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笑道:“马院主就不要饶弯子了,直接把宝贝拿出来吧!”
马钧笑着从一名徒弟手中接过一只陶罐,他走到桌前,将陶罐中的东西倒了出来,只见是一团如糖胶般的物体,非常粘稠,通体呈黑色,刘璟凑上前闻了闻,惊讶道:“火油!”
马钧点了点头,“这确实是火油,掺了一些东西后就变成这个样子,我们叫它做油胶。”
“这和战船上用的火油泥差不多,效果也一样吗?”
“比火油泥更加燃烧持久,而且火力更大,更重要是它遇风不熄,州牧不妨想想火箭的缺点。”
刘璟当然知道,火箭最大的问题就是箭射到一半时会在空中熄灭,十支箭至少有八支箭会遇风熄灭,所以用火箭来点火,实际上很不靠谱,一般都是用火箭群射的办法,就指望其中一支火箭不会熄灭。
刘璟的心立刻变成热切起来,笑道:“既然如此,我不妨试一试!”
他命人在百步外立一只草人,又取过自己的弓箭,刘璟是用三石硬弓,最远可射一百五十步,这时,马钧递给他一支,州牧不妨用这支专门的火箭。
刘璟一怔,他接过箭,只见外形和普通箭完全一致,但他还是细心地发现,箭头不同,箭头上有一条空槽,仿佛可以盛物,很显然,这条小槽内就是用来装油胶。
“州牧可别小看这条槽,它可以保证箭头燃烧一盏茶的时间。”
刘璟点点头,心中暗赞马钧的聪明,他在箭头上涂了一层油胶,箭槽内也涂进一团油胶,张弓搭箭,对准了百步外的草人,这时,一名士兵用火把点燃了箭头,只见一团蓝色的火苗燃起,刘璟弦一松,火箭‘嗖!’地射了出去,带着一条黑烟,直射百步外的草人。
刘璟目力极好,他看得清清楚楚,箭头的火苗尽管被风扯紧,但始终没有熄灭,火箭射中了草人胸膛,只片刻,只见草人上冒出烈火,熊熊燃烧起来,四周的士兵都忍不住大声喝喊叫好。
刘璟点了点头,果然没有熄灭,他回头问马钧道:“请问马院主,这两件宝贝,你带来了多少?”
马钧笑道:“油胶有足够多,投石机可以利用木牛改造,但这种抛竿我们耗时两年,一共只做成了三百根,也就是说,最多只能改装成三百架投石机。”
“三百架也行,那需要多少时间?”
马钧想了想道:“我需要所有的军匠配合我,最快也要十天!”
刘璟心中充满了期待,他毅然道:“那就十天,十天后我来试一试进攻曹营。”
汉军援兵到来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曹军大营,此时,荀攸正在中间的一座大营内和几名将领探讨军情,荀攸的脸色凝重,他并不是因为敌军后援到来,而是担心木门寨的近况,按照他和张郃的约定,张郃应该每天放一只信鸽来上方谷,表示木门寨平安,但信鸽已经中断了两天,这让荀攸的心揪了起来。
难道木门寨已经被汉军攻克了吗?要不然怎么会没有消息,可是荀攸认为以木门寨的险要坚固,还有五千军队守卫,就算数万军也难以攻克,汉军是怎么办到?
如果木门寨失守,汉军有了粮食中转地,就可以从容进攻上邽,那么上邽县还能守得住吗?
荀攸心中十分焦虑,一旦上邽县失守,就等于是切断了陇西和关中的联系,后果很严重,当然,还可以渡过渭水,走街亭北上,绕到关内进入关中,不过那样路途就远了一倍。
这时,旁边夏侯惇道:“听斥候说,好像贾诩也来了,贾诩会不会用计夺取上方谷?”
荀攸摇了摇头,“我以不变应万变,贾诩来了也没有用,现在我很担心上邽县,上邽县只有三千守军,张郃能否抵挡住赵云数万军队的进攻,还有丞相,现在才到关中,如果上邽县失守,丞相也过不来了。”
徐晃在一旁拱手道:“既然军师担心,那卑职愿意率军去支援上邽,顶住汉军的进攻。”
想来想去,荀攸也只有这个办法,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派兵去救援,荀攸当即点点头道:“既然徐将军愿意去支援上邽县,那我给将军五千军队,希望徐将军立刻出发。”
“遵令!”
徐晃领令走了,荀攸又站在沙盘前,注视着刘璟的军队,原来刘璟只剩下四万人,现在又来了三万援军,实力再次增强,恐怕他很快就要发动对上方谷的进攻了。
夏侯惇走到一旁,低声道:“军师觉得我们会守不住陇西吗?”
荀攸叹了口气,“尽管我部署了一年,堪称滴水不漏,但毕竟具体作战还是靠人,战场上瞬息万变,就不是我能意料,比如木门寨那边,我就担心张郃没有能及时拆毁木桥,那么我的防御部署就破了一半,所以关键还是要看执行啊!”
“军师说,张郃会犯这种错误?”
“我不知道!”
荀攸摇了摇头,怅然道:“但我知道一点,假如木门寨被攻破,那么木桥就一定没有拆毁,或许他想拆毁又来不及,被敌军抢占了,总之,我现在对自己的部署开始没有信心了。”
赵云的军队在攻占木门寨后,命大将邓贤率三千军驻守木门寨,赵云军队继续北上,并在两天后渐渐抵达了上邽县,上邽县属于广魏郡,位于渭水河谷的南部边缘,相当于上方谷这样的位置,从高原向河谷盆地过渡地带。
上邽县只是一个小县,由于商业价值不大,使得县城人口不多,只有八百余户,数千人口,不过它的军事地位却很重要,它虽然不属于广魏郡,但它却是广魏郡的门户,夺取上邽县,开阔的渭水谷地便豁然出现在眼前。
也正是军事地位重要,荀攸又加高加固了县城,使它具有一定的防御功能,不过比起冀城,上邽县还是差得很远。
距离县城还有十里,时间便渐渐到了晚上,赵云行军谨慎,他对上邽县一带的地形不熟,便下令就地宿营,待明天天亮后再北上。
大帐内,赵云、张任以及法正在商议夺取上邽县的策略,法正指着上方谷道:“从上方谷到上邽县只须九十里,木门寨失守,荀攸必然不会对上邽县坐视不管,一定会派兵来援救,我建议可以用围城打援之策,一方面包围上邽县,另一方面派主力击败上方谷过来的援军,只要援军被击败,上邽县就守不住了,张郃必然会弃城而逃。”
赵云沉思片刻道:“张郃已经丢了木门寨,军师觉得他还会放弃上邽县吗?”
张任也接口说:“我也觉得张郃不敢再丢上邽县了,那样他没法对曹操交代。”
“我认为他一定会放弃!”
法正笑道:“如果我们只有一万军,或许张郃会死守县城,但我们有两万五千余人,上邽县守不住,更重要是,荀攸给了他八千军队,若全军覆没,他才没法向曹操交代,反正县城是守不住,还不如保存有生力量,放弃城池东撤。”
正商议着,帐外却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赵云有些不悦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回禀将军,军旗的绳子断了,我们军旗被风吹走了。”
张任心中一惊,他对赵云和法正道:“我这人比较相信天意,军旗发生异常,一般是暗指会有偷营夜袭,今晚张郃必会有所动静。”
赵云也沉吟片刻道:“虽然听起来荒唐,但如果说今晚张郃会来偷营,我不会觉得奇怪,这确实是他挽回木门寨损失的唯一手段。”
说到这,张任和赵云一起向法正望去,法正却眯眼一笑道:“如果真有偷营,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夜色中,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在一条小路上向南疾行,这是一条远离官道的偏僻小路,一般是樵夫或者采药人才会走这条山道,但今天却出现了一支声势颇为壮观的军队。
为首大将手执点钢槊,胯下乌鬃马,威风凛凛,正是大将张郃,在荀攸部署的陇西防御中,张郃负责上邽县和木门寨,共统领军队八千人,不料木门寨一战,五千军队全军覆没,一眨眼他便只剩下三千人,守一座上邽小县。
张郃心中比谁都清楚,上邽县和他的三千军队,抵挡不住赵云近三万人的进攻,如果上邽县再失守,或者他的军队全军覆没,他都没法向丞相交代。
反复思量,张郃终于心一横,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利用他对地形的熟悉,夜袭汉军大营,将赵云军彻底击败。
张郃还是很有把握,他知道有几条小路可以避开汉军的巡哨和探子,只要不被巡哨发现,他就能杀汉军一个措手不及,这时,他距离汉军驻营地越来越近,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快两更时分了。
“全军暂停!”
张郃传下军令,军队停了下来,这时他又找来几名斥候,低声吩咐他们道:“去探查敌营,立刻向我报告。”
“遵令!”
几名斥候迅速骑马而去,张郃又传下了命令,“全军抓紧时间休息半个时辰,准备战斗了!”
时间渐渐到了三更时分,张郃率领三千军队悄悄来到了汉军宿敌的西北角,透过树丛,他可以清晰地看见汉军大营,甚至还称不上大营,没有围栅,近千顶大帐密集地安札在一起,四周围满了枪刺,只见一队巡哨在大门两边巡逻,警惕地望着四周,在一座高高的哨塔上,一名士兵正伸一个长长的懒腰,蹲下去再也不见起来。
张郃心中冷笑一声,就算自己被发现,汉军又能怎样,他们根本来不及防御,现在正是士兵们睡得正熟之时,时机成熟了,张郃翻身上马,挥槊大喊道:“立功就在今夜,弟兄们,跟我杀进去!”
“杀!”张郃催动战马,挥舞长槊向汉军大营门口杀去。
“杀啊!”三千曹军齐声呐喊,从树林中冲出来,如奔涌的黑色浪潮,跟随着主将张郃,呼啸着向大营席卷而去。
军营内的哨兵大呼小叫,四散奔逃,张郃战马疾奔,杀进了汉军大营,他一连踹倒七八座大帐,却没有看见一个士兵,张郃勒住战马,愣住了,这时,曹军士兵们纷纷杀进了大帐,但他们也和张郃一样,没有看见一名敌军。
“将军,这里是一座空营!”有人急声禀报道。
张郃心中暗喊糟糕,他中计了,就在这时,四周喊杀声震天,鼓声如雷,张郃心中慌乱,带领士兵们冲出大营,左右两边忽然火起,左边是大将泠苞杀来,右面大将白马银枪,身材魁伟,仪表堂堂,正是东征军主将赵云。
赵云疾马冲至,长枪一挺,直取张郃咽喉,“贼将,拿命来!”
张郃在南郡当阳和赵云有过一次激战,他深知赵云厉害,自己不是他对手,他想逃走,但赵云的银枪已到他眼前,无奈,张郃只得举槊相迎,两人激战十余个回合,张郃渐渐不支,他大喝一声,挥槊直刺赵云左肋,就在赵云闪身瞬间,张郃双腿一夹战马,战马冲了出去。
不料他却听见赵云冷笑一声,脑后疾风声响,惊得张郃心碎胆裂,这是一记枪锤直敲张郃后脑,快若闪电,这一击若打中,张郃必将脑浆崩裂而死。
但张郃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河北名将,他意识到这不是枪刺的风声,身子猛地趴在马上,后脑躲过了枪锤致命一击,枪杆却狠狠地抽在张郃的脊背上。
只听‘啪!'一声闷响,甲片纷飞,打得张郃一口鲜血喷出,他紧抱马颈落慌而逃,赵云追之不及,他勒住战马,回头对三千曹军高声喝令道:“我乃常山赵云是也,投降者免死,若不降者,一律格杀无论!”
三千曹军都亲眼目睹张郃被打得吐血而逃,又听闻这便是闻名天下的第一猛将赵云,士兵们更是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跪下投降,一万五千汉军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将三千曹军全部缴械。
这一战俨如瓮中捉鳖,除了主将张郃和两名随从外,三千曹军士兵一个都没有逃掉,全部投降了汉军
就在张郃率军偷袭汉军大营的同一时刻,张任却率领一万军队抵达了上邽县,望着一里外黑黝黝的县城,张任一摆手令道:“停止前进!”
一万军队停止了前行,张任凝视城池片刻,回头一名军侯道:“去叫城开门!”
军侯带着两名骑兵催马疾奔上前,在城下大声喊道:“汉军已至,若不开城门,必破门屠城!”
城中守军只剩下不足百人,他们看见了外面黑压压的军队,又听说是汉军杀至,吓得守军纷纷丢盔弃甲而逃,躲入民户之中。
这时,县令吕延带着十几名衙役在巡视县城治安,正好遇到逃下城的士兵,他连忙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士兵战战兢兢道:“启禀县令,汉军杀至,看样子有万余人,正在城下令我们开城门,弟兄们都逃了。”
吕延大吃一惊,张郃率军去偷营,估计凶多吉少,现在汉军杀至,这可如何是好?他心中慌乱,但很快又冷静下来,自言自语道:“吾是一县之令,个人名节是小,满城性命是大。”
他立刻命令衙役去开启城门,片刻,衙役们放下吊桥,打开了城门,吕延催马出城大喊道:“我乃本县县令,愿献县城投降,望汉军平息刀兵,善待黎民!“
张任率领一万军队开至城门前,他上下打量这位县令,只见他衣袍半旧,三十余岁,模样还算精明能干,便问道:“你就是上邽县令?”
吕延上前施礼,“启禀将军,我正是县令吕延,县中已无军队,只有数千黎民,愿迎接汉军入城,望将军不要伤害民众。”
“汉军军纪严明,从不伤民,你可替我安抚民众,另外,我想知道,城中有多少粮食?”
“回禀将军,约三万石。”
张任大喜,三万石粮食可以让他们支撑两个月,他立刻回头令道:“军队列队进城,不得扰民,违令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