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静无声,琳琅满目的睡房内,一灯如豆,散发着温和的微光。
许不令身着黑色金边公子袍,上有流云纹路,一根金簪插在发冠之间,特地打扮的俊逸不凡。
听到关门的动静,许不令酝酿出一个温和而不失优雅的笑容,转过身准备抬手行个晚辈礼。哪想到抬眼瞧去,便发现太后身上的白色毯子滑下,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
刚刚沐浴过的缘故,太后长发披散在肩头,翠绿的荷花藏鲤崩的很紧,略显宽松的藕色薄裤包裹着葫芦般的腰腿,身上还带着几分水嘟嘟的味道。
“嘶”
许不令倒抽一口凉气,急急忙忙转过身,想想又觉得不大对,迅速转回来想捂住太后的嘴。
而太后进入房间后,忽然瞧见许不令站在她屋里,自然是茫然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脸色蹭的涨红,继而雪白,刚想开口尖叫又想起巧娥没走远,反应很快的用手死死捂住了嘴。
“呜……”
瞧见许不令猴急的跑过来,太后吓的花容失色,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在许不令走出几步,见太后心智沉稳没有大喊大叫,又转了回去背对着,尴尬的抬手行了个礼:
“嘘……嗯,太后,我……”
太后哪里有心情听许不令废话,蹲下手忙脚乱的把毯子捡起来包在身上,然后便是‘踏踏踏—’赤脚踩着地毯跑到桌子旁,从刻刀之间拿出了一把小刀,犹豫了下,咬牙抵在了自己脖子上。
许不令听见动静,高高抬起双手:“太后,别冲动,我入宫频次不能太高,才偷偷过来,绝无歹意……”
太后手上持着裁纸金刀,眸子里的恼火紧张不加掩饰:“你滚,再敢胆大妄为,本宫喊人了!”不过转念一想,许不令肯定认为她不敢惊动宫女才如此胆大妄为,于是又加了一句:
“我死你给看!”
约莫就是‘我死也不便宜你这孽障’的意思。
许不令上次已经瞧见过太后没穿衣裳的模样,心情还算平静,眼睛扫过多宝架上的铜器,从倒影中看到太后把自己包严实后,才慢慢转过身来,笑容亲和:
“我绝无冒犯太后的意思,只是今天知道太后回了萧家,心中难耐,才跑过来问问情况。”
见许不令转过来,太后一急,把毯子裹紧了几分,和毛毛虫似的靠在桌子上,冷着脸怒目而视:
“你转过去,不然……”
说着又把小刀架在脖子上。
许不令略显无奈,左右看去,直接走进了屏风后面,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太后等待片刻,确定许不令没有兽性大发的意思后,才小碎步跑到凤床跟前。
本想把衣服穿上,可她身为太后,衣食住行都是宫女伺候的,衣服都是每天清晨宫女拿过来穿戴,根本没有在满是奇巧物件的房间里放换洗衣裳。
太后脸色红的发紫,紧紧裹着毯子,深呼吸几次,只得先压下乱如麻的心绪:
“你先回去,明天我叫你进宫再告诉你。”
“来都来了,事情说清楚再走也不迟。”
“……”
太后又没法叫人来把许不令撵出去,想了想,只得走到软榻旁坐下,强行摆出成熟妇人该有的端庄气度,正毯危坐:
“问过了,但事情你不许传出去,我是帮你,不是害你,也不能发火。”
许不令站在屏风后,柔声道:
“太后直说便是,我知道和萧家无关,即便无药可解,也不会迁怒与太后和萧氏。”
太后紧紧裹着毯子,稍稍平心静气,仔细整理语言后,才认真道:
“甲子前平百越,我祖父确实暗中藏下了一只锁龙蛊,多年来都存放在淮南的家中。直至十年前剿杀剑圣祝绸山,幽州那边借用锁龙蛊,事后折返之时丢了,至今查无音讯……
……十年前是谁劫的锁龙蛊尚未可知,护卫私自带着东西跑了也不无可能,你不能妄加猜忌……
……还有,世上的锁龙蛊不知一只,我萧家的那只无药可解,你若是中了,就没救了……你也可能是中了别的锁龙蛊,短时间内,还是稍安勿躁让朝廷去追查比较好……”
许不令眉头紧蹙,听着太后耐心说完,摩挲着手指稍微梳理了下,忽然觉得不对劲。
“十年前杀祝绸山,是从淮南萧家运走了锁龙蛊?”
“萧相手书一封让取走的,谁也没想到会丢……”
“……”
许不令皱了皱眉他千辛万苦打探来的消息,是十年前从皇帝私库中取走的锁龙蛊,有狼卫的尸体和太监贾易一条命担保,怎么看也不像是假消息。
若尸体和贾易的人证物证都是假的,那说明这个局布的很大,背后的人物手眼通天,从一开始就在把他往宫里引……
念及此处,许不令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他被困在长安,不能走又没死,目的是什么了。
首先中了无药可解的锁龙蛊,基本不死最后也会成为废人,靠着药物吊命随时可能暴毙,难以分心励精图治发展军政。
所以下手的人,肯定是抱着不让肃王一脉继续壮大的意思。
而往宫里引……
宫里面有谁自不用说。
许不令偏头看了看太极宫的方向。
就目前来看,要么真的是‘有藩王图谋大统’,把他当成了棋子。
要么就是‘朝廷密谋削藩’,需要个借口,从而把他当成了棋子。
至于是前者还是后者,目前尚未可知。
不过无论如何,他身上的蛊毒和死去狼卫是一样的,而死去狼卫身上的锁龙蛊,必然出自十年前萧家的那只。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不管是谁在背后谋划,所有一切都建立在锁龙蛊之上。
把毒一解,安心在长安城读书,读个十年八年就是不死,管他幕后是谁用什么计策,又能把他怎么滴?
只要没了头上这把刀,不用为随时暴毙而担忧,任何招数他都可以不接,甚至反客为主!
念及此处,绕是许不令清冷沉稳的性子,也显出几分激动。稍微琢磨片刻,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缓步走向坐在软塌上心绪不宁的太后。
长安城中萧家的嫡系血脉,除了男人……好像就只有太后了……
阴阳相合……
翻白眼……
踏踏—
轻微脚步声,唤醒了蹙眉思索的熟美佳人。
太后正在胡思乱想,抬起眼帘瞧见许不令走出来,表情顿时恼怒,抱紧身上的毯子,娇斥道:
“你想做什么?给本宫回去!”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