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德的意思,刘璟想先统一南方?”曹操有点听懂了程昱的意思。
程昱点了点头,“一定这样,刘璟要灭江东并不难,但他很忌惮曹军在荆州一线支援江东,一旦孙曹联手,汉军进攻江东,曹军就大举进攻荆州,汉军就不得不回兵救援荆州,可如果汉军拿下合肥这个战略支点,就会迫使我们不得不将大量军队部署在谯郡和徐州一线,从而无力再图荆州,汉军就可以从容不迫进兵江东,统一南方了。”
曹操竟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他本身也具有雄才大略之人,只因为他最近为立世子之事所困扰,精力被分散,所以才没有能看透这一点,而程昱在关键处点破了他,才使曹操眼前的迷途豁然开朗。
其实刘璟在攻下长安后,他便在北方采取了守势,包括和他结盟共击匈奴,又愿意与他联姻,不断释放善意,这一切都明刘璟已不愿意在北方发动战争,进一步破坏本身已脆弱不堪的北方经济。
只可惜曹操并没有看透这一点,他还在为刘璟要进攻洛阳而担心之时,刘璟的战略已悄然南移,转到了合肥,荀攸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才写‘合纵连横,天下三分’,其实就在提醒曹操,保住江东的重要性。
一旦刘璟灭了江东和交州,统一了南方,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会从西面和南面对魏国进行战略包围,灭掉魏国,统一天下,也不不可能了。
想通这一点,曹操叹息道:“看来合肥之战绝非曹刘之间的战争。”
程昱笑道:“既然魏公也明白这一点,那我们就需要将孙权也拉进来,将去年没有完成的盟约,继续商谈完成,如果魏公不反对,微臣愿意替魏公出使江东。”
曹操沉吟一下道:“去年盟约之所以没有谈成,关键孙权惧怕刘璟,对我们没有信心,我们须让孙权对我们有信心才行,否则就算我再次赴江东,也未必谈得成。”
程昱微微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也,若孙权知道刘璟要先灭江东,恐怕他比魏公还要积极,若魏公实在不放心,我倒有一策,可双管齐下,给孙权以信心,最终促成魏吴联盟。”
完,程昱低声对曹操附耳了几句,曹操点了点头,“东吴之策问题不大,关键庐江这边,我们会有机会吗?”
“微臣相信远绝不会让魏公失望。”
曹操沉思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决定放手和汉军一搏,他就不能再畏手畏脚,“好!我这就给远下令。”
曹操在合肥一线部署了十万重兵,主要分布在合肥和寿春两个城池,其中寿春为辅,由副将满**率三万军镇守,为合肥为主,主帅张辽亲率七万大军镇守。
在将领方面,除了镇守寿春的副将满**外,曹操又给张辽任命了臧霸和于禁两员副将,以及谋士辛毗和司马蒋济,可谓功武略,相得益彰。
尽管曹操视察合肥刚刚结束,应该众人稍稍松一口气之时,但曹操随即送来的一道军令,又使众人紧张起来。
大堂上,张辽对众人缓缓道:“魏公已决定与孙权结盟,携手与汉军激战合肥,这事关整个大局的一搏,魏公今天一早发来军令,命我们夺取濡须口,进兵芜湖,大家商议一下,这一战我们该怎么打?”
大堂内一片寂静,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思想准备,一时无言以对,张辽也明白这一点,对众人笑道:“我知道大家没有准备,不过我倒有一个想法,我三个月来一直在考虑的方案,只没有魏公的命令,我不敢实施,现在配合魏公的要求,或许一个机会。”
谋士辛毗点点头,“愿听远之策。”
张辽命人挂出一幅一丈长宽的大地图,他用木杆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红圈道:“这几个红圈目前汉军的驻兵点,其中在皖口有三万军队,老将黄忠坐镇;濡须口有五千军,三百艘战船,由大将娄发率领;芜湖对岸的溧口镇有两千驻军,一百五十艘战船,另外在皖县和濡须口之间的南陵县还有五千驻军,总兵力约四万两千人左右,而我们却有十万大军,兵力远胜对方,只可惜水军不足。”
“远想和汉军较量水军吗?”于禁忍不住打断了张辽的介绍。
张辽摇摇头,“我只介绍一下彼此的兵力,我需要船只不为了和汉军水战,而为了完成备战,现在大量粮草物资囤积在寿春,河道虽已疏通,但我们的货船只有不到五十艘,千石以上船只更不足十艘,而且十分破旧,靠这点船想完成战备几乎不可能,我本想从江东购买民船,但长江被汉军封锁,船只过不来,光芜湖的汉军战船就可全歼我们,这也汉军有恃无恐的主要原因,所以要完成魏公的备战任务,关键就在于搞到船只。”
众人都在沉思,但谁也不明白张辽的意图,这时张辽见蒋济若有所悟,便笑道:“蒋司马想到了吗?”
蒋济做过扬州别驾、丹阳太守,长期在江南为官,对长江沿岸的情况了如指掌,张辽提到需要船只,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蒋济便笑道:“远莫非在打荆州民船的主意?”
张辽大笑,“蒋司马不愧江南通,一句话点中了要害,不错,我的方案就夺取荆州民船。”
张辽木杆一指东面的历阳,对众人道:“历阳优质铁矿产地,从前陶家在历阳买下了三座大铁矿,后来转送给了荆州官府,每年荆州都从荆州运走大量铁矿,我派人去探查过,在历阳停泊着近五百艘运矿民船,都千石以上的大船,就等开春后风向转变,这些矿船就会重新起运矿石,我们完全可以夺取这些民船,然后用人力牵引船队南下,返回合肥。”
旁边谋士辛毗接口笑道:“若这样,恐怕还要大举出兵濡须口才行。”
“先生得对!不夺取濡须口,矿船也无法驶回合肥,但出兵濡须口虚,进攻历阳实,虚实结合,就能完成魏公的重托。”
这时,一直沉默的臧霸道:“我们的合肥城尚未修建好,我们这样大举出兵,会不会提前引发合肥战役,这个危险都督考虑过吗?”
“我当然考虑过。”
张辽看了一眼臧霸,见他眼中有担忧之色,便笑了笑解释道:“仅仅从合肥之战而言,我们出兵濡须口的举动,可以毫无意义,只会给汉军找到发动合肥战役的借口,但黄忠就会由此发动合肥之战吗?我看绝不会,黄忠作为汉军第一上将,他焉能不知刘璟的战略企图,焉能不知发动合肥之战的重要?
在这种情况下,他若仓促应战,反而会破坏刘璟的战役部署,对合肥之战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所以,以黄忠的谨慎,他必然会先收缩兵力,减少损失,同时紧急向刘璟汇报,这一去一来,至少要耗费一个月时间,而魏公要的就时间和汉军的退缩。”
于禁和臧霸都点了点头,认可张辽的分析,辛毗捋须叹道:“远的深谋远虑,连我这个谋士也自愧不如。”
张辽见众人再没有反对,当即立断道:“既然没有反对,我们就按照这个策略执行!”
合肥到历阳大约相距三百余里,地貌主要以平原为主,其中又夹杂着一片片丘陵山地,山地普遍不高,被大片森林覆盖,有名的山地如褒禅山、含山等等,著名的关隘又如昭关,伍子胥就在这里**急白了头发,昭关同时也魏国和东吴的界关。
臧霸率领一万精兵,一路昼伏夜出向昭关方向进发,他倒并不担心和江东军发生激战,主要担心昭关点燃烽火,惊动了停泊在历阳县的荆州矿船,如果这几百艘矿船逃入长江,他们就前功尽弃。
所以夺取昭关便成为整个行动的关键,一旦夺取昭关,他们便可绕过其他烽火台,直扑历阳县,而昭关却他们绕不过的第一道坎。
昭关当然不能硬夺,只能计取,好在曹军正和汉军在合肥一带对峙,江东军做梦也想不到曹军会突袭昭关,这就夺取昭关最有利的地方。
黄昏时分,一支商队正急匆匆向昭关而来,这一支小商队,几十匹骡子背负着三百石盐,只有七八个人,由一名中年人率领,天快黑了,他们显然怕错过了宿头,急急赶来昭关。
此时昭关还没有关门,十几名江东军士兵在关门前盘查往来路人和行商,当骡队行驶到关门前,立刻被士兵拦住了,“站住!”
一名什长走上前,打量一下骡队问道:“从哪里来,运什么货物?”
“我们从寿春来,运一点盐,小本生意,请军爷放行。”
着,中年男子取出一份官引递给什长,这由寿春官府开出,证明他们所贩运的盐合法的官盐,事实上,汉末混乱,官盐私盐早已不分,只有了官引,可以走正式的关隘,少受一点刁难。
什长虽然不怎么识字,但他认识后面盖上的官印,他点点头,“既然有官引,那就少一点过路费,付五十钱。”
商队过关要付钱,这天下各处的规矩,昭关也不例外,中年人显然也知道,他立刻掏出一把钱,数了六十枚递给什长,什长见他很懂规矩,又很硬的江夏钱,顿时笑了起来,一挥手,“放行!”
商队很快便进了昭关,却没有急着离去,而找到了昭关内的一家旅舍,天色马上就要黑了,他们必须在昭关内过夜。
众人卸下货,伙计牵着骡子去喂养了,中年男子走进一间屋子,立刻撕掉了假胡须和假眉毛,露出一张杀气腾腾的脸庞,中年男子正由臧霸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