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几声枪声的响起,全场一片骚乱,尖叫声、惊呼声、怒吼声此起彼伏,舞台前方数以千计的学生记者疯狂奔逃,主席台上的院长教授们目瞪口呆,惊慌失措,王诚钧、徐风启和纳兰飘雪等人反应过来,悲呼连声,全都冲下了舞台,迅速组成人墙,把被一群侍卫和不知死活的安毅围在其中。
侍卫何宗玉早已扑到女杀手身边,挥出一拳击飞女杀手想要自杀的手枪,接着一掌将女杀手打晕,另一侍卫邱祥林跪在血人般的陈勉身边,抱起奄奄一息的陈勉,飞快止血。
陈勉嘴里冒出一串串血泡,喉头蠕动不停,想转过脑袋已经力不从心,邱祥林知道陈勉想说什么,含着泪言不由衷地说“二哥放心,老大没事,没打中要害”,陈勉想露出个笑容却已不行,全身猛然痉挛,脑袋一歪,当即停止了呼吸。
“快送急救室,快啊!”
副院长史密斯和另一教授冲进学生围成的圈子,推开两名紧紧拥着安毅的侍卫,一把撕开安毅的前襟:
“子弹留在胸腔里了,跟我来!快啊……”
林耀东领着众侍卫抬着安毅跟随史密斯两人飞快冲向后台,一群学生干部紧紧护卫在安毅四周一起奔跑,生怕再有杀手闯进来,学院教育长连忙爬上高台,对着麦克风向全场混乱的师生们大呼“不要惊慌,慎防踩踏”等等,十余名回过魂来的胆大记者再次涌向舞台前,对那名被两名侍卫架起的昏迷女杀手大肆拍照,数以千计的愤怒学生络绎冲上来,发出一阵阵怒吼声,恨不得撕裂刺杀安毅的女人。
侍卫何宗玉背负陈勉的遗体,大声呼叫伙伴“快把凶手押进礼堂”,两名侍卫冲开围上来的记者,加快速度奔跑,一个瘦高的男记者暗中掏出手枪,突然冲到两名侍卫的背后,向昏迷的女杀手头部连开两枪,全场再次发出阵阵惊叫,引发又一次混乱。
何宗玉扔下陈勉和另一名侍卫,飞快掏枪扑上,数十名无畏的学生也都怒吼着冲上来,男记者却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响了扳机,“呯”的一声枪响过后轰然倒下,子弹从他右边太阳穴钻进从左颅盖下飞出,带起一片血雾和脑浆,横在地上抽搐几下死绝了。
下午五点十分,正在卢沟桥检阅第三集团军将士的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等人得到急报,无比震惊,蒋介石半张的嘴抖动了几下,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呆滞当场,身为平津卫戍司令的阎锡山冷汗直冒,大声命令:“全城戒严!全城搜捕”
百余名将帅顿时乱成一团,谁都知道名震天下仕途如日中天的北伐英雄安毅遇刺意味着什么,冯玉祥和李宗仁连忙上前安慰蒋介石,蒋介石的脸由青转黑,再由黑转紫,一言不发转身疾行,走出十余步才发出沙哑的声音:“去医院!”
抢救室里,副院长史密斯和四名资深教授联合主刀,悬挂的血浆和生理盐水一滴滴输入毫无知觉的安毅体内;急救室外,三十余名平津各高校学生领袖焦急地走来走去,一个个眼含热泪,无比愤怒;治疗大楼四周,成千上万的年轻学子呜咽一片,怎么也不愿离去,泪流满面地等待手术结果,数名女生由于太过悲伤接连哭晕过去,也被送进门诊急救室。
下午六点,一个团的卫戍部队奔赴到位,将医院围得水泄不通,蒋总司令在五百侍卫的严密保护下乘车抵达医院,尚未下车,就看到被安毅派来保护自己的副官沈凤道已经冲向医院大楼,转眼消失在门口;得知安毅遇刺的北京市民不顾满大街官兵戒严的威胁,毅然从四面八方涌向医院,愤怒的声讨此起彼伏,响彻北平上空,全城所有的商铺随之紧闭大门,停止营业,商人和店伙计愤怒地走向街头,加入到游行人群中,北伐英雄安毅遇刺的噩耗飞速传向四面八方。
晚上七点四十分,震惊而又悲痛的李济深大步跨进白崇禧的房门,凝视正在与李宗仁紧急商议的白崇禧,冷冷地问道:
“健生,这是怎么回事?”
白崇禧惊愕地望着李济深,李宗仁连忙站起,把李济深扶到身边坐下:“任公不要着急!任公,小弟与健生正在商议此事,健生也非常震惊啊!”
“任公请安坐,听小弟一言。”
白崇禧等脸色铁青的李济深坐下,这才坐直,探出身子:“任公请勿误会,小弟是什么样的人,任公还不知道吗?当初小弟就是承蒙任公推荐进入总司令部,才有今日之薄名,小弟无时不感铭肺腑,怎么可能做出有损于彼此感情之事?小弟以为,安毅遇刺非同寻常,定是某个集团蓄谋已久的结果。”
李济深的脸色好看很多,白崇禧接着说道:“安毅在军事上和政治上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两年的北伐使得这位俊杰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迅速变成一个足以影响全**民的英雄,从奉新之战结束起,他就在小弟麾下作战,因此小弟对他颇为了解,也对其过人的军事才华和指挥水平暗自敬佩,一致认为他是小弟平生仅见的军事天才,虽有间隙,但也惺惺相惜啊!
从前年的奉新战役到今年四月份的鱼丰战役,折损在安毅手中的直鲁军和皖军名将不下十五人,被其歼灭和击溃的皖军直鲁军不下十万,皖军和直鲁军上下对其闻风色变,恨之入骨,加上北平初定情况复杂,谁能保证皖军和直鲁军残部不会深怀怨恨,对安毅下此毒手啊?”
李宗仁连声附和,白崇禧接着分析:“其次,直鲁军骑兵劲旅张承柱部曾在沧州西南重创西北军韩复渠部,差点儿连韩复渠本人都栽进去,之后西北军迅速派出六个师日夜清剿追击,却被安毅捷足先登尽数招安,转眼间调动数列专列送抵徐州,如今改头换面成了第一集团军骑兵师,因此,难保西北军那几个眼高于顶气量狭窄之徒不存报复之心,加上西北军在收复平津之后几乎两手空空,毫无收获,全军上下对老蒋和阎百川满腹怨气,因此其中某人迁怒于安毅并非不可能。”
李济深无奈地长叹一声,接过李宗仁递来的茶水,默默喝起来。
白崇禧接着说道:“还有一个最大的嫌疑,那就是日本人!”
“日本人?”
李济深手中的杯子抖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对啊!安毅把日本人得罪透了,日本人狼子野心,飞扬跋扈,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嫌疑最大啊!”
“正是!”
李宗仁接过白崇禧的话题:“记得去年的蚌埠之战结束不久,安毅应小弟之邀从五河赶到蚌埠相会,一同研讨战局并召开记者会,安毅在会上向百余中外记者大胆直言,揭露日本帝国主义在长江流域和东三省犯下的暴行,抨击日本的军事和经济侵略野心,当时引发国内外巨大反响,日本人为此大动肝火强烈抗议,安毅也随之受到中央政府和中央党部的严厉处分,可结果却是安毅的一个个预言逐渐成真,特别是安毅当时预言日军会在山东横生事端阻碍我革命军北伐、奉劝张作霖父子顺应革命潮流提防日本人暗害等等,都惊人地一一应验,以日本人之卑鄙狠毒,怎么可能会轻易就此放过安毅?何况安毅的军事能力出类拔萃,对日本人又如此强硬,处处针锋相对,日本人估计早就恼羞成怒,欲除之而后快了!”
白崇禧点点头:“德公所言极是,如今整个华北地区日本人势力遍布,无比猖獗,安毅一年来风头正劲,在数万人的演说之中多次痛陈日本政府和军队的恶行,揭露其强霸东北企图侵略全中国的狼子野心,号召全**民自强不息,爱国爱家,支持民族工业抵制日货等等,怎么不让日本人暴跳如雷,唉……”
“这孩子也太疏忽了、太疏忽了!出席如此盛大的场面,怎么不多带些侍卫啊?这,这……”
李济深扼腕长叹,忍不住责备安毅。
白崇禧苦笑着摇了摇头:“任公,小弟认为这倒不是安毅疏忽了,而是他根本就没想到刺客敢在数以万计的学生们面前下手。
据小弟观察,安毅表面大大方方处之泰然,暗地里对出行的安保措施非常在意,在我们这个将帅云集的汤山他也不敢疏忽,出行的话他的几个侍卫和总司令专门配给的二十余侍卫会化妆先行,与卫戍部队一起严密监控所要经过的街道,听卫戍司令部的几个将领开玩笑说,安毅走在北平大街上都让他们诚惶诚恐累得不行,对安毅麾下十二侍卫的高超身手和丰富经验赞不绝口,只是没料到刺客如此大胆,如此不计后果,百密一疏啊!”
李济深难过得直叹气:“这可这么好?前几天刚在广州和他的岳父大人见面,欧贤弟百般叮嘱愚兄多多关照这小子,愚兄还说等见到这小子要好好敲打他一下,可如今……相信这个重大消息已经传到广州,说不定都让各国记者用电报发回国内,我那侄女正在美国留学,要是听闻噩耗不知安毅的死活,还不要死要活的?我得进城看看去,但愿这小子福大命大……”
李宗仁和白崇禧站起来,李宗仁吩咐副官前去准备,转向李济深说道:“我们也都去看看吧,相信此刻协和医院已经将帅云集,人满为患了。咱们得好好安排一下,让健生麾下驻扎北平的一个师沿途照应,否则欲速不达。”
“好、好!我回房换件衣服。”
李济深感激地点点头,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