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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就是好,走到哪里都是大爷。
甩了一块银子之后,梁鸿和王守仁进了酒楼的雅间,酒菜也很快都排了上来。
两人举杯相庆,连饮三杯之后,这才开始诉说近来的一些情况。
梁鸿的事情很简单,刺杀高鹏之后,回来贵阳城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画影图形通缉了,自然少不了装扮一番。
王守仁就有些奇怪了,脸上莫名多了两道小胡子,腮上的皮肉似乎也有些奇怪。
“我也装扮了一下,”王守仁说话间,将自己的小胡子除了下来,腮上贴着的胶状物也扯了下来。
梁鸿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守仁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惭愧,只因小弟此前被贬谪,到了这个地方,其实跟流放差不多。即便如此,刘瑾那阉贼对我依旧不放心,仍然派人追杀我,所以小弟行事也不能不小心点。我此次进京,势必要万分谨慎,一旦走漏风声,被刘瑾那厮发现了,只怕旦夕不保。”
“你要进京?”梁鸿有些疑惑地看着王守仁。
“是的,”王守仁点点头道:“不瞒大哥,如今云贵大乱,守仁亲眼见到百姓涂炭,实在是无法坐视不理。只可惜,如今朝中却是一片混乱,朝廷竟是不能平定乱局,守仁实在焦急万分,此次小弟进京去,便是面见家父,想要”
王守仁说到这里,却是叹了一口气道:“算了,还是不说了,小弟人微言轻,想来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这可不一定,”梁鸿微笑一下,看着王守仁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守仁兄弟不要妄自菲薄了。须知道,积沙成山,我们一个人的力量可能是很小的,但是千千万万个人联合起来,那就是一股无法抵挡的洪流大势,谁也抗拒不了。”
听到这话,王守仁不觉是眼前一亮,下意识地看了看梁鸿,但是随即却是叹了一口气道:“可是这大势,目前看来,却不在我们这边。”
“到底怎么了?”梁鸿对于朝廷的局势不是很清楚,不觉是问道:“如今朝廷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连个小小的叛乱都平定不了?”
“哎,说来话长,”王守仁端起酒杯和梁鸿碰了一下,随即一饮而尽,尔后却是心里憋着的话终于有了倾诉对象一般,不觉是对梁鸿道:“如今八虎乱政,天子又沉溺声色,更有一帮奸佞宵小,常伴君侧,朝政已然一团混乱。那刘瑾当权之后,尤其倒行逆施,只知道卖官鬻爵,哪里想着国家人民?就说这云贵叛乱,原本是小事,若是往年,朝廷只需调遣云贵川等地军兵,一击之下,便可平定叛乱,只如今,刘瑾及那帮佞臣,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蛊惑,竟是唆使皇上御驾亲征,这可不是可不是本末倒置,堂堂天子,怎可轻动?天子之责,在于修身立德,以仁义教化万民,动不动便御驾亲征,成何体统?”
“朝中有识之士,对于此事,那是万万不允许的,而皇上在刘瑾等人的蛊惑之下,又坚决要带兵亲征,除此之外,绝不允许平定叛乱。听说兵部关于平定叛乱的折子都已经呈上去一箩筐了,但是却一律驳回,不予批准,而朝臣们又不允许天子亲征,如此一来,双方竟是僵持不下,关于平定叛乱的事情,便是一直拖延下来。嘿,这些老爷们哪里知道,他们拖上一天,云贵之地就要有万千百姓流离失所,死在屠刀之下。”王守仁说到这里,痛心疾首道:“不瞒大哥,小弟这次秘密进京,便是要和家父商量诛除八虎,清除这些整日蛊惑圣上的奸贼!”
听到王守仁的话,梁鸿好半天都沉默不语。他并不觉得王守仁说错了,相反之下,他一腔热血,忠君报国,绝对是个难得的忠义之臣,但是可惜的是,他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见识受到时代的局限,所以难免有短见之处。
话说那刘瑾,还有那些围绕在皇帝身边的佞臣,能有多大的胆子,胆敢蛊惑正德皇帝御驾亲征?他们难道就不怕皇帝中途出了事情,然后朝臣们拿他们开刀,把他们都宰了?
很显然,这背后给他们撑腰的人,其实就是正德皇帝,这一切的一切,不出意外的话,都是正德皇帝自己搞出来的猫腻。梁鸿对历史不甚了了,却也知道明朝的皇帝,自从“土木堡之变”之后,便丧失了军权,这正德皇帝,历史记载上,是个数一数二的昏君,但是实际上,甭管那些写史书的人如何掩饰,都无法否定正德皇帝的雄才。这个人或许贪玩了一点,但是他却是从即位开始,就知道军权的重要性,一生之中都在跟文官集团斗争,一直试图把军权夺回来,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皇帝。
而想要夺回军权,御驾亲征,很显然是一个非常有效的手段。因为一旦御驾亲征,皇帝就节制全国兵马,军权归他直接指挥,而不是那些归那些假道学的文官把持了。
文官们也不傻,自然也知道正德皇帝的目的,所以他们定然千方百计阻拦皇帝御驾亲征,如此一来,双方就形成了对峙,而皇帝势单力薄,只能最大限度地利用宦官集团的力量,另外尽可能在朝臣队伍中安插自己的力量。而想要在朝臣队伍里安插自己的力量,如果也是选择一些正规科班出身的人,不用问了,过不了几天,就会变成传说中的“忠臣”,完全不为皇帝考虑,只知道怎么规劝皇帝好好呆着做个模特儿,所以皇帝只能把一些不学无术,没有党羽,完全要仰仗自己宠信的人安插到朝臣集团中去,这些人,便是传说中的“佞臣”。
中华历史三千年,真正汉族主政的朝代,也就是寥寥几朝,其中明朝算是独树一帜,和汉朝有一拼,但是明朝的皇帝当真可怜,完全就是被文官集团架空的傀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汉朝有汉武帝,堪称震烁古今,而明朝的明武宗正德皇帝,却是个出了名的“昏君”。
王守仁是忠臣,但是却绝对不是正德皇帝喜欢的那一种,所以,现在王守仁也很难理解正德皇帝。
不过梁鸿并不是很关心这些,他此时只是对大明朝的京城很感兴趣,也想去看看。另外,他对于历史的认识也很浅薄,虽然觉得正德皇帝很无奈,但是刘瑾一般奸臣却是绝对需要除掉的大祸害,所以他很支持王守仁的观点。
“来,来,喝酒,”梁鸿和王守仁一碰杯,随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此去京城山高路远,守仁兄弟一人独行,太过不安全,不若我们结拜同行,大哥这里正好也去京城见见世面。”
王守仁巴不得跟梁鸿粘在一块儿,岂会不答应,当下更为兴奋,那酒喝得更加开怀,最后两人竟是一起醉倒,直到斜月高挂,方才醒过来。
醒来之后,两人叫了点吃食填饱了肚子,梁鸿便准备去找老婆孩子,王守仁本来是准备去置办车马的,结果在梁鸿的邀请之下,一起同行,回到了小客栈之中。
夜色,清凉,秋风送爽。
开门的一刹那,屋子里的人已经泪水迷蒙。
“阿爸”见到梁鸿回来了,小玉儿尖叫一声,一下子扑到梁鸿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白秀儿抹着泪水,痴痴地看着梁鸿,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本来也想扑到梁鸿怀里,但是却见到有外人在,最后还是努力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梁鸿安慰了小丫头一番,起身看着白秀儿,握握她的手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没,你,你能回来,一切就,都好了”白秀儿声音哽咽,那是真的在担心梁鸿。
梁鸿满心感动,但是却不是很习惯这种动情的场面,当下打个哈哈,为她们介绍了一下王守仁。
“守仁见过嫂子,”王守仁对白秀儿很恭敬,自然而然将她认成梁鸿的正妻。
梁鸿也不说破,倒是白秀儿有些意外,看了看梁鸿,发现他居然默认自己是他的妻子,不觉是一阵的恍惚。
时间不早了,梁鸿为王守仁开了房间,王守仁自去休息,梁鸿抱着小玉儿,和白秀儿回到了房间里。
只剩下自家三个人了,白秀儿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激动,一下子扑到了梁鸿的怀里,死死地抱着他,脸孔靠在他的肩头,泪水很快就湿透了梁鸿的衣服。
梁鸿安慰了半天,好容易让这一大一小的情绪平静下来,之后则是诉说了一下自己和她们分开之后的事情,之后又把那五百两黄金取了出来,全部交给白秀儿保管。
白秀儿很惊愕,后来也猜到这是刺杀钦差的赏金,就把黄金收起来了,但是却恳求梁鸿千万不要再去行险,梁鸿笑笑答应了,实际上却是压根没听进去。
上床休息,还是两个人中间夹着小玉儿,并无越礼。梁鸿先是陪着小玉儿说话,把她哄睡之后,又和白秀儿说了一会儿话,告诉她自己的打算。
白秀儿听说他要陪王守仁进京去,想了一下,却是点点头道:“那也好,去了京城,凭咱们手里的金银,可以开个小铺子,生活倒也稳定。”
白秀儿的话让梁鸿感到温馨,但是却只是微笑一下,未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