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吏部的敕书以及朝廷的邸报悉数抵达淮安漕运总督府。:
这是郑勋睿期盼的敕书和邸报,但其中的内容零郑勋睿大为吃惊和光火。
帝王心术在这份邸报之中表现的一览无遗。
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范景文,调任京城工部尚书,原南京礼部尚书刘宗周,出任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原南京右副都御使王铎,出任南京礼部尚书,杨廷枢出任南京户部尚书,原翰林学士沈忠仁出任顺天府府尹。
更为关键的调整还在后面,都察院监察御史张溥出任户部主事,由七品变为六品,监察御史张采出任顺天府通判,同样成为六品官员,吴伟业由礼部清吏司主事升迁为吏部员外郎,成为从五品的官员,翰林庶吉士杨彝出任都察院监督御史,翰林庶吉士吴昌时出任礼科右给事中,翰林庶吉士龚鼎孳出任工科右给事中。
当然郑勋睿提出的要求,同样达到了目的,钦天监汤若望调任漕运总督府主事,兵部副使薄玉调任漕运总督府仓场主事。
原漕运总督府仓场主事顾梦麟出任复州知州,原漕运总督府主事曹驰出任金州知州。
这一系列的调整,让人看的眼花缭乱,有些不明就里。
可郑勋睿一眼就看出其中的问题来了。
张溥、张采、杨彝、吴伟业、吴昌时和龚鼎孳等人,因为与他郑勋睿之间有矛盾,是不是的给他找麻烦,所以很长时间都没有调整,可这一次不一样了,六个人全部都调整了,要说他们的品阶都不是很高,吴伟业是从五品,张溥和张采是正六品,杨彝是正七品。吴昌时和龚鼎孳是从七品,可只要稍加分析,就可以发现,这些人所占据的位置都是很重要的。
张溥为户部主事。管理府库,权力是很大的,张采出任顺天府通判,这是一个受到瞩目的位置,很容易得到提拔。吴伟业就不说了,已经到了即将得到升迁的最佳位置,六部的员外郎,不出意外的情况,几年时间之后,要么就是外放出任巡抚,要么就是升任郎中,甚至可能直接升迁为六部的侍郎,杨彝出任监察御史,有着弹劾官吏的权力和职责。
最为关键的还是吴昌时和龚鼎孳两人。出任右给事中。
都给事中为正七品,左右给事中为从七品,表面上看给事中的品阶不是很高,可权力非常大,给事中是一个单独的部门,不隶属于内阁和六部,其职责集谏言和监察于一身,其权力来源的最大处,源于三个方面,其一是封驳。既辅助皇帝处理奏章,皇上下的圣旨,必须有都给事中背书,否则有可能圣旨发不出去。其二是科抄和科参,既稽查六部的事物,看看六部是不是按照要求完成了每天的工作,其三是注销,也就是将已经完成的工作予以注销。
万历年间,给事中的权力达到了顶峰。每年内阁大臣的聚会,都要邀请给事中参与,当然到了天启和崇祯年间,给事中的权力有所削弱,但还是很大。
给事中还有一个更大的职责,或者说是权力,那就是出任乡试的主考官、会试的同考官,殿试的受卷官,这些可是笼络读书人的最好机会。
吴昌时和龚鼎孳两人出任右给事中,短时间之内还是难以把握大局,毕竟他们的资历不够,但这样的安排,已经说明了很多的问题。
再说刘宗周出任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王铎出任南京礼部尚书,这两人都是东林党人,而且曾经弹劾过郑勋睿,让刘宗周主政南直隶的事宜,毫无疑问就是让东林党人掌控了南直隶的局势。
原南京兵部尚书范景文被视作不二尚书,其反对结党,对东林党以及浙党等等,都没有兴趣,这对于郑勋睿来说,无疑是非常有利的,也是利于郑勋睿采取下一步行动的,可范景文调到京城去出任工部尚书,郑勋睿在南直隶难以得到强大的支持了。
杨廷枢出任南京户部尚书,与刘宗周和王铎之间,肯定是存在矛盾的,这样的安排,看上去就有着先天不足,可惜朝廷还是如此安排了。
或许这可以说是东林党人在朝廷之中获取了重大的胜利,或者说是再次引起了皇上的重视,毕竟内阁大臣之中,钱士升和侯询都是东林党人,如今刘宗周又成为了南京兵部尚书,这让东林党人在南方和北方都有了强劲的力量。
可惜这只是表面现象,郑勋睿很快就能够辨别其中的奥妙。
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都是皇上亲自做出的安排,之所以会这样的安排,说明皇上对他郑勋睿已经有着不一般的防备心理,一方面让郑家军发展壮大,一方面从人员上面给与掣肘,玩出来这样的平衡术,很有些无聊。
也就是看见了这份邸报之后,郑勋睿才想到了徐光启、文震孟和董其昌等人。
徐光启对郑勋睿的支持是不用多说的,文震孟和董其昌两人,表面看对郑勋睿的支持不是特别大,但这样的支持是在暗中的,是郑勋睿短时间之内体会不到的。
至少文震孟出任内阁次辅的时候,绝不会出现此类的调整,张溥等人很有可能到地方上去出任知府之类的官员,那样对郑勋睿就没有任何的影响了。
很可惜,徐光启、文震孟和董其昌全部都去世了。
徐望华进入到东林书屋的时候,郑勋睿还在拿着邸报沉思。
“大人有何事。”
“徐先生,坐下说话,不要着急,今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着和你谈谈,想着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郑勋睿的神色很是严肃,这令徐望华有些奇怪。
“徐先生,你怎么理解功高震主、伴君如伴虎之类的话语。”
郑勋睿突然抛出的话语,让徐望华有些发懵,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徐先生若是觉得这些问题难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不是,属下只是不明白大人的意思,一时间难以做出回答。”
郑勋睿看着徐望华,好一会才继续开口。
“徐先生,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在我身边多年,是我最为信任的帮手,我做的任何事情,任何的决定,你都是知晓的。”
徐望华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
郑勋睿笑了笑,尽管笑容有些苦涩。
“徐先生若是不敢下定决心,我也不能够勉强,我会向朝廷推荐徐先生的,至少让徐先生出任巡抚之职,徐先生的才能,治理一省是绝无问题的。”
徐望华的身体不再颤抖,紧咬着牙关好一会之后,终于开口了。
“大人询问之问题,属下不想回答,但属下的态度是明确的,不管大人到什么地方,属下都是忠心跟随大人左右的,绝无二心。”
郑勋睿看着徐望华,没有开口,徐望华如此的表态,他需要理由。
“属下在老爷身边多年,曾经也经历过很多的事情,接触过不少的官吏,一直到遇见大人,属下才真正感觉到舒心,这种感觉几句话说不清楚,有着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属下无意贬低自家老爷,可属下觉得,大人之睿智果断,超过了老爷,凡是大人治理的地方,无不是百姓安宁,繁华富庶,属下曾经想着,大人若是能够左右大明各地,让地方上悉数出现这样的景象,那怎么可能出现流寇,后金鞑子怎么敢觊觎我大明之江山。”
徐望华说到这里的时候,意思一样非常明确了。
郑勋睿抬手表示明白了。
“徐先生今日所说话语,我都记住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所情愿的,但危险来临之前,我们必须做好一切的准备,这封邸报,你仔细看看,我已经在上面做过一些标注了,想必你看过之后就会明白,这份邸报你拿回去仔细看看,看完之后收藏好,不要让其他人看见了。”
徐望华离开之后,郑勋睿站起身来,在书屋里面踱步。
今天和徐望华摊牌,郑勋睿是冒着极大风险的,但有些事情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徐望华是他最为信任的智囊,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对很多的事情,不可避免的会知道,自己试探徐望华的态度,就是想着看看是不是能够完全信任,若是行不通,那就要迅速调整,让徐望华离开漕运总督府。
徐望华表态的时候,郑勋睿一直都在注意其表情,没有出现眼神的闪烁,脸色如常,这说明徐望华内心是稳定的,表露出来的意思是真实的。
这就够了。
郑锦宏和杨贺等人,郑勋睿不需要去考虑他们的态度,迄今为止,郑锦宏和杨贺等人的眼里,根本没有什么皇上,可以说皇上下旨,调不动郑家军,除非是他郑勋睿开口。
皇上恐怕也隐约知道一些,至今没有派遣监军,就是最好的说明。
郑勋睿必须要开始准备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和朝廷摊牌,会和皇上摊牌,不过皇上这一次做出的决定,已经暴露出来端倪,这预示着将来的冲突不可避免,最终都是要爆发出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