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慌忙离开刘璟怀抱,扭过头去,刘璟蓦地转身,有些恼怒地望着身后坏他好事的侍女,“什么事?”他怒气冲冲问道。
侍女吓得面如土色,低头道:“罗管家来传话,说徐尚书求见!”
原来是徐庶求见自己,刘璟脸色稍霁,对侍女道:“我知道了,告诉罗管家,请徐尚拉牛牛房稍候。”
侍女慌慌张张走了,刘璟再回头找小乔,小乔已经在几步外,氛围已被破坏了,两人之间倒了有一点尴尬,小乔红着脸道:“公子有事就去吧!我先回去了。”
刘璟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向外宅快步走去,小乔默默地望着他走远,不由轻轻咬了一下嘴唇,低低叹息一声
徐庶在书房里耐心地等待刘璟,按照平章台十天一轮,今天正好轮到他执政事笔,出任首席尚书,上月平章台议事,刘璟交代了三件事,一是迁都计划,其次是合肥之战的粮食物资调拨方案,再其次便是铸金钱一事。
时间已过去一个月,前两个方案都已经明确,迁都定在今年九月开始进行,前期的事务已经展开,而合肥之战的粮食物资调拨也在有条不紊进行,今天徐庶来找刘璟则是为了铸金钱一事,经过一个月的忙碌,终于有了眉目。
这时,门口传来刘璟的笑声,“我发现元直每次来拜访我,都会在旬日,就不肯让我休息一天么?”
徐庶连忙起身,向走进房间的刘璟歉然道:“微臣疏忽,打扰殿下休息了。”
刘璟摆摆手笑道:“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元直不必当真,请坐!”
徐庶坐了下来,笑道:“今天来找殿下,主要是为铸金钱一事。”
刘璟顿时精神一振,铸黄金钱也是他极为关心之事,急问道:“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徐庶取出一只小木盒,放在桌上,推给刘璟,“殿下请过目!”
刘璟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黄澄澄的金钱,徐庶笑道:“这是样钱。”
刘璟大喜,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样钱,他取出一枚金钱,拿在手中细看,金钱比五铢钱略大,中间穿孔,钱肉厚实,放在手中颇有沉重感,正面刻着‘汉国金钱’四个小篆阳文,字迹浑厚,后面则是一圈宫殿浮雕,是未央宫的图案,完全是按照刘璟当初确定的方案铸造,令他非常满意。
徐庶解释道:“一斤黄金可兑换一万钱,而一斤黄金铸百枚金钱,一枚金钱也就相应可换一百枚五铢钱,一斤赤金可换十枚黄金钱,非常简单易算,便于流通。”
刘璟点点头,又问道:“如何防止私铸呢?”
如果是纯金私铸,问题倒不大,而刘璟担心的是黄金掺铜私铸,对他的金钱计划冲击就大了,他必须要防止这一点,徐庶胸有成竹,从盒子里取出另一枚金钱,递给刘璟,“这一枚就是刻意掺进了一成赤铜,请殿下对比!”
刘璟饶有兴致地接过掺铜钱,和之前的纯金钱进行对比,虽然大小和外形都差不多,但手感上却轻了一点,另外颜色也有所不同,徐庶又解释道:“最初我们打算一斤黄金铸五十枚金钱,但发现容易掺假,很难分辨,变成铸一百枚金钱后,一旦掺铜就很容易分辨出来,有明显色差,而且这种金钱大多是商人使用,要想瞒过商人的精明眼睛,几乎不可能,请殿下放心。”
刘璟想了想又道:“不仅要在技术上防止,关键是要用严刑峻法,胆敢私铸官钱者一律腰斩,让造假者不敢轻易尝试。”
“汉国内部我不担心,我只是担心魏国那边造假,上次的假官金案就是曹丕所为。”
刘璟微微一笑,“其实曹丕那边倒不用担心,他敢造假金钱,最后只会得不偿失。”
刘璟把金钱放回盒子,对徐庶道:“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可以大规模铸钱,立刻实施,同时收回市场上的赤金。”
“微臣遵命!”
徐庶收起盒子,起身道:“微臣就不打扰殿下休息,先告辞!”
刘璟却摆摆手笑道:“先不慌走,我还有事情找你。”
徐庶又慢慢坐了下来,“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刘璟从桌上取过一份情报,递给他,“这是昨天从长安传来的快信,曹操派御史大夫董昭为使者前来成都,目前已到长安,最多十天后就抵达成都。”
这个消息让徐庶微微一怔,曹操这个时候派使者来做什么,他接过快信,看了一遍,不解地望着刘璟,刘璟笑了笑道:“董昭是曹植一派的得力干将,他出使成都一定是曹植的举荐,如果我没有猜错,董昭是为即将爆发的合肥之战而来,看得出,曹操并不想打仗。”
“可是我们的战役计划已经实施,一个多月来,我们一直在调拨钱粮物资。”
徐庶真有点糊涂了,他见刘璟笑容神秘,更加不明白刘璟的真实意图,又迟疑着问道:“莫非殿下其实也不想打仗?”
刘璟淡淡道:“我并非不想打合肥之战,只是相对于夺取合肥,迁都长安才是我们的重中之重,元直忘了吗?当初元直告诉我,迁都长安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徐庶顿时想起一个月前自己说过的话,迁都长安,前提是必须解决关中以北的羌胡和匈奴,否则长安不稳,他顿时恍然大悟,刘璟压根就不打算近期对合肥用兵。
徐庶已经渐渐明白刘璟的思路,他笑道:“殿下莫非是想支持曹植,让董昭这次能成功出使吗?”
刘璟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神秘了,“我并非支持曹植,或者支持曹丕,我只关心如何在他们兄弟之争中获得最大的利益,其实远程操纵他们兄弟二人争斗,倒是一件很有乐趣之事。”
董昭还在长安,但杨训却已经先一步抵达了成都,他奉杨彪之命秘密出使成都,务必要促成董昭之行的成功,他同时还背负着另一个任务,就是查清杨添是否已经暗中投降了汉军。
杨训年约四十岁出头,容貌清瘦俊朗,是弘农杨氏中的杰出子弟,和杨修一起并称为弘农二俊才,他天资聪颖,文采出众,在饱读经书的同时,又不失精明能干,深得家主杨彪的器重,这次他秘密出使成都,肩负着杨彪交给他的殷勤嘱托。
杨训在十几年前游学时来过成都,曾拜蜀郡大儒任安为师,在成都住了两年,对成都极为熟悉,杨训是在傍晚时入城,住进了黄河酒馆对面的一家旅舍,安顿好了行李。
杨训站在窗前注视着对面的黄河酒馆,这里原来是曹军设在成都的情报总站,赵亭被抓后,黄河酒馆便被汉军查封,大门紧闭,门上贴着封条,酒楼内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个人影。
杨训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他知道曹军的情报站已经搬到南市,董昭告诉他,是南市的一家骡马店,明天他得抽时间去看一看,杨训决定先摸清杨添的真相,然后再去拜见刘璟,反正董昭还在长安,他有充足的时间。
这时,身后传来敲门声,杨训回头道:“请进!”
门开了,旅舍伙计端着食盘走了进来,笑道:“先生的晚饭来了。”
杨训指着小桌道:“放在这里吧!”
他坐下来,又笑着掏出一把钱塞给伙计,“辛苦了。”
“多谢先生!”
伙计感觉这把钱足有五六十枚,顿时喜出望外,他又点头哈腰道:“先生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
“我想问你一件事,就是一个多月前黑市被端,你应该知道吧!”
伙计连连点头,“成都没有人不知道,几天前一百多人被公开斩首示众,我还跑去围观。”
“你知道黑市为何被查吗?”
“听说是汉王微服私访,兑换到了假黄金,引起汉王震怒,下令军队围剿。”
杨训顿时有了兴趣,兑换假黄金正是曹丕安排杨添所为,如果这个传闻是真,杨添就不应该幸免,他又问道:“这个传闻可靠吗?”
伙计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反正各种传闻都有,不过我家掌柜认为这个传闻可靠,因为南市开市没有多久,数千军队便进入了南市,首先抓捕的就是兑换假黄金之处,然后才抓捕其他兑钱人,而且黑市存在十几年都没事,假黄金出来才两个月,整个黑市就被打掉了。”
杨训点点头,说得很有道理,虽只是小人物,但看事情还是很清晰,看来确实是杨添的假黄金出事了,这就有意思了,假黄金出事,杨添没有任何麻烦,还获得高升,赵亭却被抓了,生死不明,杨添由此接手了成都情报总站,这么明显的破绽,上面却居然看不出来,只能说曹丕是别有用心。
这样也就能解释清楚了,杨添为何能得到平章台议事记录这么机密的文书,明显是一个圈套。
不过杨训虽然相通了,若没有拿到证据也不能冒然揭发,他必须拿到确切证据才行
次日中午,杨训不慌不忙来到了南市,找到了董昭告诉他的骡马店,位于南市的东北角,是一家占地三亩的大店,在大门外围了一圈栏杆,里面有十几匹刚刚送到马匹,是河湟出产的挽马,体格高大强健,四肢粗壮,不善于疾速奔跑,主要是用于拉车。
汉军有很严格的战马甄别规定,上等战马绝不允许流入民间,只能用于军方,而且马匹也属于贸易禁品,不准销往魏国和江东。
杨训稍微打扮了一下,衣着寒酸,面有菜色,神情落魄,看起来就像一个来投亲靠友的破产农民,他来到骡马店前,小心翼翼问道:“请问,张驴儿在吗?”
外面看马的大汉打量他一眼,便对店铺里吼道:“张驴儿,外面有人找!”
“是谁找我?”一名瘦小的伙计奔跑出来,他便是杨训要找的张驴儿,一个多月前,就是他带找赵亭去南市找杨添,结果赵亭被抓了起来。
张驴儿不认识杨训,愣了一下,杨训连忙上前道:“三驴儿,我是你叔父啊!不认识我了吗?”
杨训一面说,手心里出现了一面铜牌,张驴儿顿时脸色一变,后退两步道:“二叔,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唉!一言难尽,我总算找到你了。”
张驴儿苦着脸对旁边看马的同伴小声道:“老家来人了,估计是来要钱,我先带他去吃饭,别告诉首领。”
“快把他打发走,让首领知道你和家里通信,有你好果子吃,快去!”
张驴儿奔进小店,片刻背条褡裢出来,对杨训道:“二叔,我先带你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