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外,一万多江陵士兵放下了武器,脱去盔甲,身着布衣列队而站,每个人都垂头丧气,不安地等待着曹军的正式收编。
在他们身后则是一队队虎豹骑兵,杀气腾腾地看守着降卒,而在队伍前面,庞季和王桀带着数十名将领已等待多时。
在降卒的对面,十万曹军已摆列成数个巨大方阵,旌旗招展,铺天盖地,当数千骑兵簇拥着曹cāo出现在队伍前面之时,十万曹军雷鸣般的高呼起来,“丞相千岁!”声音如山崩地裂,响彻大地。
曹cāo身着金盔金甲,在队伍中异常显眼,他微微一摆手,队伍顿时鸦雀无声,庞季和王桀带着几十名将领快步走上前,跪在曹cāo面前,“南郡别驾庞季、参军王桀拜见丞相。”
曹cāo翻身下马,笑呵呵把两人扶起,“两位使君心向朝廷,为朝廷分忧解难,不愧是股肱之臣,两位使君不负我,我也绝不负二位。”
庞季和王桀深深施一礼,”谢丞相之恩!”
曹cāo又对几十名将领笑道:“各位将军是我大汉的中流砥柱,都不愿效忠逆贼,我定会禀明天子,给各位将军加官进爵!”
众将大喜,纷纷道:“愿为丞相效力!”
曹cāo见他们倒是明白人,不由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他们身后一名妇人身上,准确说,是妇人手中抱着的一名婴儿,婴儿只有半岁,正是刘备的儿子刘禅。
庞季明白曹cāo的意思,连忙上前从妇人手中接过襁褓,递给了曹cāo,“就是这孩儿!”他低声道。
曹cāo见刘禅长得白胖可爱,熟睡正香,不由得意地笑道:“汝父负我之恩,汝切莫学他!”
妇人是刘禅的ru娘,她忽然上前跪下哀求道:“我家老爷就只有这条血脉,恳求丞相饶他xing命!”
曹cāo把刘禅递给她,笑道:“我和他父亲乃是兄弟之交,皇叔之子就是我的儿子,我怎会害他,以后他由我来恩养。”
ru娘把刘禅紧紧抱在怀中,连连磕头谢恩,“谢丞相大恩!”
曹cāo又问道:“皇叔两位夫人何在?”
庞季连忙道:“都在城中,皆安然无恙!”
曹cāo点了点头,吩咐左右道:“可把他们母子三人送去邺都,以皇叔之俸禄恩养,胆敢上门sāo扰者,立斩不赦!”
虽然抓获了刘备妻儿,但其手下如关羽、诸葛亮等人的家眷都已过江,这也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曹cāo随即下令大军进城,十万大军列队浩浩荡荡向江陵城开去。
但曹cāo最关心的还是战船,他没有进城,而是直接来到了码头上,在江面上停泊着无数战船,夏侯渊在一旁向曹cāo禀报道:“启禀丞相,卑职已经清点过,共有战船千余艘,其中其中千石以上战船超过七百艘。”
旁边程昱笑道:“连下数天大雨,让战船无法南渡,这就是天意,是上天要让丞相成功!”
“确实是天意啊!”
曹cāo捋须感叹道:“南郡数年未下此大雨,却在我军南下时发生,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他又问夏侯渊,“船夫和水军情况如何?”
“江陵降卒皆是水军,另外船夫有五千余人,人数不足无法驾驭船只。”
曹cāo立刻回头对曹洪道:“派人去四处征集船夫,无论老少皆要上船,务必在十天之内征集三万船夫。”
“卑职遵命!”曹洪匆匆而去。
这时曹cāo凝视对岸,又问夏侯渊道:对岸情况如何?”
“回禀丞相,对岸军队百姓都已仓惶撤去武陵郡,但两百多艘战船无法带走,皆被我军缴获。”停一下,夏侯渊又请示道:“不过他们携带老弱,撤军速度极慢,要不要卑职率骑兵追上去?”
曹cāo摇了摇头,“刘备已不足为虑,刘璟才是我们成败关键,命士兵们休整十ri,十ri后将乘船东征。”
“丞相,微臣倒有一个想法。”程昱小心翼翼道。
“什么想法?”
“微臣觉得不如在江陵练兵两个月,这里江面开阔,非常适宜练兵,让士兵们适应长江水路后再东征不迟,而且微臣知道江陵存粮很少,我们也需要从樊城运粮过来。”
程昱毕竟在樊城镇守了半年多,比曹cāo更了解南方水战,从江陵乘船去江夏,莫说水战,恐怕士兵们连长途乘船都承受不了。
更重要是,刘备已经江陵存粮运走大半,现在的存粮根本就无法支撑十万大军的消耗,这一点曹cāo显然没有想到。
曹cāo毕竟征战多年,尽管程昱说得很含蓄,他还是立刻醒悟过来,他的急切差点坏了大事,他立刻点点头,“若不是仲德提醒,我险些做出错误决策,就依你的建议,在江陵练兵两个月。”
蕲chun县,孙权船队已经抵达三天,但孙权始终不提将军队迁移到邾口之事,也不提将程普调走,除了同意和荆州达成火油贸易外,其余军队部署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一种不安的气氛笼罩着江东军。
入夜,鲁肃带着几名随从骑马从县城里出来,向停靠战船的码头奔去,渐渐靠近码头,立刻被巡哨士兵发现,他们纷纷举弩,对准了奔来的骑马人,有士兵大声喝令:“站住,否则放箭了!”
骑士停住马匹,黑暗中鲁肃回应道:“是我,鲁副都督。”
原来是自己人,士兵收起军弩,一名屯长上前施礼,“不知是鲁副都督到来,卑职得罪了。”
鲁肃点了点头,“这是汝等职责,不必自责。”
“多谢鲁副都督,卑职告辞!”
巡哨走了,鲁肃很快来到江边,这里停泊着一溜小船,正好看见一名童子在江中打水,鲁肃笑问道:“孔明先生在吗?”
话音刚落。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从船里出来,拱手笑道:“我今天刚得一壶好酒,子敬便闻到味来了么?”
此人正是诸葛亮,他之所以赶来见孙权,是因为江陵很多官员和武将,都不愿意参与抗曹,甚至包括刘备,他也有一种坐收渔利的想法。
但诸葛亮深知,如果他们不参与这次联军抗曹,那么在战后的利益分配中,他们就没有话语权。
所以他极力主张参与联盟,并说服了刘备,赶来见孙权,和孙权商议刘备军队参与抗曹的具体细节。
诸葛亮将鲁肃请进船舱,船舱不大,腰都直不起,但收拾得很干净,灯光柔和明亮,铺着软席,在角落里放着几十卷竹简书。
两人对桌而坐,小童取来一壶酒和两只酒盏,又上了两盘下酒小菜,给他们各斟了一杯酒,鲁肃关切地问道:“孔明还在为江陵之事烦忧吗?”
此时诸葛亮已经知道了江陵发生之事,使他心情黯然,一连两天他都不愿见任何人,当然,私交朋友除外。
鲁肃是他好友之一,他二十岁时曾来江东游学,认识了鲁肃、周瑜等江东俊杰。
诸葛亮叹息一声,“这件事是刘璟放水在先,曹cāo布局在后,庞季等人背叛在三,可惜我不在江陵,否则曹cāo之计何以得逞。”
“不过江陵虽失,但皇叔和主要将领都在,而且尚保住了部分实力,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诸葛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摇摇头道:“我们不谈此事了,徒添烦恼,说说你们的事吧!这些天怎么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有点诡异啊!”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此事。”
鲁肃压低声音道:“曹cāo秘密派使者送给吴侯一封信,我也是今天才得知这封信的内容。”
“信中是什么内容?”诸葛亮也有些好奇地问道。
“曹cāo在信中保证三到五年内不进攻江东,并加封吴侯为吴公,条件就是江东撤军回东吴。”
这让诸葛亮也吃了一惊,江东之所以积极抗曹,就是因为担心唇亡齿寒,一旦曹军攻破荆州,就会顺江而下,进攻江东,现在曹cāo承诺三到五年内不进攻江东,这就是釜底抽薪,使江东没有了被进攻的危险,这样一来,江东还有心抗曹吗?
“这件事张昭知道吗?”
“送信之事他应该知道,但信的内容他肯定不知,否则这群文官早就闹”
说到这,鲁肃猛然想起诸葛亮的兄长诸葛瑾,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尴尬,“这封信的内容现在只有我知晓,吴侯下午把我找去,就是和我商议此事。”
“那吴侯是什么态度呢?”
“吴侯举棋不定,我看得出,吴侯有点动摇了。”
鲁肃的眼中露出忧虑之sè,现在吴侯有点动摇了,如果张昭率领文官集体反对,反曹联盟十之**要崩塌,以江夏一地,怎么抵挡曹cāo三十万大军进攻?
更让鲁肃担心的是,一旦曹军吞并荆州,水军实力必然大涨,那时曹军从东面和北面两个方向夹攻江东,江东必亡。
想到这鲁肃又急又气道:“吴侯怎么能如此目光短浅?曹cāo答应缓攻三年,他很明显是想利用这三年平定张鲁、马腾和刘璋,没有了盟友,他就会调头大举进攻江东。”
“这话子敬告诉吴侯了吗?”
“给他说了,但他却没有任何反应。”鲁肃长长叹了口气。
这时诸葛亮冷冷笑了起来,“吴侯恐怕是在考虑,趁曹cāo攻打马腾或者张鲁之时,反过来吞并荆州,他在刘璟身上没有完成的夙愿,改在曹cāo身上完成。”
鲁肃脸sè大变,吴侯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他没有告诉诸葛亮,却被其一言料中。
诸葛亮察言观sè,他见鲁肃脸sè大变,便知道自己猜到了真相,孙权果然是有这个想法。
诸葛亮又继续冷笑道:“如果吴侯真是这样考虑,恐怕他就太小看刘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