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元五年正月二十八日。∽↗∽↗,
寅时,佟图赖和巴彦都在跺脚,他们的脚冻得有些发木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夜的温度特别的低,两人先后来到中军帐的时候,都有这样的感觉。
三万军士刚刚安顿下来,帐篷是现成的,旌旗也是现成的,不过两人普遍的感觉,就是麾下的军士几乎没有什么斗志,这也怪不得汉八旗的军士,大清国这一年多的折腾,不知道多少的汉人殒命,汉八旗的军士虽然稍微好一些,但他们以及家眷同样也是遭受歧视的,作为汉八旗的旗主,佟图赖和巴彦没有多少的发言权,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此番的征伐,得知八旗军被安排在第一线,佟图赖和巴彦内心就有些嘀咕,依照汉八旗目前的士气和斗志,安排在第一线作战,又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恐怕绝大部分军士都是不愿意作战的。
昨日抵达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令佟图赖和巴彦恼火又无可奈何的事情,那就是跟随前来指挥战斗的满八旗镶白旗的部分军官和军士,随意的打骂军士,当然没有士气和斗志的军士,看上去的确是让人着急和不耐烦,过大战在即,这个时候欺辱和打骂军士,难不成这些满八旗的军官军士想着汉八旗造反吗。
尽管佟图赖和巴彦实际上指挥战斗,可大帅阿达礼真正信任的还是这些满八旗的军官军士,所以两人只能够在一边劝阻,免得麾下的军士遭受到更加严厉的责罚。
出了这样的事情,两人心中都不是很舒服,夜里也没有歇息好。
中军帐只有他们两人,佟图赖看了巴彦好一会,一边依旧跺脚,一边微微叹气的开口了。
“也不知道明军是不是真的会发动进攻,大军如今的士气,根本是不可能抵御的。”
这样的话。佟图赖可不敢在阿达礼的面前说,也不敢在那些满八旗的军官军士面前说。
巴彦知道佟图赖说的是实话,尽管说阿达礼要求他和佟图赖指挥三万大军抵御明军的进攻,看起来好像是信任他们两人。不过阿达礼骨子里是不信任汉八旗的,对汉八旗绝无好感,作为汉八旗的旗主,巴彦和佟图赖自然受到牵连,不可能被阿达礼完全的信任。
“唉。也是,但愿明军不会发动进攻……”
巴彦的话语尚未说完,就戛然而止了,中军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不用说就是那些满八旗军官军士,这些话决不能够让他们听见。
中军帐里面很快开始热闹起来了,如何的防御部署,这都是现成的,阿达礼早就安排好了,不需要佟图赖和巴彦过多的操心。至于说落实防御部署的事宜,也是满八旗这些军官军士主要负责的,两人只是督促一下就可以了。
满八旗诸多的军官军士进入到中军帐,说起来就是一种形式,由佟图赖和巴彦下达命令,接着这些满八旗的军官军士去督促执行,两人只需要守在中军帐,听候禀报就好了。
佟图赖和巴彦最为担心的事情,就是这些满八旗的军官军士,又会无缘无故的打骂和侮辱他们麾下的军士。那样会让大军的士气更加的低迷。
斥候前来禀报,一切正常,对岸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佟图赖和巴彦尚未来得及开口,一名满八旗的牛录额真瞪着斥候。毫不客气的开口训斥了,这么牛录额真斥责斥候偷懒,夜间根本就没有到河边去侦查,因为他半夜的时候,专门到河边去看了看,结果没有发现一个斥候。
斥候满脸通红低下头。不再开口说话。
佟图赖和巴彦脸上也有些发烫,不过两人非常的恼火,既然这么牛录额真已经发现斥候偷懒了,刚才来到中军帐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一定要等到斥候前来禀报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脾气训斥,如此就满意了吗。
也许是自信心作怪,佟图赖冷冰冰的开口了,说这是自己做出的安排,半夜的时候气温极低,故而斥候没有必要冒着严寒侦查,只需要每一个时辰的时间侦查一次就可以了。
因为佟图赖的开口,中军帐里面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巴彦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要求众人马上去落实任务。
也是中军帐,郑勋睿神色平静,看着桌上的地图。
几乎所有人都不同意郑勋睿来到中军帐,他们认为郑勋睿在西平堡指挥足矣,不过郑勋睿可不是这样的风格,辰时战斗就要开始,所有将士都做好了准备,此刻他必须抵达战斗厮杀的最前沿,虽说不可能参与到厮杀之中,但是靠前指挥,和诸多的将士在一起,也能够鼓舞士气,让战斗厮杀进行的更加顺利。
洪欣涛、王小二和吴三桂等人早就详细禀报了所有战斗部署和安排,郑勋睿表态,具体的战斗部署他不会过问,以洪欣涛等人的部署为主,他需要的只是结果,也就是二十万大军完毕在二月初二这一天全部渡过辽河。
二月二是龙抬头的日子,这个日子二十万大军全部渡过辽河,也有着特殊的意义。
一些准备工作正在进行之中,洪欣涛、王小二和吴三桂等人,对于出动帆船的多少和时间做出了调整,他们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也就是在火炮轰击开始,将士就开始依靠帆船渡河,等到火炮停止轰炸的时候,至少有一万左右的将士已经渡过辽河,这一万将士足够保证守住河岸,让更多的将士顺利渡过辽河。
洪欣涛等人的这个安排,得到了郑锦宏的赞同。
郑勋睿也没有反对,这样将士可以节省作战的时间,更是可以争取在最短最快的时间之内渡河,甚至能够减少伤亡,要知道火炮轰炸的时候,对岸八旗军的军士,根本没有抵御的可能性,他们也就失去了依靠辽河这道障碍的可能性。
火炮的发射是趁纵深趋势的,也就是从河对岸开始,朝着纵深的方向轰炸。
经过了丰镇之战,郑锦宏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他发现辽河对岸上岸的地方,有着一层亮光,这明显是八旗军将水泼在地面上形成的冰层,这样的冰层曾经让丰镇之战的将士吃大亏,不过现在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了,那就是火炮的轰炸,能够轻易的炸掉这些冰层。
郑锦宏也佩服对岸的八旗军军士,要知道辽河的河水比岸堤低大约两米左右,想要从辽河之中取水,还是很辛苦的。
时间慢慢的过去,郑锦宏一直都站在郑勋睿的身边。
卯时三刻,进攻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天也大量了。
颇为难得的是,太阳居然出来了,一扫阴沉的气氛。
不过太阳出来,气候愈发的寒冷,中军帐之中的郑勋睿,也感觉到手和脚微微的发麻,若是不搓手不跺脚,还真的难以承受。
选择在这样的时候作战,还真的不是很好的决定,不过这也是形势迫使。
眼看着进攻的时间就要到了,郑勋睿事宜洪欣涛等人离开中军帐,到前面去指挥战斗,留在中军帐的只有郑锦宏了。
中军帐外面,守卫着大量的亲兵。
郑勋睿看着郑锦宏,缓缓的开口了。
“锦宏,你在朕的身边这么多年了,经历大大小小的战斗无数次,这恐怕是最后一次大规模的作战了,这些日子,朕想到了很多人,特别是苏蛮子,朕想到了当初是如何将苏蛮子招致麾下的,更是想到了苏蛮子在丰镇之战中的英勇。”
“还有曹文诏,卢象升和孙传庭等人,他们也是在战斗厮杀之中丢掉了性命。”
“朕甚至想到了洪承畴,范文程,阿巴泰和多铎等人。”
“若是没有残酷的杀戮,这些人或许正在家中怡然自得,不过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前些年糜烂的朝局,迫使走投无路的老百姓造反,也让后金逐渐的壮大起来。”
“朕时常说,以武力战胜对手是最后之举,也是最无奈的举措,想要避免战斗厮杀,唯有让自身强大起来,唯有让对方拜服,不敢丝毫的觊觎之心,战斗之中也是如此,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站为下,如此才能够真正取得胜利。”
“朕这些日子感受到了,诸多的将士对于八旗军是深恶痛绝的,这种仇恨转化为士气和斗志,是很不错的,但千万不能够转化为杀戮,否则依靠屠杀满人来剿灭大清国,将会留下无穷的后患。”
“当年郑家军在辽南作战的时候,这一点做的是不错的,辽南也有满人,更是有诸多寻常的满人百姓,郑家军占领了辽南的很多地方,并未对满人实施大屠杀,让辽南诸多地方很快的稳定下来。”
“你是都督府大都督,此番的战斗之中,一定要告诫诸多的将士,不能够有无限制的杀戮之心,作战的时候完全可以勇猛,可战斗结束之后,不管是面对投降的俘虏,还是面对被攻下的城池,都要克制自身,不要随便举起手中的刀枪。”……
郑锦宏明白皇上的意思,就连他自己,有些时候都忍不住想对满人大开杀戮,调查署送来的情报显示,大清国汉人的命运是异常悲惨的,遭到满人毫无人性的欺凌,这样的情况,足以激发将士的怒火。
郑锦宏更清楚,这是皇上在直接提醒他,要克制自身的情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