长霉了。趁今天他们都不在,咱们出去跑跑马,兜兜风去。”
贺子铭虽然不懂得什么叫兜兜风,但是也明白李观棋想要做什么,赶紧下去准备马匹去了。
而此时,在太尉府,何柱国面对着前来纳彩的百官,却只能强颜欢笑,勉强应酬。因为,未来的皇后何璧珺失踪了!
出了城门,向着紫金山的方向,李观棋只管纵马奔驰,他真想就此逃离京城,进山去做个逍遥隐士,也好过现在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因为他的马好,又是不惜马力一路狂奔,饶是贺子铭的骑术要好过于他,但还是被落在后面好大一段,好在还没有跟丢。
如此一连奔驰了二三十里,李观棋才放缓一直扣紧的缰绳,让马儿的脚步慢下来。刚才的这一阵疾驰,他已经将心中的悲愤宣泄了差不多,虽然不是很情愿,他还是要选择回去继续当他的皇上。
可是当李观棋想往回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迷路了,刚才只顾着纵马狂奔,根本就没有留意路径,现在到底身在何处也是不知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