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城头的激战已经到了傍晚,六部巢车和三架云梯先后靠上了城墙,巢车顶端站台前方的巨大木板落下,搭上城头,形成一道空中桥梁。
数十名江东士兵挥舞战刀长矛,汹涌冲向城头,在他们身后,从楼梯爬上的江东军队正源源不断涌现出来。
柴桑守军用石砲将云梯悉数击毁,但对付巢车却有些素手无策,巢车用生牛皮包裹,不惧火箭,用石砲也无法击毁,六部巢车紧靠城墙,便形成了六条通道,无数的江东军沿着通道蜂拥杀上城头。
“守住城头,把敌军赶去!”
刘璟大声叫喊,他率领两千柴桑守军奋勇扑上,与江东军在城头展开了激烈的血刃战,尸骨累累,血染城头,刘璟被二十几名江东士兵包围,他毫不畏惧,长戟翻飞,神出鬼没,一连刺穿十几人的咽喉,其他江东士兵见他神勇异常,吓得发一声喊,调头便逃。
这时,一名士兵大喊:“司马,身后有偷袭!”
刘璟眼角余光回扫,只有一名身高足有八尺三的江东军军官手执战刀,窜到他身后的城垛上,猛地向他扑来,挥刀直劈他后颈。
刘璟大喝一声,长戟如闪电般向后刺去,戟尖从偷袭者下颚刺入,刺穿了头颅,滴血的戟尖从天灵盖透出,刘璟将尸体猛地挥甩出去,砸翻了五六名江东士兵。
他再次大吼一声,杀进了巢车敌群之中,俨如虎如羊群,又如杀神再世,杀得江东士兵哭喊连天,惨叫声响成一片,他脚下伏尸累累,血肉横飞,其余士兵被他杀气所慑,吓得连滚带爬逃下了巢车。
这时,几十名守军用铁钩绳索勾住了巢车,从侧面奋力拉拽,巢车开始倾斜,渐渐失去重心,轰然倒塌!
柴桑守军终于找到了对付巢车的办法,顿时士气高涨,他们如法炮制,先集中兵力压制住巢车中敌军,再用铁钩长索从侧面拉拽,接二连三的巢车倾翻。
这时,远处终于响起了‘当!当!当!’的撤军钟声,江东大军终于如cháo水般地撤下。
一个下午的鏖战,城头上死尸累累,双方死伤惨重,柴桑守军伤亡近五百人,而江东军也伤亡三千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被巨石砸死砸伤。
“卑职凌cāo初战不利,损失惨重,特向吴侯请罪!”
大船上,凌cāo赤着上身,跪在孙权面前,孙权面沉如水,眼中闪烁着怒火,恨声道:“对方只有两千人,你却是八千余人,非但拿不下城池,反而损失惨重,你怎么向我交代?”
凌cāo羞愧地低下头,他无法解释,也没有脸再解释,这时,周瑜在一旁劝道:“吴侯,关键是对方的投石机太犀利,大部分士兵都是被投石机所伤,其实城池鏖战也就伤亡千余人,只要我们再次进攻时有效防住投石机,拿下柴桑城轻而易举。”
孙权点点头,又问道:“那公瑾有什么办法?”
周瑜抬头看看天sè,只见乌云密布,天sèyin暗,便微微一笑道:“今晚必然没有星光月sè,我们可放弃用巢车和云梯,直接使用轻便的攻城梯,借夜sè掩护潜伏到城下,等守军发现时,已经晚矣!”
凌cāo也忍不住道:“其实对方守军不足,我们可以同时进攻南城和西城,三面进攻,拿下柴桑易如反掌。”
在事先的作战会议上,徐盛也提出这个三面进攻的方案,却被孙权否决了,在孙权看来,攻占柴桑根本不是问题,关键是他想通过一场血战占领柴桑,从而激发江东军的士气,他很自信,认为凌cāo的八千军队一定能在天黑前拿下柴桑。
却没有想到,柴桑守军的拼死抵抗使他的如意计划落了空,现在凌cāo再提出这个方案,孙权便不再那么坚持了,他试探xing地向周瑜望去,希望周瑜能帮他拿定主意。
周瑜沉思一下笑道:“拿下柴桑已经不难,我建议还是以北面进攻为主,西面可以虚张声势,我估计届时刘璟必然会从南城突围而走,主公可在南城外埋伏下两支重兵,一战可擒刘璟。”
孙权点点头赞道:“不愧是公瑾,算无遗策也!”
他随即喝令道:“徐盛、潘璋何在?”
“末将在!”徐盛和潘璋一起上前抱拳施礼。
孙权叮嘱二人道:“今晚刘璟必从南城撤离,你们二人可各率四千人,设两道埋伏,就算刘璟杀得过第一道伏兵,也杀不过第二道,生擒刘璟,我记你们二人大功!”
两人大喜,一起抱拳应道:“遵命!”
孙权负手走到船舷,眯眼望着柴桑城,自言自语道:“刘璟,今晚我布下天罗地网,我看你往哪里逃?”
夜幕渐渐降临,今晚天气yin沉,彤云密布,遮蔽了星光与月sè,使夜sè变得格外黑暗,站在城头上,十几步外便看不见城外的情形,这是一个极有利于偷袭的夜晚。
上城甬道之上,一队队士兵挑担飞奔,将一担担的干草和柴禾挑上城头,还有硫磺等易燃之物,不到半个时辰,数千担柴草便铺满了整个北城头。
城下,几名军医正在给一百多名伤兵包扎伤口,刘璟一一安抚伤兵:“大家不用担心,我无论如何不会把大家丢下,城内还有百余匹战马,就由你们骑乘,受伤严重的兄弟,会有专人照顾,大家坚持一下,只要我们冲出重围,江边就有战船接应我们。”
伤兵们感动异常,纷纷跪下泣道:“蒙司马不弃我们,等伤势好转,愿为司马继续效命!”
刘璟又安抚他们几句,这时,一名军侯奔来禀报:“启禀司马,柴草已安排就绪!”
刘璟点点头,“命令士兵们下城休息,吃饱肚子,准备突围!”
北城外,凌cāo率领五千余人,扛着数十架攻城梯,正无声无息向城墙靠拢,昏黑的夜sè掩护着江东士兵,城头上没有任何动静,显然没有发现江东军靠近。
为首千余士兵已经过了护城河,紧紧靠着城墙,一切就绪,就等待着进攻的命令,就在这时,西城外忽然爆发出一片喊杀声,随即传来轰隆隆的战鼓声,鼓声惊天动地,城头上顿时jing钟声大作。
只听城头有人大喊:“快去西城防御,江东军要进攻西城!”
有脚步向西城奔去,凌cāo暗喜,他突然大喊一声,“动手!”
二十几架攻城梯几乎同时竖起,搭上城头,一千余士兵争先恐后向城头攀去,后面四千余士兵蜂拥而上,喊杀声骤然爆发,黑暗中,江东士兵纷纷越过护城河,扛着无数攻城梯向北城头冲去。
就在这时,数支火箭从城**向城头,很快便有柴草被点燃,火借风势,开始迅速燃烧起来,冒起滚滚浓烟。
第一批千余人已经冲上城头,但他们却没有看见一个守军,却只见铺满了城头的柴草,大火在柴草上迅猛燃烧。
开始有士兵反应过来,纷纷沿着梯子爬下城,不少士兵在慌乱中被挤下城头,响起长长的惨叫声,凌cāo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中大急,抓住一人脖领喝问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校尉,上面有埋伏,全是柴草,大火在燃烧!”
凌cāo大吃一惊,连忙喝令道:“停止进攻!停止进攻!”
但他的喊声却被士兵们的叫喊声淹没了,谁也听不见,前面士兵纷纷逃下城,但后面的人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量士兵继续向城头攀爬,不过很快便乱成一团,城头上火光冲天,火舌肆虐,浓烟弥漫,根本就无法上城。
就在这时,北城门突然大开,吊桥落下,刘璟一马当先,率领一千五六百人杀出了柴桑城,迎面数百江东士兵措手不及,被杀得哭喊连天,四散奔逃。
尽管北城外混乱成一团,正是杀敌的良机,但刘璟并不恋战,他率领部众斜刺里奔出两里,迅速冲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向西北方向奔去。
孙权站在大船上之上,凝视着北城头上火光冲天,他眉头皱成一团,这显然是他们事先没有预料到,刘璟居然有埋伏。
就在这时,一艘小船驶来,船上一名士兵大喊:“吴侯!”
孙权探头在船舷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吴侯,敌军事先已有准备,在北城墙上铺满柴草,大火已点燃,我们无法攻城!”
孙权心中暗骂一声,又追问道:“刘璟可突围?”
“他们开了北城门,趁乱杀出城,向西北方向奔逃而去。”
“居然是北城门!”
船上孙权和众人面面相觑,都惊得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刘璟竟然会置死地而后生,并没有走南门,而是走北门逃走。
走北门虽然风险极大,但刘璟成功地创造了混乱,利用敌军混乱之机,杀出了重围。
孙权忍不住回头向周瑜望去,只见周瑜脸sè苍白,两只拳头紧紧捏在一起,眼中露出羞恶之sè,他在料敌上显然输了刘璟一着。
这时,大将吕蒙上前施礼道:“启禀吴侯,刘璟向西北逃窜,江面上必有接应,末将愿领一支船队,追上刘璟。”
周瑜也上前抱拳进谏,“吴侯,刘璟若早不铲除,必成后患,属下愿领兵扫平下雉县和阳新县,提刘璟人头来见。”
孙权心中涌起了一丝爱才之意,他摇摇头,叹息道:“此人每每出人意表,智勇双全,是荆州少有的人才,不必追赶了,令凌cāo扑灭大火,其余大军入城休息,明天随我继续北上,进攻武昌,先铲除黄祖,回头再对付刘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