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毅收到第四厅转发的东北集团军第一军团取得哈尔滨松北大捷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
这个时候的安毅,正在叙府研究院龚茜的办公室里,探讨一个让他迷惑不解又忐忑不安的话题。
昨日下午,视察完位于翠屏山下的研究院所有研究所和实验室后,安毅看了看表,已经没有时间赶往岷江北岸的营盘山研究基地。翠屏山这处科研基地,保密度之高,一般人难以想象,外界只知道这是一个负责人文政治、意识形态的研究院,并不清楚其中的内幕,对外可以公开的科研部门,全部都设置在营盘山和金沙江南岸的七星山,包括与德国、美国等方面合作的项目,都在其他两处研究基地完成。
当然,在对外的保密级别上,依然是非常高的,因此,没有人以为自己负责的,不过是外围科技的研究。比如营盘山的航空研究所的德国专家,便不知道蚊式战机、火箭筒、直升飞机、链霉素等秘密,但他们与中国航空专家共同研发的A27战斗机,依然是了不起的成就。
龚茜看到天色渐晚,提议去叙府西南方的石城山电磁试验场,看看目前已经可以做到的、在两个山头间五百米范围内实现无线输送电流的实验。在夜色下,实验的效果会非常明显。安毅早就想见识一下在安家军军政高层中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远距离输电这一电磁应用技术,于是欣然应允。
防弹越野车载着安毅、龚茜和电磁研究所副所长丁墨兰,在沈凤道和十六名侍卫驾驶的大豹子越野车的簇拥下,驶出研究院大门。
车队在经过迅猛发展、如今已经被城市群包围的金沙江大桥时,又接上在那儿等候的药物研究所副所长张茹怡。张茹怡从事着某项药物研究,刚刚从泸州第一人民医院做完临床实验回来。龚茜说有张茹怡这个精通医术的药物专家在,就不必额外找医生护士前往了。
远距离无线输电试验非常不稳定,此前一次实验中,曾经有鸟群刚好路过石城山试验场,结果当时正好实验出了一点问题,那些鸟全部被横溢的电流击中,一下子死了几百只,场面非常的恐怖。
有张茹怡这个药物学大师在,至少安全方面多了一份保障。
安毅也没多想,对于龚茜这位亦友、亦姐、亦妻的红颜知己,他早就选择了无条件地予以信任。
由于川南各县各乡都修通了高等级公路,每个村也有沥青路面相连,因此二十多公里的路程,根本就不算什么。
远距离无线输电的实验过程,确实可以用惊心动魄、雄奇壮观来形容!
输电实验正式开始后,检查完两个山头的设施,回到山下基地,距离现场近千米的地方,安毅通过望远镜看到,矗立右面山顶、被重重线圈缠绕的五十米高的大铁柱,发出一阵刺眼的如同闪电一般炫目的光芒,左手边距离右边山头五百米、没有铺设任何供电设施和线路的山头上,一根同样被厚厚线圈缠绕的五十米铁塔顶部,一盏特制的五千瓦的白炽灯泡,突然亮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随着一个小型的缠绕线圈再次发出流光溢彩的电火花,左面那座山上六十八盏没有铺设任何线路连接的小型灯柱顶部的白炽灯泡,也全部发出了光亮,在山区夜晚漆黑一片的情况下,整座山头一时间亮如白昼,异常的璀璨夺目。
若不是实验场地介于金沙江支流横江的“几”字形河流环绕,远近并无人家,估计这个时代相对愚昧的民众,会以为发生了某种天地异变,顶礼膜拜了!
随着实验的进行,丁墨兰介绍说,电磁波实际上就是由同相振荡且互相垂直的电场与磁场在空间中以波的形式移动,其传播方向垂直于电场与磁场构成的平面,有效的传递能量和动量。
“这个远程输电的实验装置,是以超级线圈放大发射机超级线圈接收机小型号的同类线圈回路装置组成,具体输电流程是电流通过超级线圈,转化为磁能,然后通过放大发射机特有的径向电磁波振荡模式,建立起低频共振,利用地表的电磁波,向远处传输磁能,当磁能碰到相同频率的线圈时,再次转换为电流,通过接受机接受电流,然后再经过小型号的线圈和放大发射机,向拥有相同频率的线圈供电,如此周而复始,形成一整套完美的无线输电系统。
安毅听完讲解,再看到眼前活生生的现实,非常惊讶,称既然实验如此成功,为什么不在叙府乃至整个川南地区大力推广?那得节省多少诸如橡胶、塑料、水泥、钢筋、铜、锡等战略物资啊!
丁墨兰苦笑着解释:这种输电模式传输效率极低,通过发射和接收,电能在空气中的损耗高达50%,这还是在尼古拉.特拉斯殚精极虑、改良了线圈和放大发射机的基础上才得到的成果,刚开始时,电能的转换率只有可怜的30%,这也是困扰这一技术应用的最主要原因。
安毅想了想,建议说:既然在收发时有如此巨大的损耗,为什么不在能源的供应源头上多下功夫呢?比如在太空中建立一座依赖太阳能作为动力的发电厂,然后再用这种无线传输电能的方式,由地面接收,这样的话,反正电能是由天空中免费提供的,就不怕有所损耗了,就算最后接收到的电能只有可怜的50%,那也是相当可观的能量供应,这样不知道要少建多少火力发电站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丁墨兰眼睛一亮,安毅的建议给她打开了一条全新的思路,虽然这涉及到多种门类的学科,可能为此要多成立十多个甚至数十个研究所和实验室,但到底是一个可以推动磁能研究不断向前发展的一个方向,也可以消除目前特斯拉的苦闷状态。若不是想到龚茜下午说的那番羞人的话语,以及心中隐隐的期待,估计这会儿她早就赶回实验室,找特斯拉商量去了。
实验完毕,已经是凌晨。
龚茜建议就在基地吃晚饭,免得回叙府折腾家里人。安毅看到丁墨兰和张茹怡渴求的目光,想到这么多年来彼此相聚时间可以说微乎其微,以两女对自己的痴情,若是就此断然拒绝,实在是太伤人心,这并不符合自己一贯的处世原则,当即答应下来。
随后发生的一切,可以写成一部最狗血最无耻的小说,谁也不知道,助兴的二十年份五粮液里,竟然添加了大量道门秘药,其后果就是今天早上在基地招待所醒来的时候,玉人裸呈在怀,床榻上梅花点点,落红片片,一左一右躺在他怀里甜蜜安睡的丁墨兰和张茹怡,一夜之间竟成了他安毅的女人。
龚茜一大早就回叙府去了,整个基地里,除了执勤官兵和服务人员,就只有老沈带着的侍卫,没有谁可以帮助自己。男人有男人的担当,做错了事情就要勇于承担,因此安毅一反以往的刻意疏离,叫醒二女后温言呵护,亲怜蜜爱,陪着二女在基地里吃过甜甜蜜蜜的爱心早餐,然后又亲自把二女送回各自的单位,这才直接冲进龚茜于研究院的院长办公室里。
安毅一进门,就兴师问罪:“姐,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龚茜正伏案书写,批示公文,看到安毅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尽管心里有些不安,但依然迎接着安毅质询的目光,无比坦诚地说:“不为什么,我觉得你应该接纳她们俩,而且也必须接纳!”
安毅一听,愣住了,随即搬了张凳子,坐到龚茜身边,一把握住龚茜的手:“姐,你就不嫉妒吗?”
“嫉妒!怎么可能不嫉妒?当听到你们在隔壁制造的那些噪音后,我的心疼得要死!但是,为了你的事业,为了我们大家的将来,必须得这样!”龚茜合上安毅的大手,毫不犹豫地回答。
安毅回想起意识中残留的极为模糊的关于昨夜自己疯狂的种种情景,俊脸一红,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
“情感?或是利益?”
“兼而有之!”
龚茜直视着安毅,严肃地说道:“墨兰的巨大潜力你可能已经知道了,但茹怡的能力,你显然还不清楚,现在她领衔的研究小组,已经实现了对一种新的抗生素链霉素的一切研究和临床实验,马上就要进入工业化生产阶段。
“根据我的了解,这种叫做链霉素的抗生素,是一种从灰链霉菌的培养液中提取的抗菌素,属于氨基糖甙碱性化合物,它与结核杆菌菌体核糖核酸蛋白体、蛋白质结合,起到干扰结核杆菌蛋白质合成的作用,从而杀灭或者抑制结核杆菌生长的作用。
“你也知道,我们拥有专利的青霉素,其实并不是万能药,对许多种病菌并不起作用,其中就包括肺结核的病原体结核杆菌。肺结核是目前危害最大的传染病之一,包括契诃夫、劳伦斯和去年逝世的鲁迅先生这些著名作家,都因为肺结核而早早地就去世了,这也是目前我国乃至世界上国民平均寿命普遍不高的原因,得了我国自古命名为肺痨的肺结核病,基本上就意味着一个人被判处了死刑。
“目前世界各国医生都在寻找治疗肺结核的方法,但是没有一种有效。茹怡在完成对维他命C的研究后,便开始探索科赫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发现的结核杆菌的秘密,她联想到青霉素的神奇疗效,于是决定寻找类似于青霉素的抗生素,来抑制结核杆菌,进而治疗肺结核病。
“于是,茹怡开始在全世界搜集关于新的抗生菌菌种的资料。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发现美国人瓦克斯曼在1915曾写过一篇结核杆菌会在土壤中被迅速杀死的论文,然后经过研究发现,土壤中确实有一种叫做放线菌的菌体,于是茹怡兴趣大增,主动向我申请了一百万美元的研究经费,并正式成立了一个由医药、化学、生物、土壤学等方面的专家组成的课题攻关小组,开始研究这种放线菌,在去年年初分离出了放线菌素,但发现这种抗生素毒性太强,动物根本无法承受,于是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在去年的八月,成功分离出第二种抗生素链丝菌素,但动物依然无法承受。去年十一月,经过不懈努力,茹怡的课题攻关小组,终于成功分离出第三种抗生菌链霉菌菌株,发现这种新菌种能有效抑制结核杆菌等几种病菌的生长,随后便从链霉菌中提取了链霉素。
“经过上万次动物实验,证实链霉素的毒性不大后,叙府总医院于今年三月开始,尝试将链霉素用于治疗此前基本上被判了死刑、无药可救的结核病患者,结果效果却出奇的好,接受治疗的病人,达到了92.8%的治愈率。随后,这种链霉素便在川南、滇南、湘西、黔西等所有的医院进行大规模的临床试验,最终证实链霉素对肺结核的治疗效果非常好,随后也被证实对鼠疫、霍乱、伤寒等多种传染病有效。
“与此同时,茹怡带着她的科研团队,继续研究不同菌株的链霉菌,发现不同菌株生产链霉素的能力也有所不同,但总的说来,只有四个菌株能够用以大规模生产链霉素。目前,链霉素马上就要进入叙府药厂,进行大规模的工业化生产,其中产生的利润,小毅,你能想象吗?”
安毅听了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玲珑秀美充满萝莉气质的张茹怡,竟然还是如此事业型的女人,而且还是那种拥有卓越天资、灵机不断闪现的天才型女人。如果说磺胺和青霉素的发明,还有自己有意诱导的成分,那么链霉素的发明,完全就是张茹怡个人能力的体现了。
但是,如果仅仅因为这个,就如此卖力地撮合自己和她们,这未免有些太过功利了吧?
龚茜似乎是看出了安毅的想法,道:“小毅,一个女人,能够在这个十五岁就可以登记光明正大结婚的年代,苦苦等了你十一年,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感情,更值得你去珍惜呢?哪怕她们露出一丁点儿不愿意,我也是不会做这样的荒唐事的,毕竟伤人伤己的缺德事,稍有良心的人做了都会愧疚一辈子!
“但现在的问题是,你不主动开口,她们也忙于自己的事业,就像两根平行线,彼此能够交错的机会,可谓微乎其微,何年何月,你们才能敞开心扉?若是此事被有心人利用,从中予以挑拨,后果不堪设想
“小毅,你别这样看着我,这是非常有可能的,女人是最奇怪的动物,有时候最炙热的爱情,也有可能转变为最刻骨的仇恨,而且那种仇恨,甚至比爱情还要刻骨铭心,还要可怕。她们都是各个学科的天才,照你的说法,每一个人起码都可以当做一个师使用,在拥有无穷创造力的同时,也拥有极为可怕的破坏力,与其到时候你陷入被动,还不如现在就快刀斩乱麻,先把你们的关系确定下来再说。
“小毅,还有韩玉、朱蕴她们,你也得尽快给一个交代才是,朱蕴马上就要生孩子了,韩玉的肚子也一天一天见长,你总不希望将来自己的孩子,跟着其他人姓吧?我提醒你,现在你不仅是一个好丈夫,还是安家军的统帅,还是数千万民众的衣食父母!”龚茜严肃地说道。
安毅越听越惊心,越听越觉得龚茜说得有道理,但是想到欧楚儿、冯洁云和龚茜,他又觉得一阵内疚,不由痛苦地捂住脸:“姐,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我是一个混蛋,我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我真该死”
龚茜越来越年轻美丽的俏脸,缓缓靠近安毅,嗅着他雄浑的男人气息,安慰道:“小毅,别这样,姐知道你,你是心疼我们,你并不是刻意去招蜂引蝶,你就是太心软了好在你很争气,我一直帮你盯着,几个女孩都很好,都能在事业上帮到你放心吧,有我在,没有谁能伤害到你,伤害你身边的人”
就在姐弟俩互诉衷肠的时候,房门外敲击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龚茜连忙坐直身体,又整理了下稍显凌乱的衣衫,做出一副处理公文的样子,安毅做贼心虚地整理了下衣服,把凳子搬到了龚茜办公桌的对面,坐下后沉声道:
“老沈,我知道是你,进来吧。”
沈凤道快步入内,目不斜视,一边走一边急声汇报:“司令,东北急电,昨夜东北集团军第一军团突袭哈尔滨,炸断铁路和公路桥梁,攻占日军松北机场,缴获无数。这是具体战报。”
说完,老沈把厚厚一叠电报塞到了安毅手里。
安毅惊讶地接过,迅速调整情绪,仔细地看了起来,越看越惊讶,最后霍然站起,向龚茜歉然一笑:
“茜姐,情况有重大转变,我估计日本政府和军队可能会调整其战略,我必须马上到司令部去看看,研判情况。”
龚茜知道有重大事件发生,理解地点了点头:“去吧,由姐姐来想办法解决问题,应该不会出差错的”
略一沉吟,龚茜灵光一闪:“这样,今天中午我们要在叙府大礼堂宴请叙府三大科研基地的专家学者,届时,楚儿和洁云也会出席,而身为研究院精英的墨兰和茹怡自然也在场。吃过午饭,我把楚儿和洁云叫到一边,给她们讲清楚这件事,然后再让墨兰和茹怡给她们俩各敬一杯茶,这件事就算是成了!以中午那种场合,楚儿和洁云不会乱发脾气的,不过晚上回到家里,你得想好怎么应对她们的诘问!”
安毅大为感激,他知道龚茜这么做,就意味着放弃了争夺属于她自己的那份权益,站在一个局外人的立场,帮忙协调自己和两位娇妻的情感纠葛。以自己对欧楚儿和冯洁云的认识,在龚茜摆事实讲道理,阐明利害关系后,深明大义的她们,不会在这件事情过多纠缠,可是自己真的有勇气去面对她们吗?
前线军情紧急,不容安毅多想,辞别龚茜后,立即和沈凤道一起,赶到叙府安家军大本营。
安毅径直来到作战室,留守的总部工作人员看到安毅回来,惊喜交加,纷纷上前敬礼。安毅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立即吩咐挂起大幅东北地图,对照东北集团军转发的胡继秧的密电,仔细研判形势。
很快,接到急报的大本营将领,除政治部主任展到在滇南安排犹太人定居和工作的问题外,安家军武装警察部队司令丁志诚中将、西南空军司令黄秉一中将、第一集团军副总参谋长穆追忆少将、情报总局局长杜易少将、工程兵司令史乐君少将以及安家军总部作战、情报、通讯等部门的参谋人员迅速到位,很快一间可以容纳上百人的大房子便塞得满满当当。
安毅主持会议,首先通报了昨晚东北集团军第一军团所取得的丰硕战果,以及当前东北局势的最新变化,然后来到大幅满洲地图前,指向地图上的哈尔滨:
“随着哈尔滨铁路大桥和公路大桥的中断,加上关东军航空部队遭受重大损失,未来几天时间,哈尔滨至齐齐哈尔之间的广袤地域,敌我力量突变,我东北集团军第一军团已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
“原本齐齐哈尔、哈尔滨、长春、沈阳的铁路网络,呈现一个四边行,北边以哈尔滨为主,以齐齐哈尔为辅,通过便捷的铁路运输,相互支援,但随着松花江铁路、公路大桥的截断,加上第一军团留下一个主力师,骚扰哈尔滨日军的渡江行动,哈尔滨之日军,暂时没有办法援助江北诸县。
“再看齐齐哈尔,该城可由长春—扶余(今松原市)—洮安(今白城市)或者沈阳—辽源(今通辽市)—洮安这两条铁路线连接,兵力方面暂时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但在我第一军团兵锋所指之下,肯定不敢主动出击,因此哈尔滨江北广袤地区,将成为我第一军团纵横驰骋的牧场。
“目前,胡继秧已调集第五军并军团直属装甲部队第一团、第二团,埋伏于中东铁路两翼,若是齐齐哈尔日军敢于主动出击,那么正好方便我军围而歼之,进而一举拿下兵力空虚的齐齐哈尔,正式把北满纳入我军掌控之中。但是根据胡继秧预测,关东军吃过多次我军围点打援的苦头,驻防齐齐哈尔的日军四个独立旅团、三个伪军师必定不敢轻易动弹,因此最大的可能是我机动之第四军以及军团直属部队,以风卷残云之势,席卷肇东、兰西、安达、明水、肇州(今肇源县)、泰康等地。
“胡继秧称:若是植田谦吉警觉,紧急从哈尔滨或长春、吉林市等地抽调兵力,绕路援助齐齐哈尔,巩固铁路沿线,确保嫩江铁路大桥安全,则第一军团把平原地区人口、物资劫掠一空后,慢慢撤向绥化,把一个烂摊子交给关东军和伪满政府头痛;若是植田谦吉置之不理,则第四军将顺着松花江、嫩江,快速行军,一举掐断沟通南北之嫩江大桥,彻底断绝齐齐哈尔之援军,则我军集中两个军和军团直属部队,尽一切努力拿下齐齐哈尔,则我北满根据地连成一片,进可攻退可守,整盘棋就彻底活了!”
安毅拿着电文,对照地图讲解完,丁志诚大声赞叹:“不得了,不得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胡继秧是三四年加入我军的吧?好大的手笔!指挥大兵团作战举棋若定,招招打在鬼子的七寸上,了不起啊!”
“是啊,这家伙对战局的判断和对战机的把握,确实非常的敏锐,这一点在我军中众将中并不多见,值得肯定。但是,若没有我们安家军一直以来的不懈努力和孜孜不倦的追求,在制度、思想、训练和作战等方面形成了一整套我们自己的东西,并且在物资等方面充分予以保证,他就算是想施展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机动作战,也是有心无力!不说别的,就说我们自二六年北伐开始就不断摸索的特种作战精髓,岂是一般人能够了解的?若不是处于我们这个大家庭里,他的才能很难得到发挥!所以说,一切还得归功于咱们安司令!”穆追忆在佩服和眼红这个年轻人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取得如此成就的同时,不失时机地拍了一下安毅的马屁。
安毅笑着摆摆手:“怎么扯到我头上了?这仗可是前线将士打的,关我什么事情?”
穆追忆不乐意了:“怎么不关司令的事?我觉得应该关咱们安家军全体将士的事情!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司令在后方给他们作战创造了一切有利条件,并且任由他们自由发挥,没有加以任何约束,使得他们的主观能动性不断得到提高,作战能力成倍提升,难道不是司令的功劳吗?
“所谓的功劳,并非是要亲自上前线指挥作战才算事,像司令这样坐镇后方,只指出一个大的作战方向,提供大的作战指导框架,密切配合前线作战,提供一切所需,而不插手前线具体指挥,这才是真正的大将风范!”
安毅笑了:“打住!打住!再捧我我要找不到北了,大家先议议胡继秧的作战计划吧,看看有什么漏洞。然后再想想,植田谦吉会做出何等安排,到时候我们把我们的意见汇聚成册,发往前线,由他们自己取舍。
“现在,上海那边,杨飞已经组织第一集团军司令部的将领和参谋人员,开始探讨这个问题,我们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总会有碰到点子上的!”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众将交头接耳,设身处地地想象,若是自己是日军的指挥官,面对当前一塌糊涂的战局,会如何决策。
这时,作战参谋成世明拿着份电报,匆匆走进了作战室,交到了安毅手里。
安毅看完,神色有些复杂,顺手把电文交到了旁边的丁志诚手里,然后说:“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在长春自己的官邸自裁,主动为整个满洲局势的急速糜烂负全责。日本天皇已下诏,暂由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兼管满洲事务。”
一直沉默不语的杜易,突然开口:“司令,植田谦吉这个老王八死得不是时候啊!他的死,对鬼子的倭皇、内阁和军部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证明了他们自诩为后花园的满洲,局势确实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这有可能会导致其对华政策的转变,并且调整其战略布局!这种变化,对我们来说,不知是喜欢是忧?”
“是啊!”
安毅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在此之前,日本为了维持其在东北和朝鲜的利益,对于远东红军支援我东北集团军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鬼子的倭皇、内阁和军部,均有信心凭借自身的能力,击败有着苏联远东红军支持的我东北集团军。但是,现在战局出现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在调集百万大军北上镇压的情况下,依旧出现如此严重的失误,对于日本政府和军队信心打击之大,实在难以想象。
“日本是一个资源极度缺乏的国家,随着东北局势的迅速糜烂,他们已经得不到煤炭、钢铁、棉花、粮食等供应,这必将导致日本国内经济形势迅速恶化,这不是凭借着欧美等国的贷款可以解决的。我想,为了确保日本在东北的利益,日本海军随时都有可能封锁远东红军的海上运输线路,进而掐断东北集团军的物资供应,以后我们每一艘负责向东北输送物资的船只,都会面临威胁。更进一步,若是日本政府与莫斯科方面相互勾结,达成妥协,同时从东西两面对远东红军发起进攻,那么远东红军将面临两线作战的困境,局势将进一步失去掌控!”
众将听了安毅的分析,再联系日本政府当前的困境,均感到安毅的担忧成为现实的可能性非常大。
倾听众将发言的史乐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司令,我不明白了,难道说东北集团军打了胜仗不好吗?这可是可用于教学的经典闪击战案例,取得的战果之大,让我听了都心动,为什么你们一个个不开心?”
“开心啊!”
安毅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会不开心?当然开心了,不说别的,单单那缴获的二十四架隼式战斗机,就一切都值得了!我只是在琢磨,日军下一步会如何行动,吴福线国防工事,咱们还修不修?吴淞口要塞群和金山卫要塞群,咱们还修不修?已经开拔到位的新二军,是否需要重新部署?所有这些,都有可能随着东北战局的急速变化,需要相应地做出调整。”
黄秉一涎着脸道:“司令,日军隼式战斗机,什么时候送回叙府来?上次空二团在浦东对上这种战机,吃了点小亏,现在有了样品,我们里里外外把它的所有秘密全部拆穿!”
安毅忧心忡忡地解释:“苏联远东红军要去了五架做研究,我们现在手里还剩下十九架。预计老李他们还得有几天才能赶到海参崴,而且现在我担心,日军在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拦截咱们的运输船?
“船队悬挂的是美国国旗,而且我已经让老李他们全部穿上船员的服装,先把自己伪装起来再说。目前远东并没有和日本宣战,照理说日本海军是不敢违背国际公法,公然登船搜查的,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若是日本人真的发疯了怎么办?好在最重要的火箭筒和雷达早已经送到东北集团军手里,现在不过是些粮食、罐头、塑料薄膜和机床等物资,倒是不怕落到日本人的手里,唯一担心的就是我们的士官生和应届大学毕业生,他们可是我们希望的种子,一个都损失不起的!
“正因为有了老李他们的不确定因素,因此我想让唐红雷,代表我和安家军,提前与我老师布柳赫尔元帅、柳申科夫主席、互林经济部长商议,是否开辟叙府转道蒙古至远东的航线,若是这个建议得到正面回应的话,要不了一周时间,我们就可以派飞行员去瑷珲城,把隼式战斗机开回来。但是,若远东方面不答应,估计就得另外想办法才行。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隼式战斗机的最大航程是多少,不敢轻易做出判断。”
史乐君盯着作战室墙壁上一幅发黄的大幅世界地图看了许久,突然道:“老大,若是日本封锁了海参崴港,我们是否可以通过彼德罗波夫港(今勘察加彼得巴普罗夫斯克),由美国的华人财团,继续援助远东?从地图上看,美国西海岸尤其是阿拉斯加的港口城市,距离这个港口似乎不太远!”
安毅顺着史乐君的方向,看了一下大幅世界地图,知道这位右手半边巴掌和三个手指都没了的小老弟,由于长期担任自己的副官、军需官、军工厂厂长等职务,工兵部队成立后,又开始负责组建机械化舟桥部队,对于实际带兵作战并不太在行,也不笑话他,耐心解释:
“由于太平洋暖流经过,那个港口倒是个不冻港,但是陆上交通太不方便了,从勘察加半岛的南部至海参崴港,比从咱们上海到哈尔滨还要远,而且道路很糟糕,一年到头大半时间都是冰雪覆盖,完全没有可行性老弟,不用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
安毅说完,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惊讶地抬腕一看,脸色一变,叫苦不迭:
“完蛋了,昨天说好的,今天中午十二点,我要在叙府大会堂,宴请研究院的专家学者,届时叙府三大研究基地的科学家都会出席,现在都快一点了,再不去估计那些视时间为生命的科学家,要骂娘了,反正都是吃饭,大家跟我一起去会堂吧!”
说完,安毅霍然站起,招呼大家跟上。
众将看了看表,发现午饭时间已过,也不矫情纷纷起立,跟在安毅的身后离开了作战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