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刘璟在帐中来回踱步,心境久久难以平息,黄忠的效忠着实令他心情分外激动,也使他走完荆州布局的最后一步。
此时他已经不在意王威的去留,若王威愿投靠他,他固然欢迎,若王威要投靠刘备,他也无憾了,得了文聘和黄忠,无疑使他如虎添翼,尤其是黄忠,完全可以在长沙郡独挡一面,抵御南郡刘备的东侵。
这时,一名士兵在帐外大声通报:“虎将军回来了!”
刘璟jing神一振,连忙道:“让他进来!”
片刻,刘虎大步走进营帐,这次刘虎和刘璟一同南下长沙,他的任务主要是劝说兄长刘磐支持江夏。
“怎么样,你兄长答应了吗?”刘璟笑眯眯问道。
刘虎摇摇头,满脸沮丧说:“我劝他归降江夏,反而被他劝说,让我跟他去南郡,我和他大吵一场,结果不欢而散。”
“你兄长打算去南郡吗?”
“听他的口气是这样吧!好像挺着急要走。”
事实上,刘璟对刘磐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他知道刘磐是刘琦的坚定支持者,让刘虎去劝兄长,很大程度上是要给刘虎一个交代。
刘璟心里明白,应该是黄忠给了刘磐一个明确的答复,刘磐知道自己露面临湘县,他自知已无希望,这才急着要离开。
刘虎心中很担心兄长安全,又道:“要不然我带一些兄弟半路拦截他,把他强行押去江夏?”
刘璟摇摇头,“这个没有必要了,强扭的瓜不甜,不要再勉强他了,他对我影响不大,就让他去吧!”
刘璟见刘虎低头不语,他知道这家伙表面憨直,心里却跟明镜一样,他是怕自己暗算了刘磐。
刘璟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去吧!你兄长其实也是我的兄长,我相信他有一天会放弃刘琦回到江夏,让我们一起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刘虎默默点头,施一礼转身下去了,刘璟这才问帐门口的亲兵,“有什么事?”
“启禀太守,长沙张太守求见!”
刘璟一怔,连忙道:“快快有请!”
他不及等待,亲自跑出去迎接,张机居然来了,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张机就是后世被称为医圣的张仲景,他今天去乡间视察,却意外地听说刘璟到来,连忙赶了过来,虽然张机和刘璟同为太守,但此太守非彼太守,两人不可并列而语。
如果按派系划分,张机属于无党派人士,他和任何一个派系都没有关系,他根本无意于官场,只想济世救病,却当了六年的长沙太守。
但如果一定把他和现在的荆州派系挂钩,那张机则略略偏向刘备,这是因为南阳黄氏和他私交深厚,而在黄承彦的影响下,张机自然和刘备也有了交情。
不过张机无意仕途,这种派系权力斗争自然也就和他没有关系了,张机此时更关心长沙郡的命运,他不希望生活和治理了六年的地方爆发战争。
就在张机心腹复杂等候之时,刘璟却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让张公久等了!”
张机拱拱手笑道:“公子之名仲景久闻多年,今天却是初次相见。”
“我却是久闻张公大名,说实话,我也想请张公治病呢!”
张机呵呵一笑,“能为公子治病,也是我的荣耀。”
“张公请!”
刘璟将张仲景请进了大帐,两人分宾主落座,有亲兵上了茶,张机笑了笑道:“我今天去了乡间,听说临湘县外来了一支军队,急急赶回,却在回城路上遇到了磐公子,这才知道是璟公子来了。”
“怎么,张公不欢迎我来吗?”刘璟开玩笑地问道。
“当然不会,璟公子是为黄老将军而来吧!”
刘璟点点头,他不想否认这个人人皆知的事情,不过长沙郡对他也很重要,否则他就不会在半途暗算了韩玄。
“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了黄老将军,我是希望长沙郡能平稳过渡,不要爆发争夺战。”
张机心中赞同,他最不希望长沙郡爆发战争,其实对他而言,不管是刘璟、刘琦还是刘琮,谁占领长沙郡都没有关系,关键是不要爆发战争,祸及无辜之民。
沉吟一下,张机问道:“不知公子准备怎么保证长沙郡不发生战争?”
“我打算让黄老将军继续驻守长沙,以黄老将军在荆州的威名,是没有人敢轻易进攻长沙,张公担任长沙太守多年,深受爱戴,刘璟恳请继续留任太守之职。”
张机虽然不喜官场,但他懂官场之事,刘璟邀请他继续担任太守不过是想借他的名望,让他做个名义上的太守,刘璟会真正派人来实管长沙郡,出任郡丞一职。
张机心里也清楚,如果他返回襄阳,同样要被蔡瑁强迫任职,还不如在长沙郡做个名义上的太守,同时也有ziyou之身,但关键是谁为郡丞,如果相处得融洽倒也无妨,就怕派一个难以相处之人,以后ri子就难过了。
张机没有直接答复刘璟,他又问道:“磐公子离开了,不知公子准备派谁来接任郡丞一职?”
刘璟当然明白张机问此话的深意,他想了想笑道:“如果不出意外,将由庞山民出任长沙郡丞一职。”
张机心中蓦地一松,他和庞德公关系极好,早在庞山民少年时便认识他,此人谦虚低调,人品文才俱佳,做事也颇为干练,惟缺经验,只要勤于政务,两三年后就会锻炼成为一个能臣良吏。
想到这,张机笑了起来,“能和山民共事,是仲景之幸也!”
解决了长沙郡的归属及安排,刘璟心中也轻松起来,他笑道:“说完公事,我们再谈谈私事,我成婚三年,依旧无子嗣,已经成为一个令人头痛的大问题,内子也压力极大,所以想向张公求医。”
张机捋须笑了起来,“三年前刘皇叔来找我,也是为无子嗣求医,这两年我一直在潜心研究,颇有心得,刘皇叔也有了一子,如果璟公子能多住几ri,或许我能找到医治之方。”
刘璟大喜,起身深深行一礼,“一切有劳张公了!”
从四月中旬出征,曹cāo大军一路北上,在易县休整了近半个月后,他听从了郭嘉的建议,抛弃辎重大车,用数万匹马托运粮草,率二十余万大军轻装向辽东挺进,一路疾行。
不久,大军抵达了无终县,也就是今天河北蓟县,时值初夏,一连数ri大雨倾盆,使军队无法行军,只得暂驻无终县。
大帐内,曹cāo负手来回踱步,显得忧心忡忡,一方面他为出征不利而焦心,他率军轻兵而行,只带了十几ri的干粮,现在他在无终县已耽误了五天,军中粮草已尽,这样即使杀到辽东,他的军队也将饿死殆尽。
同时,曹cāo也极为担心荆州的战局,他得到的最新情报是,江夏骑兵只是象征xing地跑了一圈中原,便转道南阳去了,这固然让他稍稍放心,但同时又为曹仁担忧,他担心曹仁会忍不住荆州的诱兵之计而仓促出击。
好在军中有贾诩,但愿曹仁能够听从贾诩的建议,以稳为主,既要保住南阳,同时也能威慑荆州,为自己下一步的南征奠定基础。
这时程昱匆匆走进大帐道:“启禀丞相,我刚视察后营,粮草将近,恐怕只能支持三ri。”
曹cāo吃了一惊,“不是说还能坚持五ri吗?”
程昱摇摇头,“是粮官记账有误,账上粮草和实际不符,我亲自盘点,最多只能支持三天。”
曹cāo大怒,“昏吏安敢欺我,来人!”
几名亲兵奔至,曹cāo喝令道:“将十名粮官全部斩首!”
亲兵飞奔而去,曹cāo强行按下满腔怒气,又对程昱忧心忡忡道:“仲德,粮草不足,该如何是好?难道要我撤军吗?”
程昱叹了口气,“如今之计只能杀马了,既可减少草料消耗,又能以马肉充粮,或者可以再支撑几ri,如果雨势还不止,那只能做撤军的准备。”
曹cāo慢慢走到大帐前,望着帐外连续不止的倾盆大雨,眉头锁成一条直线,就在这时,雨中有人跟着士兵匆匆走来。
“丞相,是田司空来了!”
曹cāojing神一振,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片刻,一名穿着蓑衣,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进大帐,此人名叫田畴,最早是幽州牧刘虞从事,后来在袁绍手下为官,袁绍败亡后,他便隐居不出。
郭嘉知道他极为熟悉幽州地形,便向曹cāo推荐他为向导官,曹cāo也听说他才学出众,遂封他为司空户曹掾,用为向导。
田畴出去查看地形刚刚回来,他进帐便深施一礼,“卑职参见丞相!”
曹cāo急忙问道:“可有什么消息?”
“消息有,请容属下一一禀报。”
曹cāo倒也不催他了,命人带他去换了干衣服,再喝碗姜汤怯寒,这才带他入帐。
曹cāo叹息一声道:“无终县每年都是这样下雨吗?一下几ri不止。”
田畴行一礼,微微笑道:“昔ri陈胜、吴广遇雨困于此处,一困二十余天,虽然不是每年如此,但隔两三年总要有这么一回持续大雨,这一次正好被丞相遇到,不过燕山已生白雾,这边有句俗语叫做‘山雾起,大雨止’,明后天大雨就该停了。”
曹cāo大喜,“如此,是我军之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