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源大捷!泾源大捷!泾源大捷!……”
边军大胜的战报在金殿中回响,本该是举国同庆的历史性时刻,此时文武百官却都是满眼茫然的看着那个驿使,都在琢磨是不是喊错了。
都在等着肃王的消息,你喊什么泾源大捷?泾源是北齐的,和肃王有什么关系?
连宋暨都是面露茫然,没搞懂这种时候,为什么会等来这么一个消息。
百官之中,唯有萧楚杨露出几分如释重负的神色,在百官都在茫然的时候,开口询问:
“说!泾源怎么了?”
驿使捧着纸筒单膝跪地,脸色还带着几分兴奋,朗声道:
“五月十一日夜,肃王携骑军四万夜间突袭北齐望南关,改骑为步攻城,仅用一夜时间便攻破北齐国门望南关,活捉敌将,斩敌一万有余。原州兵力空虚,大将军屠千楚已经携军三万直逼原州城,此时恐怕已经兵临城下,大捷啊!……”
急促的话语一瞬间说完,唾沫横飞,难以激动。
群臣顿时哗然,此时才明白‘泾源大捷’是什么意思!
不过朝臣并没有因为这个开疆扩土的战报而激动,而是都面露疑惑,有些难以置信。
和天子一起布局多年的崔怀禄,第一个跳出来,怒声道:
“胡说八道,许悠怎么会带兵打北齐?你……”
说道这里,话语又戛然而止。
文武百官也顿时收声,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崔怀禄说的就是屁话,肃王镇守西北,和北齐左亲王全线接敌,本来就是和北齐交战,什么叫许悠怎么会带兵打北齐?
萧楚杨蹙着眉头,转眼望向崔怀禄:
“崔公觉得,肃王应该带兵打哪儿?”
“……”
崔怀禄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对落井下石的萧楚杨怒目而视,却说不出话来。
大家在长安城等了三天,在等什么?
等肃王带兵打长安或者退兵。
肃王儿子都杀皇帝了,马上就要满门抄斩了,带着八万大军出秦州,不冲着长安来,还能去哪儿?
许悠就算是个傻子,也不可能这时候还想着打北齐,他图个什么呀?
这些话文武百官都知道,可前线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肃王带兵去打北齐,那就表示没造反,既然没造反,总不能在朝堂上污蔑肃王造反。
人家就是连儿子都不要,回来就满门抄斩,也要跑去打北齐,你奈我何?
“……”
文武百官、王侯将相都是满眼莫名其妙,死都想不通这件事的原委……——
而远在千里之外,黄沙之间的黑城,远比大玥朝堂气急败坏。
北齐左亲王姜弩,直接掀翻了帅帐之间的桌子,脸色铁青看着站在原地的一帮子谋士,咬牙切齿怒骂道:
“这他娘怎么回事?许悠怎么会打原州?他儿子连皇帝都杀了,带着八万大军出秦州不去长安,绕道跑来打老子?老子得罪他了?杀他儿子了?他有病啊?……”
怒骂声响彻帅帐,外面则是一团乱麻。
陈轩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的跪在地上:
“王爷息怒,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肃王携大军八万,从清水借道直取望南关。南侧兵马被抽调半数打沙州,望南关守军又隔岸观火没有防备,一夜被重兵破关,若再不挥军折返驰援,原州一破便是漠北平原,许悠都可以直接打我北齐京都了。”
“你他娘!”
姜弩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陈轩脸上,怒骂道:
“你让老子全力以赴打沙州,许悠跑去打老子的原州,现在六百多里路,怎么回去驰援?”
陈轩嘴角渗血,跪在地上急声道:
“必须折返驰援,沙州打下来许悠顶多丢了西域,原州打下来,我大齐可能就没了,我们换不起,原州丢不得呀!”
姜弩近乎气急败坏,抬手指着陈轩:
“望南关守了六十年没破,许烈都没打下去,被你这蠢货一句话给破了,你……”
怒急之下,姜弩便要抽刀。
诸多谋士连忙扑上去阻拦,请求姜弩撤军回防,怎么也得把原州保下来再治罪。
姜弩无可奈何,把刀丢在地上:
“撤军,速速回防。”
“快快快……”——
而此时的长安,皇城大内的金殿之上,文武百官总算是回过神来。
宋暨面带不可思议,往前走了一步:
“望南关破了?军队已经占了望南关?”
驿使面带兴奋,高高举着纸筒:
“千真万确,郭忠显将军察觉望南关异样后,亲率兵马前去支援,关外堆了京观,插有肃王王旗,命末将八百里加急回京禀报,千真万确破关了!”
“哗”
满朝文武这才回过神来,好多臣子渐渐兴奋起来,连方才的事儿都忘了,吼着‘大捷、大捷呀’。
崔怀禄等三公九卿,都面露惊疑之色,若非驿使说的这么肯定,他们都以为是肃王调虎离山。
原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是北齐插在西北的最后一块跳板,也是北齐的国门,原州一破,漠北草原无险可守,原州不破,北齐随时可以挥军出关,上取西凉、下打关中,可谓进退自如。
这块兵家必争之地,甲子前开国都没打下来,也是大玥唯一没收复的一个州。
原州防线一直由郭忠显负责讨伐,而肃王的防线则在肃州、沙洲一带,一东一西。不过肃王跑去打原州,也没什么问题。
若是放在寻常日子,肃王许悠忽然发神经把望南关破了,绝对是举国同庆的场面,因为只要把原州打下来,大玥版图残缺的地方就差一个岭南道便天下一统了,开疆扩土之功,对一位君王来说诱惑力有多大自不用说,宋暨给肃王加‘九锡’都有可能。
可现在明显不该是破关的时候。
许不令刚杀了皇帝,肃王得到消息就带兵出秦州。
这他娘不是来打长安救儿子是作甚?
弑君之罪必然削藩满门抄斩,儿子也死定了。
肃王脑子有病才半点不防着朝廷,傻乎乎去打北齐。
这到底是报着个什么想法?才会干出这种舍全家为国尽忠的事儿?
群臣哄哄闹闹片刻,又沉默下来,还是有些不相信肃王回跑去打原州,没动机、没道理,凭什么呀?
崔怀禄蒙了片刻,便看向驿使:
“肃王可有书信?”
驿使连忙打开纸筒,把里面的卷纸取出来。
宋暨背负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沉声道:
“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