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奉抬头向空中望去,只见远处树林上方出现了滚滚黑烟,浓烟中不时闪烁着火光,烟火直冲向皎洁清明的夜空,丁奉顿时有些呆住了,他已经猜到这应该是下雉县的江夏守军发现了他们,放火烧城了。
如果下雉县被一把火烧光,所有的秘密都付之一炬,他们赶去占领县城还有什么意义?丁奉顿时急了,大喊道:“加快速度!”
船只陡然加速了,十六只长木桨划动,使快船在水面上如飞一般前行,两岸的士兵也加快速度奔跑起来,但丁奉并没有因此大意,他不断喝令两岸士兵注意探查敌情。
大约又走了十里,前方船只传来一片惊叫,丁奉站起身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士兵惊恐喊道:“将军,水里面有异常!”
丁奉也闻到了刺鼻的味道,他心中惊疑,仔细查看水面,只见水面上漂来一层厚厚的油亮之物,他伸手捞了一把,手上沾满了黏糊糊的油状物,他心中蓦地升起一个念头,‘这难道是火油?’
丁奉没有见过江夏军的火油,但他手下却有人见过,立刻有人大喊起来:“这是火油,江夏军要烧我们!”
丁奉大吃一惊,他当即立断下令道:“立刻向长江撤退!”
河面上的船队有些混乱,前面的船只开始掉头,但后面很多船只还在继续前行,就在这时,前方河面上忽然出现了熊熊烈火,就仿佛一条飞速游动的火龙,向江东军的船只急速蔓延而来。
江东军船队顿时一阵大乱,惊呼声响成一片,所有船只都拼命掉头向北疾划,最前面的十几艘船更是接连倾翻,士兵们纷纷跳下河拼命向岸边游去。
‘轰!’的一声,大火吞没了前面的二十几艘船只,几十名士兵逃跑不及,瞬间便被大火吞噬了,惨叫声响彻河面,好在江东发现火油及时,没有深入进火油中,除了前面的二十几艘船被吞没外,其余船只都逃离了火海,拼命向长江划去。
岸上的士兵也调头奔跑。
这时,后面不远处传来了喊杀声,鼓声如雷,两千江夏士兵在大将魏延的率领下,衔尾向江东士兵追来,他们心中的愤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每个人都忘记了行军的疲惫,奋力追杀。
江东军士兵不断被追上,很多士兵吓得跪地投降,但魏延却不接受投降,他大喊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长矛戳刺,战刀劈砍,箭矢如雨,shè向河中的船只,杀得江东士兵哭喊连天,不少人刚刚从水里爬上来,又被江夏军士兵一刀剁翻,踢下河中去,江夏军一口气追出二十余里,杀敌千余人,这才停止了追击。
但河中的烈火对江东军士兵影响更大,他们早已被吓得胆寒,不断加速划船,逃跑如飞,一口气划入了长江之中,丁奉才终于松了口气,他清点战船和人数,损船近四成,士兵也只剩下两千出头。
丁奉长长叹息一声,徐盛是要求他赶在柴桑败兵之前抢先杀到下雉县,利用兵力优势占领下雉县,但现在他显然晚了一步,柴桑败军已经先一步赶到了下雉县。
丁奉知道凭这点军队是无法攻克下雉县,而且士气低迷,将士们都被一场大火烧得胆寒,皆无心再战,更重要是江夏军已经放火烧城,估计他们想要的东西也没有了。
思量再三,丁奉也无心再战了,他当即令道:“启程回柴桑!”
剩下的一百余艘快速顺江而下,向柴桑驶去。
次ri中午,李俊率援军赶到下雉县,他带来了刘璟的命令,命魏延负责防御下雉县和阳新县,武昌将很快向下雉县增兵一万人。
刘璟同时责令魏延派兵护送阳新县的民众向长沙撤退,而掌握炼油技术的一百五十名士兵则转移回武昌县
就在丁奉攻打下雉县失利的同一时刻,一支由五十艘重型战船组成的船队趁着夜sè掩护驶过了柴桑,向彭泽驶去。
这支船队由牙将沈弥率领,有江夏水军五千人,五十艘战船都是江夏军的大型战船,皆两千石以上,安装有大型的石炮和投石机,攻击力十分强大。
这是贾诩的谋略,徐盛虽然偷袭占领了柴桑,但他同时也犯下了后方空虚的失误,他率领大部军队前往柴桑,那么彭泽必然只有少量士兵把守,江夏军便抓住这个漏洞反攻彭泽,这其实在当年的柴桑之战已经发生过一次,历史往往就是如此相似。
从柴桑到彭泽相距约百里,若顺水而行,只须一夜便可抵达,天快亮时,江夏船队驶入了彭泽湖,向二十里外的江东水寨疾速驶去。
为首战船是江夏军的第三号战船,足有四千石,体格庞大,沈弥俨如雪松一般魁梧的身体矗立在船头,手执单戟和盾牌,他是甘宁的结拜兄弟,武艺也学自甘宁。
虽然在陆地上他武艺只能算中等,但在水上,他却号称江夏第一水上悍将,就连锦帆贼甘宁也承认在水上不是他的对手。
沈弥极得刘璟信任和器重,在刘璟去蕲chun和孙权结盟时,他便是刘璟的贴身护卫,刘璟对他的器重并不仅仅是让他做贴身护卫,而是尽力栽培他,让他能独挡一面,从悍将变成悍帅。
但沈弥在谋略上还略有不足,刘璟也担心他出战失误,便让谋士廖立辅佐他,廖立年约三十岁,身材瘦长,皮肤白皙,他是武陵郡人,才学出众且善长谋略,和蒋琬关系极好。
赤壁大战后,刘璟名震天下,廖立婉拒了刘备的拉拢,慕名来投靠刘璟,蒋琬便将他推荐给了刘璟,拜为议郎参军事,参与谋划军务,这次沈弥独自出战彭泽,刘璟担心他谋略不足,便让廖立一同前往辅佐他。
这时,廖立慢慢走上前,轻摇羽扇笑道:“彭泽水寨有水上战船和岸上营帐,将军打算如何破之?”
沈弥虽然是**出身,却十分敬重有学问的谋士,他对廖立也是敬重有加,他抱拳施一礼道:“州牧让我见机行事,我也正发愁此事,还请先生教我。”
廖立微微一笑,“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破水寨,须先了解敌情,若我所料不差,彭泽湖面上必有巡哨之船,将军为何不换上江东军战旗,诱其前来询问,趁机抓之,便可了解敌军情况。”
一句话提醒了沈弥,他一拍额头道:“还是先生厉害!”
他当即下令所有战船换上江东军的东吴战旗,他的桅杆上更是挂了一面巨大的江东战旗,在江风中猎猎飘舞,斗大的‘吴’字格外显眼。
不多时,前方出现了一艘百石巡哨船,慢慢靠近了船队,正是彭泽水军的哨船,沈弥心中大喜,他立刻下令放下一艘小船,率领几名水军从斜面向哨船冲去。
哨船只有五名江东军,他们被江东战旗诱骗,上前来询问,不料却被江夏小船包围。
这时哨船也意识到了不妙,掉头要跑,沈弥一跃跳上了哨船,短戟挥出,左右劈杀,瞬间连杀三人,其余两名士兵被他的凶悍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跪下投降。
沈弥短戟一指两人,喝令道:“将此二人带上大船!”
斥候巡哨就像一把双刃剑,它可以探知敌情的情报,成为杀伤敌军的利刃,但如果使用不慎,它同样会割破自己的手。
彭泽的巡哨就是这么一把双刃剑,从两名巡哨口中,江夏军几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全部情报。
一万驻军去柴桑八千,彭泽水寨内只有两千驻兵,近五百艘战船停泊在水寨内,岸上军营几乎是空帐。
但让沈弥感兴趣的是仓营内储存有大量物资,包括粮食、军械和帐篷等等,这些物资中的大部分都是赤壁之战中江夏军分给江东军的战利品。
江夏军自然是在彭泽交割,江东也没有运回京口,直接存放在彭泽仓营内。
“我现在才明白州牧的远见!”
沈弥叹口气道:“当初州牧一定要把战利品分配权拿到手,起初我还不太理解,现在我明白了,如果让江东军得到曹军的火油,那么我们今天的行动将是多么被动。”
廖立点点头,“州牧应该早就看透了孙权的野心,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所以未雨绸缪,绝不允许江东军获得火油等重要物资。”
说到这,廖立又笑道:“说说彭泽吧!沈将军得到了详细的情况,准备如何打这一战?”
沈弥谦虚地躬身道:“具体怎么打我心里很清楚,关键是州牧要我多考虑战略,这方面我确实很欠缺,希望先生能教我!”
说完,他满怀期待地望着廖立
廖立非常喜欢这个谦虚坦诚的年轻将军,更喜欢他对自己的敬重,廖立捋须笑道:“其实所谓战略就是从大局考虑,不要着眼一场战役,也不要只考虑彭泽,而应从全局考虑,考虑此战对整个江东军的影响,同时要让我们获得最大的利益,从这一点出发,沈将军想想该怎么做?
沈弥沉思一下道:“我估计江东军主力到来至少还有两三天,但还是应速战速决,对方只有两千人,一战可破之,关键是物资,这么多战船和物资,一把火烧掉太可惜了,不如连根拔掉,全部运回武昌,至于拿不走的水寨,我想彻底烧毁。”
廖立点点头,“沈将军说得完全正确,我不需要再补充什么。”
沈弥得到了鼓励,兴奋得摩拳擦掌,“就让江东军尝一尝我重船的厉害!”
廖立呵呵一笑,“我很期待将军的手段。”
沈弥转身出了船舱,大步船头走去,远远听他的喝令声传来,“直接冲入水寨!”
江夏军船队渐渐靠近了水寨,但江夏军战船并没有停止,反而挂起巨帆,在强劲东风的鼓吹下,加速向彭泽水寨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