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急促地钟声在江陵城上空敲响,一队队曹军士兵疾速奔向城头,江面上又出现了一支船队,这一次规模浩大,由上百艘战船组成。
不多时,曹仁也接到禀报,快步来到城头,早有士兵向他禀报:“大将军,好像是江东的战船!”
曹仁心中一惊,江东战船终于来了吗?他快步走到城垛旁,极目远眺,只见不远处的江面上,一支延绵十几里的船队声势壮观地呈现在他眼前。
为首是一艘三千石的大船,大船上飘拂着一面黑红相间的三角大旗,那是江东军的战旗,而船舷边上的士兵隐隐可以看见他们身着黑红sè的江东军军服。
船队在江面上缓缓停下,数十艘江夏军的前锋哨船从西面驶来,虎视眈眈地在江面上一字排开,和江东船只对峙。
从眼前的情形来看,毫无疑问,确实是江东的船队到来,只是它却难以掩饰曹仁心中的疑惑。
如果真是江东船队,那它们是如何通过江夏,江夏军真的允许它们过境吗?
这时,陈矫也匆匆赶到城头,他注视片刻江面,眉头一皱道:“难道江夏军要和江东军火并不成?”
曹仁摇摇头,“长史,我有点担心啊!”
“将军担心什么?”陈矫看了他一眼问道。
“我担心这不是江东军战船,而是江夏军乔装,来骗取我的江陵城,因为我直觉,刘璟不会允许江东军船队过江夏。”
“这倒不一定,或许江东军是借口来攻打武陵,刘璟就会很愿意借他们之手剿灭刘备。”
曹仁点点头,他曾经听程昱分析过,刘璟和孙权最后达成的同盟就是将荆南四郡让给江东,如果是这样,江东军来攻打武陵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应该谨慎为上。”
陈矫捋须微微一笑,“如果江东军真是为了江陵而来,我想今天晚上,江东军必然会有使者前来。”
果然不出陈矫所料,天刚擦黑,一艘小船便悄悄离开了江东军船队,靠上了北岸,船上是一名年轻军官,长得浓眉大眼,身材魁梧,颇有几分世家风范。
年轻将军刚上岸,立刻被数十名曹军士兵团团包围,几十把弓弩对准了他,一名屯长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年轻将领拱手道:“在下是江东军牙将程议,奉主将之命,前来求见曹仁将军!”
屯长一挥手,“带他进城!”
很快,年轻的江东将领程议被曹军带进城,一直来到军衙大堂上,曹仁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程议上前不慌不忙躬身施礼道:“在下江东牙将程议,参见镇南将军!”
曹仁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你是程普什么人?”
“他是末将的家父。”
曹仁知道程普有两个儿子,长子程咨,次子程议,原来就是此人,他也得到曹cāo快信,朝廷已封程普为南郡太守,那么程普来收江陵的可能xing就最大了。
曹仁点点头又问道:“江东军主将是何人?”
“回禀镇南将军,正是家父!”
程议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曹仁,“这是家父的亲笔信,请将军过目。”
曹仁接过信看了看,落款果然是江东程德谋,不过谁也没有见过程普的信,是真是假无法判断,曹仁又将信递给了陈矫,陈矫看了一遍,信中和丞相的来信内容一致,程普为南郡太守,他率军来接受。从信本身来看,看不出有假,那么就姑且当它是真,陈矫笑了笑问道:“你们是怎么向刘璟解释?大军居然通过江夏。”
程议不慌不忙道:“去年在蕲chun县,吴侯和刘璟达成盟约,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江夏军默许我们取荆南四郡,这一次我们便是以出兵攻打武陵为借口,顺利通过了江夏,而且这次赤壁之战,刘璟独吞了战利品,令江东普遍不满,刘璟也为此有愧于吴侯,所以在荆南之事上,刘璟便让了步。”
程议说得合情合理,令人信服,曹仁和陈矫对望一眼,曹仁又问道:“不知令尊带来多少军队,准备怎么接收江陵城?”
“军队我们带了一万两千人,足以守住江陵,另外周都督准备从陆路先攻零陵,再北攻武陵,将在长江南岸会师,就算江夏军派大军前来,我们也不畏惧,至于怎么接收江陵城,希望按照曹丞相的承诺,贵军尽快退出江陵城,我们自然会接收。”
曹仁沉思片刻道:“我们当然会信守承诺,请程小将军转告令尊,最迟明天,我们一定会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程议告辞而去,曹仁沉思片刻,又问陈矫道:“长史以为我们真的该让出江陵城吗?”
陈矫微微一笑,“将军觉得丞相为何要把江陵让给江东?”
“这个我自然明白,挑起南方内讧,让江夏军和江东军互斗,最后两败俱伤,听说江东内部也有反江夏的势力,用江陵为诱饵,江东必然会上钩,江夏又绝不会容忍,这样一来,两家的矛盾就会激化了,这其实就是他们之间分赃不均的战斗。”
陈矫点点头,“将军说得没有错,但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原因是丞相知道,我们守不住江陵”
“等等!”曹仁打断了陈矫的话,“这一点我不太赞同,如果丞相认为我们守不住江陵,为何还要我剿灭刘备?”
陈矫不由苦笑一声,曹仁有大局观,有很强的统帅能力,能带兵打仗,但在权谋上还是略有不足,尤其在一些微妙的细节上,他还是无法理解。
丞相是让他剿灭刘备,这不过是一种士气鼓舞,事实上,以江陵的一万驻军,又要守卫城池,防御江夏军,又要跨江去攻打刘备的近三万军,怎么可能办到,难道丞相会不知道?
偏偏曹仁就没有反应过来,陈矫只得解释道:“刚开始丞相就有放弃江陵,让给刘备的意思,将军还记得吗?”
曹仁点点头,“我记得!”
“就是因为丞相知道我们难守江陵,才打算放弃,只不过用刘备太弱,用他来抑制江夏军,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丞相最终才决定扶持江东来对付江夏,把江陵让给江东军,无疑就是触犯了刘璟的切身利益,除非江东军老老实实把江陵让出来,否则他们之间必然爆发战争。”
说到这,陈矫目光中有了一丝忧虑,他又继续道:“其实我最担心的是襄阳,如果徐晃将军守不住襄阳,被江夏军占领,那我们就没有退路了,甚至江夏水军封锁汉水,我们最后也只能退败上庸,将军,前车之鉴啊!”
陈矫的一句‘前车之鉴’重重敲打在曹仁的心中,那是他最狼狈地一次败退,翻山越岭,逃往上庸,他发誓这辈子也不要再经历一次,可现在,如果他撤退不及时,甚至连败退去上庸也是一种奢望了。
曹仁终于被说动了,“既然是丞相的安排,我自然会遵命,将江陵城让给江东。”
当天晚上,一万曹军撤离了江陵城,北上襄阳,就在曹军撤兵的同时,一艘小船载着一名曹仁的使者向停泊在江心的江东军主船驶去,不等靠近,便巡哨小船拦截,使者连忙道:“我奉曹将军之命,特来见程公!”
巡哨将使者带上了大船,走进一间船舱,船舱内灯火通明,就在一个时辰前刚从江陵城回来的程议坐在小桌后,他冷冷道:“有什么事,可直接告诉我!”
使者连忙拱手,“禀报程小将军,曹将军已撤军,现在城池已空,江东军可随时入城。”
这时里舱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曹cāo就这么情愿将江陵送给江东吗?”
只见从里舱走出一人,身材魁梧,头戴金盔,身着铁甲,腰佩青釭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荆州牧刘璟。
使者认识刘璟,顿时大吃一惊,一下子跌坐在甲板上,而年轻的将军‘程议’也起身行礼道:“参见州牧!”
这员年轻的小将当然不是程议,而今年只有十六岁的邓艾,邓艾还在江夏书院读书,但刘璟却希望他能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将才,所以在去年底将他从书院里带出来,跟随自己磨练一年,并出任屯长一职。
邓艾少年老成,机敏能干,假冒程议出使江陵,成功骗过了曹仁,这让刘璟非常满意,他拍了拍邓艾的肩膀赞道:“干得不错!”
邓艾抱拳施一礼,慢慢退下去了,刘璟又对吓得浑身发抖的使者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杀你,你替我给曹仁传一句话,如果他识相,立刻撤离襄阳,否则,他的两万军队将成为荆州的奴隶!”
夜sè中,江陵城门大开,一队队江夏军走进了江陵城,刘璟骑在战马之上缓缓入城,却抬头打量这座荆州的第二大城,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江陵城.只可惜城池虽大,大部分人口却跟随刘备渡江南下。
刘璟暗暗思忖,须得想一个办法,把江陵的人口弄回来,就在这时,一名士兵飞奔来禀报道:“启禀州牧,有一人求见,说是州牧一定很愿意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