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信,刘璟命一名亲兵将信送去长沙,这时,有士兵在屋外禀报:“启禀太守,关平将军在城外求见!”
这一次,刘璟没有出城迎接,他知道关平来做什么,关羽军队在大规模撤离,他怎可能不知?
刘备要急着撤回南郡,尽管他当初想以抗曹来提高自己名望,现在刘表去世,荆州发生巨变,提高名望也比不上扶植一个荆州牧重要了。
刘璟完全能理解刘备的急切,而且刘备的撤军未必是坏事,至少抗曹的红利就由他刘璟一人独享了。
刘璟点点头笑道:“请他进来!”
不多时,关平匆匆走了进来,躬身施一礼,“参见璟公子!”
“关将军,好久不见了,请坐!”
刘璟笑眯眯请关平坐下,关平取出刘备的亲笔信放在桌上,刘璟瞥了一眼,心中略微一怔,竟然是刘备写来。
但他没有急着看信,又笑容满面地对关平道:“我们大概有两年未见了吧!”
刘璟在初到荆州时和关平颇有交情,尤其是当年新野之战,刘璟被曹军包围,关平和赵云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这份救命之恩使刘璟一直铭刻于心。
在三年前,刘璟还特地命人送了一匹名为‘墨玉’的宝马给关平,以表达他的一份感激之意。
正如刘璟不忘关平的救命之恩,关平也念念不忘刘璟的赠马之德,他见刘璟笑容诚恳,心中也生出一种老朋友见面般的亲切。
“是啊!我记得上一次见面是我乘船经过武昌,还得多谢公子的盛情款待。”
两人闲聊两句,刘璟将话题转到他最关心的一件事上,他沉吟一下问道:“现在子龙将军的情况如何?自从上次他回乡扫墓后,我就很少听到他的消息了,只听说他去练兵了。”
提到赵云,关平心中不由一阵黯然,自从三年前赵云从常山郡归来后,便渐渐被主公疏远了,被封为练兵校尉,官职虽然不低,却无一点军权。
他只是负责在武陵郡练兵,一批批的新兵送去,一批批老兵送出,周而复始,至今已经三年,所有将领都为赵云不平,但他本人却似乎从无怨言。
其实关平也猜到赵云被冷落是和刘璟有关,有时候他忍不住问起父亲此事,得到的却是一顿怒斥。
关平长长叹了口气道:“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子龙跟你会更好一点!”
这句话出口,关平立刻觉得不妥,他怎么能说这种话,这若让父亲知道,非打死自己不可。
“为何?”刘璟不舍地追问道。
“没什么,我得走了,船不等我,我们后会有期!”关平自知失言,顿时心中慌乱,不敢再多言,连忙起身告辞而去。
“后会有期!”
刘璟笑着目送他走远,这才负手慢慢走到窗前,望着远方渐渐落下的夕阳,晚霞染红了天空的片片云彩,也映红了刘璟的脸庞。
刘璟想起了六年前在穰山和赵云的初次见面,想起赵云那兄长般的笑容,他在荆州这个时代举目无亲,只有赵云使他感到一丝亲情的存在。
刘璟默默望着已渐渐变黑黯淡的云彩,他又想到赵云孤零零一人在武陵郡,他心中不禁无限的怅惋,什么时候子龙才肯跟随自己一同并肩作战。
沉思良久,他坐下给赵云写了一封信,小心封好了,又高声问道:“李青回来没有?”
“卑职回来了!”
李青快步走进,单膝跪下,“请太守吩咐!”
刘璟将信交给他,“你带五十名弟兄,去一趟武陵郡,给我带一些荆州土产给赵云将军,另外把这封信也交给赵将军。”
李青连忙答应一声,接过信匆匆出去了。
刘璟这才从桌上取过刘备的信,打开细看,里面的内容使他不由连连冷笑,刘备邀请他共尊刘琦为主,承诺封他为偏将军,并向汉帝保举他武昌侯,刘备真是会打如意算盘,竟如此痴心妄想,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会答应他?
但看到信的最后,刘璟一下子愣住了,最后几句话,刘备居然是威胁自己,如果他不答应合并,他的真实身份将被公告于天下,令他身败名裂,刘备还提到了他有证据在手。
这种**裸的威胁顿时令刘璟勃然大怒,他愤然站起,抓起桌上的砚台猛地向墙头砸去,“大耳贼,去死吧!”
‘啪!’的一声脆响,砚台摔得四分五裂,乌黑的墨汁流满一墙。
刘璟脸sè铁青地望向窗外,原来刘备真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明明知道自己是假冒,居然隐忍了这么多年,手中居然还有证据,是什么证据?
刘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中不由有些担忧,虽然刘表已死,但如果以刘琦的名义宣布自己为假冒,再提出所谓证据,恐怕还是会有很多人相信,这倒是一件很棘手之事。
刘璟慢慢闭上眼睛,刘备到底有什么证据呢?
就在这时,徐庶兴冲冲走来,“太守,有好消息!”
徐庶一下子停住脚步,惊讶地望着墙上流下的墨汁和满地的砚台碎片,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转头向身后的刘璟亲兵望去,亲兵摇摇头,表示不知情,这让徐庶心中困惑,刘璟为何发怒?
刘璟已冷静下来,叹了口气道:“我在为刘备撤军之事而恼火,此人虚伪之极,他刚才派关平来找我,要求我们两军合并,共遵刘琦为主,让我愤怒之极。”
徐庶又瞥了一眼墙上的墨迹,心中有些奇怪,以刘璟的冷静,他不会为这种事情发怒,最多是一笑了之,难道还有别的隐情不成?
徐庶没有多问,摇摇头笑道:“太守不必为这种事情恼火,我们和曹军作战,本来就不指望他们,刘备提出两家合并,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刘璟不想多提此事,便点点头,“好吧!我们不提此事,你说有什么好消息?”
徐庶连忙取出一封信递给刘璟笑道:“这是我刚收到治中邓义送来的信,他表示不支持刘琮为荆州牧,希望我能劝说太守继任荆州牧。”
这倒是个好消息,邓义是邓武的族叔,邓义支持自己,刘璟并不奇怪,不过邓义是荆州第四号人物,邓氏家族在南阳人脉极深,这个好消息确实使他心情好转。
刘璟当即写了一封回信,交给了徐庶道:“你派人和邓义保持接触,我是希望他能留在襄阳,作为我在襄阳官场的内应。”
“太守考虑得果然周到,我这就去安排送信!”
徐庶告辞而去,两名亲兵开始收拾地上的墨汁及碎片,此时刘璟已经从对刘备的恼怒中解脱出来,他暂时没有时间顾及此事,他开始考虑襄阳的应对措施。
其实邓义的建议也不错,不承认刘琮的荆州牧,他可以自立为荆州牧,至少刘表临终遗嘱是让自己继位,倒不是他刘璟想当这个荆州牧,而是为了摆脱对襄阳名义上的从属地位。
另一方面,邓义的效忠也说明了襄阳内部的分裂,倒是可以充分利用邓义替自己拉拢襄阳的官员。
考虑到襄阳内部分裂,刘璟忽然想起一事,立刻吩咐亲兵道:“去一趟文将军大营,替我把蔡进将军请来!”
在襄阳周围分布着大大小小百余个村落,其中最有名的一个村落便是蔡里,也是蔡氏宗族的聚居之地,位于西北方,离襄阳城约十里。
蔡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宽约十余丈的檀溪如玉带般从村落内穿流而过,将村落一分为二,蔡家老宅便位于檀溪西岸。
夜晚,在沉沉夜幕笼罩之下,三艘百石小船缓缓停在蔡家老宅的码头上。
经过一个多月的对峙,襄阳附近的船只早已被军队征用殆尽,因此这三艘的船的到来,立刻引起蔡府门房的注意,一名老者挑着灯笼迎了上来。
“米叔,是我!”
蔡进从大船上跳下来,笑眯眯问道:“我父亲在吗?”
“二老爷在,刚从襄阳回来。”
老者一边回答,目光却落在了蔡进身后的年轻男子身上,只见他身材高大魁梧,虽然衣着普通,但举手投足间却流露出一种不凡的气势。
老者只觉此人有些眼熟,他再挑过灯笼仔细一看,顿时大吃一惊,这个年轻男子竟然是刘璟,他顿时有些慌了手脚。
蔡进笑着安慰他,“米叔不用害怕,刘太守只是来拜访我父亲,没有恶意,但也请米叔不要张扬。”
老者惊魂稍定,连忙点头答应,“公子放心,我不会多嘴。”
蔡进回头对刘璟道:“太守稍候,我先去见一见父亲。”
刘璟点点头,“去吧!我在这里等候。”
蔡进匆匆进府去了,刘璟负手而立,耐心等待蔡进的消息,所谓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蔡瑁虽然是他官场上的政敌,和他有着切身的利益冲突,但并不代表蔡家个个都如此。
尤其蔡家出现了蔡进这个异类,而作为家主的蔡瑁居然拿蔡进无可奈何,那只能说明一个事实,蔡家有重要人物支持蔡进,而这个人最有可能是蔡进的父亲,时任巴东郡太守的蔡琰。
从蔡进的口中也证实了这一点,如果蔡琰转而支持自己,这对他将来坐稳襄阳郡,将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刘璟便决定亲自来拜访蔡琰。
蔡进快步来到父亲住的院子,见书房灯还亮着,他顿时放心下来,上前敲了敲门,高声道:“父亲,孩儿有急事禀报。”
“进来!”
蔡进推门进了房间,却一下子愣住了,房间里灯光明亮,只见父亲正和祖父相对而坐,正在商谈什么事?
蔡琰白天去襄阳拜祭了刘表,刚刚才回府宅,他本想去后院禀报父亲情况,不料蔡训比他还急,先来找到了他。
父子二人正在谈襄阳的情况,蔡进却来了,蔡琰看了一眼儿子,见他脚步迟疑,便笑问道:“有什么要紧事?”
蔡进看了一眼祖父,他不知该不该对祖父说,这时,蔡训看出了他对自己的犹豫,有些不悦道:“进儿,有什么事还要瞒着祖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