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皇帝巡幸了三海,兴致勃勃,又御紫光阁,大赞高宗皇帝,有效仿乾隆朝绘功臣于紫光阁上的意思,不过大军尚未北归,故没有提上议程。皇上请放心!这服药吃下去,臣明儿个另外再带人来给皇上请脉。”
李德立姿态从容,皇帝信了几分,“你下去吧。”
如此用了几服药,果然那红色的疹子萎缩了不少,似乎有结痂的意思,皇帝自觉身子康健。去圆明园游玩似乎兴师动众,于是带着几个嫔妃到了三海游玩,到了三海吹了冷风,回到养心殿。第二日却又发烧了起来。
于是又传李德立,“来势虽凶,不过一两天的事,”李德立毫不在乎地说,“皇上是受了凉。这几天天气又不好,‘苦寒化燥火’,所以皇上圣躬不豫,这帖药趁热服下,马上就可以退烧。”
“怎么说?没有那么快吧?”
“只要是感冒,臣的方子,一定见效。”
这就是说,倘不见效,一定不是感冒,这话好象近乎瞎说。而其实意在言外,只皇帝不觉得而已。
出了养心殿,李德立原本从容的姿态一下子就消隐无踪,脸色苍白,心里寻思着什么,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觉得天昏地暗,自己的身子就要跌倒,他连忙扶住了宫墙,恍恍惚惚之间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喊着自己。“李太医?”李德理抬起头来,看到了寿康宫总管唐五福带着两个小太监站在了自己面前,“皇太后问皇上的脉,请您去寿康宫。”
到了寿康宫。皇太后坐在炕上,摆弄着一盆宝石做的牡丹花盆景,“皇上的身子怎么样?烧退了吗?”
李德力原本是站着,听到皇太后问话,身子抖了抖,却没有说话。皇太后不见李德力说话,抬起了头,“怎么回事?”
李德力噗通跪了下来,在地上瑟瑟发抖,皇太后正了身子,原本低着头的德龄也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地上的李德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皇太后的话,皇上,皇上大概是见喜了。”
“什么见喜了?”皇太后有些纳闷,“到底是什么?”
“是天花。”
皇太后刷的站了起来,那盆宝石牡丹花应声而倒,摔在了炕桌角,叶子花瓣碎了一地。
慈禧只觉得自己眼前发黑,德龄连忙上前搀住了太后,太后深深吐了几口气,问李德力,“是定了么?”
“十有八九。”
“再叫太医院一同会诊,”慈禧太后慢慢坐下,浑身发软,“快去,即刻!”
李德力磕头而出,太后用力的抓住了德龄的手,“快快快,马上去养心殿!”
慈禧太后到了养心殿,见到太后来了,皇帝还要挣扎着起身请安,被慈禧拦住,“既然是病中,就不要多礼了,咱们娘俩,闹这个做什么。”
“劳动皇额娘实在是不应该。”
“没什么不应该的,”慈禧太后笑道,“李德力我怕他太谨慎了,故此来看看你,”不一会太医到了,“让他们几个都看看,免得看错。”
皇太后从西暖阁里头走了出来,把地方留给了太医们,就坐在西次间的炕上等着消息,但是又心惊肉跳的,于是所幸就走了出来,站在了养心殿的殿门外头,焦急的来回走动,她见到后宫嫔妃一个都不在,对着伺候的陈胜文皱眉喝道,“皇后他们呢?怎么都不在,这些人是怎么伺候皇帝的!叫她们都过来!”
不一会合宫嫔妃都到了,就连慈安丽贵妃都到了,乌压压的站了一堆人,皇太后也不说话,仰着脸看着殿角的飞檐,不一会,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出来了,对着皇太后跪下,“启禀太后,皇上确实是见喜了。”
皇后呀的叫了出来,嫔妃们的脸色一下子就刷的变白了,慈安目瞪口呆,“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好端端见喜了?”
“这,请娘娘恕罪,微臣也不知道如何。”
“我就问你们一句,要不要紧?”慈禧太后盯着地上的太医,一字一句得问道。
“不要紧不要紧,只要痘都发了出来,就不要紧。”
率直叫“出痘”,忌讳叫“出天花”,据说这是胎毒所蕴,有人终身不出,出过以后,就不再出,此为呱呱坠地直到将近中年的一大难关。凡事要从好处去想,难关将到,自是可虑,但过了这一道难关,便可终身不虞再逢这样一道关,也是好事,所以讨个口采,天花要当作喜事来办。
于是慈禧太后,随即传出懿旨来,换穿“花衣”,供奉痘神娘娘。
“不要紧就好,不要紧就好,”慈禧太后用力的拧着帕子,悬着的心下了一大半,“你们要好生用药,辛苦一些日子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