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还在继续燃烧,甜水胡同已经被彻底照亮了。
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们都爬上墙头,死命地将手中的棍子朝对方捅去。不断有人惨叫一声从墙头滚落下地,然后被火烧得在地上不住翻滚。
苏木也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棍子刺出去了几次,一双胳膊早就麻木到失去了知觉,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只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还好他身体本就锻炼得强壮,战了大半夜,还支撑得住,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只一张脸被烟灰熏得漆黑。
不得不说锦衣卫生的战斗力比东厂的太监们要强上三分,尤其是胡顺和胡进学这两个武林高手,一招挥出,就是一片太监尖从墙头飘落。
有的人一看到胡家叔侄,甚至主动跳开,以免吃亏。
亏得有这二人,百户所到现在还没有陷落。
苏木不住地大喊:“坚持住,最多半个时辰我们就胜利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概是被火烧得久了,百户所的大门轰隆一声倒下,填在门后的沙包和条石也随之垮塌。
“破了,破了!”看到这一情形,上千太监同时欢喜地大叫起来。
累了半夜,总算要取得最后的胜利,为了这场规模空前的群架,东厂已经付出了五十个轻重伤号的代价。如果再看不到战果,士气就彻底没有了。
这一阵欢喜,满耳都是阉人的鸭公嗓子,刺得人脑袋发涨。一刹那,墙头上正打得眼红的敌我双方都同时一静。
“完了,完了!”胡顺一声长号:“卫所被破,这下大家都要了帐!”
苏木大怒:“什么破了,破hu吗,太监也有处可破,不男不女的东西?”
旁边的胡莹“咯”一声笑起来,然后又伸手握住苏木的左手:“子乔,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手心中却满是冷汗。
“子乔,小姐,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快快快,我护着你们二人和婶婶杀出重围!”胡进学也在大叫。
这个时候,胡顺突然尖锐地大叫一声,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苏木:“就是你,就是你,就是听了你的鬼话,我胡顺才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今天,我胡家老小就要死在东厂手里。苏木,你这个狼崽子,丧门星。”
说完,就挥着棍子“呼!”一声朝苏木头上砸来。
胡顺何等武艺,这一棍若是落实,只怕脑浆都要被敲出来。
“啊!”胡莹惊慌地大叫一声扑到苏木身上。
“叔,不要!”胡进学一脚扫过去,正好扫中胡顺的腿弯。
胡顺身体一斜,就落到墙外去了。但他手中的长棍还是顺势扫中胡莹的右手,“嚓!”一声,胡小姐的右手就软软地吊在胳膊上。
原来,这一棍竟然将她打成了骨折。
“胡莹,胡莹,你怎么了?”苏木抱着胡小姐大叫。
“疼,好疼啊!”胡莹的眼泪流了出来,然后又大叫到:“爹爹,爹爹你怎么了?”
苏木忙朝墙外看去,胡顺落地的同时就被十几个太监按在地上,“抓住胡顺了,抓住胡顺了!”
胡顺却好象已经失去了理智,只不住疯狂大笑:“狼崽子,狼崽子,苏木,我胡顺算是载到你手上了!”
“叔!”胡进学跃了下去,可他只一个人,又如何抵挡得住这么多敌人,瞬间就被人潮吞没了!
“哈哈,哈哈!”到处都是人头,黑夜中也看不清是何情形,只胡顺还在不住大笑。
苏木早被烈火烤得浑身热汗,但内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自从穿越到明朝之后,无论是是倒马关替胡顺度过难关,还是读书人围攻顺天府衙门一事,他都靠着从熟知道的案例中借鉴,总归上一处理得妥当贴切,为了就是胡莹对自己的的恩情。
可前几次他都仅仅扮演幕后出谋划策的角色,这次却是冲锋在一线,又因为古代的通讯条件低下,却没有法子第一时间知道姓朱小子那边的情形,竟将自己至于最危险的境地。
看到胡莹两眼都是泪水,苏木以为她是疼成这样的:“胡莹,没办法了,只能突围!”
然后就长叹一声。
“爹爹,爹爹怎么办?”胡莹还在哭。
“没事的,厂卫争夺也不会出人命,否则这个责任谁也担负不起,你爹爹和进学不会有事的。不过……”不过,一顿毒打,甚至被人弄成残废还是有可能的,以东厂的歹毒,可能性极大。
“不,我不走,我不走。”胡莹大哭:“苏木,你不是告诉我们,只需等上片刻,就能胜利吗,你告诉我?”她用左手不住地摇着苏木。
苏木默然无语,苦涩地抱住她:“人算不如天算,奈何!快走,快走!”
“不!我要留在这里,苏木,你快走吧,现在还来得及!”胡莹将肋差塞到苏木手上,一脸的坚决,看她模样,今天就算是有九头牛,也没办法将她拉走了。
苏木胸中突然有一股热血涌上来,突然笑起来:“算了,我也留下。男子汉大丈夫,哪里有抛下自己女人逃跑的道理,大不了大家一块儿被东厂打得生活不能自理,没什么了不起的!”
“混蛋,笨蛋!”胡莹大怒,心中一急,骂道:“苏木,你是我什么人呀,你凭什么要来陪我?难不成你还想当我胡家的女婿,别忘了,我们两家的婚事已经做罢了!”
“谁说做罢了?”苏木突然安静下来,微笑着看着胡莹:“只要你敢不就是娶吗,只要你愿意嫁。不就是军户的女儿而已,大不了等我苏木中了进士,当了大官,求兵部尚书给你脱籍之后再迎你过门。不就是多等些日子,又有什么?”
胡莹面上又是悲伤,又是欢喜,右手依旧软软地垂着,一双满是泪光的眼睛痴痴地落在苏木身上,再舍不得挪开。
“不反对就是默认,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等到我有能力那天就娶你。”
“我等着,我一定等!”胡莹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