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的演变大大地出乎了日本人的预料,在进攻战壕里准备出发的日军士兵看着天空中己方战机被追得鸡飞狗跳的惨况,面面相觑,负责此次攻击任务的第五十六联队长野沟大佐听到中岛战机坠地时发出的巨大爆炸声,额头冒起颗颗冷汗,进退失据。
这一回参谋们趁着支队司令官第二十三旅团长陀美少将到星洲开会的机会,私下篡改了大本营下达的命令,对此野沟大佐心里是很清楚的。但是,野沟大佐自己也有野心,参谋们报告所对面中**队不过两个营,只需要在炮火准备及空军轰炸后,一个冲锋就可以轻松击溃边界线对面的守敌,杀进陶公县城。
参谋们言之凿凿,野沟大佐怦然心动若是能够打破安家军战无不胜的神话,改写自两军交战来日军向无胜绩的糟糕历史,激发全军士气,肯定会得到天皇陛下的赏识,那以后升官发财自然不在话下。
现在日军在马来亚及星洲有四个师团,其中近卫师团和第五师团,是日军中少有的机械化师团,第十八师团是精锐的甲等师团,第五十六师团也是三联队的乙类师团,“皇军士兵以一挡十”或者“皇军一个师团能当敌人三个师”这种荒唐透顶的谬论,经过这次马来之战的实践,几乎成为了二十五军参谋们的共识。
趁着精锐部队尚在马来亚,利用局部冲突把战争扩大,就此改写对安家军不胜历史的机会就在眼前,刺激着参谋们的肾上腺素,于是狂妄的作战计划就此出炉了。
日军的参谋向来自成体系,一般来说,参谋们按照上级命令,在战前制定作战计划,交给部队的军事主官执行。在战斗进行中,参谋还需要及时对作战计划进行修补,并向各部传达最新指示。
参谋们在军队中无处不在,可以说他们控制了军队也毫不为过。
站在野沟大佐身边的作战参谋西山千度大尉面对空战失利的状况视而不见,转过头大声说道:“指挥官,下达出击的命令吧!”
野沟大佐迟疑地说:“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失去了制空权,若是在我军发起进攻时,敌人的战机攻击我们怎么办?”
西山千度指着天空,带着嘲讽的口气说道:“指挥官,难道你没看出来,这是战斗机吗?”随后,西山千度抽出在陆大获得的天皇御赐军刀,大声说:“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作为一名爱**人,我绝对不允许恣意浪费帝国有限资源而不作出切实行动的懦夫行为,请指挥官下令!”
野沟大佐愤怒地看向西山千度,吼道:“西山君,你实在太过分了,简直是目无长官!身为联队长,我怎么能让士兵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白白冒险?”
西山千度微笑着说道:“指挥官,我一向非常尊重上级,但前提是上级必须以帝国的利益为重,而不能有任何私心杂念!如果你临阵退缩,我们联队的全体参谋军官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野沟大佐有些软下来,但依然坚持地道:“可是无论如何,我也不能下达出击命令,谁也不知道下一波来临的,会不会是敌人的轰炸机,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西山千度大尉的脸上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指着前面已经开始发起攻击的部队说:“指挥官请看,这个命令您下不下达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攻击已经开始了”
野沟大佐满脸的震惊:“你们这些参谋在搞什么?你们会把五十六联队带上毁灭之路的!”
西山千度大尉再次把军刀挥了起来:“指挥官阁下,我支队各位参谋对于此次作战都投入了极大的热忱,请你补发出击的命令吧”
在日军中,永远有那么一批人,他们对于作战有着无限的热情,可以在事后不用负担任何责任,将指挥官玩弄于手掌之间,推翻上司的权威他们的名字叫参谋!
或许,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这就是事实。
自从关东军参谋辻政信调到第二十五军后,他身边很快便聚集起一大堆参谋,而西山千度就是其中之一,而在西山千度身边,又聚集了一批参谋。望着满面豪情充满热血与激壮情怀的西山千度,野沟大佐知道是什么样的军官维系着自己在军中的地位,只得无力地说道:“好,我现在下达全线出击的命令”
实际上,这个时候,日军已经冲出战壕三四百米远,已经快冲到界河边了。
发现己方战机群赶到、日军轰炸机转身逃跑那一刻,安家军阵地上各个防炮洞里欢声雷动,但随即将士们便快速进入阵地,提防日军趁势发起攻击。
界河约一百多米宽,日军此前早有准备,在河岸边堆放了许多竹木筏和征集来的木船,一到河边,便纷纷冲了上去,分出部分人手划桨,另外的人则举起枪,向河岸滩头阵地进行射击。
防守界河的安家军官兵,立即用各种口径的迫击炮,压制敌人的渡河行动,同时通用机枪齐齐开火,打得河面水花四溅,不时有鬼子中弹栽进水里。
有几颗迫击炮弹正好落在日军的竹木筏和木船上,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上面的士兵被炸开的弹片吞噬,竹木残屑横飞,待硝烟散尽,水面除了竹木残骸,人已经消失不见。
几艘日军的炮艇,由河流的出海口驶入了河道,开始动用舰炮轰击守军防线。
一声短促的“咻咻”的尖叫声越来越近,“轰!”一颗炮弹在战壕内炸响,几名官兵在橘黄色的火球中抛向空中,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叫声,就被无数锋利的弹片切成碎块!血雨,身体碎块、内脏,扭成麻花状的枪支洒向四面八方。
此时,日军的炮兵也在参谋们的严厉督促下,不情愿地开始炮击,以掩护步兵的渡河行动。
看到己方战机败逃那一刻起,炮兵其实便萌生了退意。
在失去制空权的情况下,缺少防空炮火掩护的大炮,注定将成为战机攻击的活靶子。日本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每一门大炮都来之不易,炮兵指挥官第一反应就是尽快撤离战场,将大炮藏匿好,但是参谋们发现了炮兵的企图,立即制止了这种“懦夫”行为。
于是,安家军阵地上,再次落下密集的弹雨。腥红色的火球在战壕前后腾空而起,掀起的碎石,如冰雹般砸向战壕里官兵们身上!
趁此机会,日军步兵加快了渡河行动,已经有两三百人成功登陆,他们拉着散兵线,冲上河滩浅坡,后面十余挺九二式重机枪一字形排开。
好在这时敌人的炮兵终于彻底哑火了。天空中,胜负早已明朗,日军的Ki-27战斗机,在追击的A27战斗机的攻击下,一一变为燃烧的火鸟。而逃跑的九二式重爆击机,在A27绝对的速度优势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不时拖曳着浓烟坠落大地,连同装载的航弹,一起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响,大地上到处都冲起直插云霄的烟柱。
为了缓解地面我军防守压力,空军指挥官分出了十余架战机,冒着日军地面稀疏的防空火炮和高射机枪,用机炮和航空机枪,对准炮兵阵地猛烈射击,许多炮手和弹药手被活活打死在阵位上,而运送弹药的辎重兵,吓得四处奔逃,整个炮兵阵地一片混乱。还有几架A27战机,咬着河面上的日军炮艇打,日军炮艇见势不妙,连忙向着出海口的方向疯狂逃窜。
日军的参谋们虽然感觉形势有些失控,但依然把胜利的希望放在步兵的攻坚上。只要拿下界河对面的滩头阵地,造成事实,就可以把马来亚土地上的其他日军一并绑架上战车,此次行动就算是成功了!
日军距离一线阵地越来越近,战壕中的安家军将士,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鬼子那狰狞的面目,还有枪上刺刀闪烁的寒光。
边境守备部队为顾长风兵团新编练的部队,其中大半为从南华招募的义务兵,只是在叙府接受过三个月的基本训练。正是因为知道部队新兵居多,远距离根本射不中鬼子,身处一线的连排指挥官迟迟没有下达开火命令,不少沉不住气的新兵,纷纷把眼光投向自己的班长。
“瞅着我干什么?注意瞄准!”
班长们纷纷训斥着这些新兵,随后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日军身上。
望着不远处死一般沉寂的战壕,担任攻坚任务的日军铃木中队的中队长铃木仲康大尉当然不会认为安家军会如此轻易地便被炮火炸死光了,对手一定躲藏在战壕中随时展开攻击,于是他决定一鼓作气拿下第一道战壕。
“杀给给!”
铃木仲康高高地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大声吼叫着,整整一个中队的鬼子全部加速,嚎叫着向战壕进行冲刺!
日军在距离我军阵地还有五十米的时候,第一声枪声响起,躲避在人群后面的铃木仲康被狙击手一枪爆头,大口径狙击步枪的巨大冲力,一下子将铃木重康的脑袋打成了烂西瓜,血水脑浆溅出几米远。
这一声枪响后,阵地上枪声大作,冲在最前面的十多个鬼子,被密集的弹雨集中,胸部钻出一蓬蓬污血,纷纷惨叫着重重摔倒在阵地前的坡地上。
刚刚还是一片死寂阵地,顿时响起一片激烈的枪声,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一齐开火,再加上通用机枪,编制成密集的弹雨。
安家军的枪法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因此尽管部队中有许多新兵,那准头也没得说,几发子弹就能命中一个,打得鬼子鬼哭狼嚎。
不过,鬼子也是训练有素,在前面的人倒地的一刹那间,迅速趴倒在地上,用精准的射击展开反击,射出的子弹,几乎是贴着安家军官兵们的头顶掠过,几名头露出战壕稍微多一点的新兵,几乎是同时惨叫着倒在战壕里,无一例外的全都是前额中弹,红白混合物从血窟窿中汩汩涌出!
见到同伴惨烈的死状,新兵们突然冷静下来,想起在新兵营时长官的教导,努力让自己忘记恐惧,拿着手里的步枪,对准敌人一枪一枪地点射。
严阵以待的日军重机枪阵地,这个时候开始进行火力压制,十余道火舌卷向了战壕的机枪火力点,密不透风的金属风暴,将安家军官兵死死地按在战壕内,根本不能抬头射击。
见到战壕内的火力全部被封住,取代铃木重康指挥部队的小队长冈本少尉,立即命令冲锋!
“扔手榴弹!”
冷静观察敌人动向的基层指挥官和士官们,大声吆喝着,许多新兵恍然大悟,连忙从身前的阵位上拿起手榴弹,拉掉引信后使劲地扔了出去。
全力冲击的日军惊恐地看着手榴弹密密麻麻迎面扑来,“八嘎!继续冲击!”来不及躲避的鬼子,在冈本少尉的嚎叫中,拼死地向着阵地上冲刺!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接踵响起,二三十名鬼子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坐上了土飞机,在气浪中迅速被弹片撕裂,临死前发出惊恐万状的惨叫。
安家军官兵得理不饶人,继续向敌人扔手榴弹,鬼子悍不畏死,第一批人刚刚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第二批又继续跟进,不过他们在行进中也扔出了手雷。
上百枚铁疙瘩在空中交错,随后扑向各自的目标!
“轰轰”
上百枚手榴弹几乎同时爆炸,战壕前、战壕内弹片飞舞,血肉横飞,哀号连天!
没有遮掩物的鬼子固然是伤亡惨重,但战壕内的安家军官兵,同样在被封闭空间放大的爆炸中出现了伤亡,不过多亏站位比较稀疏,伤亡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经验丰富的老兵和士官们不待硝烟散去,端起手中的自动武器,疯狂地向近在咫尺的鬼子扫射。
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全速开火。驳壳枪和半自动步枪,虽然是点射,但不用随时装弹,在近身火力上占据绝对优势,被炸得晕头转向的鬼子,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
第二道阵地上,通用机枪拼命地嘶叫,冲上缓坡的鬼子刚刚一冒头,立即就被打成了筛子,阵地前沿铺满了一地的血尸以及嚎叫翻滚的鬼子伤员。
通用机枪的鸣唱,再次引来鬼子重机枪更为密集的弹幕,火舌在空中交错,各自卷向目标。
从容射击的鬼子重机枪手们的精度极其的可怕,几名通用机枪手倒了下去!副机枪手红着眼睛推开头颅被击碎的占有,愤怒的子弹在鬼子前面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鬼子的攻势虽然受到遏制,但随着渡过河的部队增多,越来越多的鬼子加入到对阵地的突击中,战线开始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滩头阵地后方的天空中,传来飞机巨大的轰鸣声,整整五个中队七十余架B2轰炸机和Q1强击机,以一向无前的气势,向着阵地上方飞来。
所有观战的鬼子参谋,心情急转直下,如坠冰窟,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寻找哪个替死鬼来顶替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