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出了杏林,来到一处隐秘的山坳间对身旁卫队长周尚吩咐道:“速速集结虎卫,把守在杏林之外,待刘澜出现,务必要当场格杀。”
“集结队伍!”
卫队长刚吼了一嗓子,远处一匹健马疾驰而来,来到近处翻身下马,道:“将军!”
周瑜看向探马,见他脸色却阴晴变幻,问道:“怎么了!”
探马道:“杏林外发现一彪人马,像是徐州军,人数在五千左右!”
宛若雷击,周瑜心中发苦,若是被刘澜发现他这一支队伍偷潜入徐州只怕就危险了!心想着如何化解危机之时,一旁的侍卫队长凑过来低声说道:“将军,若如此贸然现身,只怕难逃虎口。”
若刘澜只林中百人,周瑜自信杀其如探囊取物,但村外有五千人马,就不能贸然行事了。
“而且!”
“而且什么?”周瑜心中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充斥在胸。
侍卫队长眉头皱起,低声道:“彭城传来新消息,前往彭城接应司马的张校尉一众人马以尽数被羁押,末将担心将军的行踪也已泄露,此时将军当立下决断,是走是留。”
“为何不早说!”周瑜双眸骤然变得深邃,虽然面色依旧平淡,但口吻却让侍卫队长如何不知他这是要杀人,心下慌乱,忙不迭的说道:“末将也是方才听说,正要通禀将军,将军便要集合虎卫!”
周瑜眸中闪过一缕精光,随即默然点头,他的回答让周瑜收了杀人之心,但此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二位乔姑娘尚在杏林。若这般不告而别,岂非失却君子之风,可若再入杏林。若有意外必为刘澜所擒。周瑜心中举棋不定,一时间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再次陷入沉思。让一旁的侍卫队长更加急切:“将军速做决断,迟则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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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汉以来,家学族学盛行,但受家学所困,只得累世传一经,为何,察举之失也。有汉以来,察举之政有违儒家乡举里选之法。其权皆在地方长官而不在地方民众。若长官贤良固会采访民间舆情,选拔真才。但长官营私舞弊,则可不顾地方民意,推选私人。二则选举了送到中央,如何分发,则悉听朝廷命令。
而随着造假日众,为了遏制营私舞弊,朝廷对于选来之人又加以一番考核。可这样则岂不是朝廷的选举权实际便完全操之在上而与儒家乡举里选完全违背了吗?虽说有汉一朝想要为官,最先必进庠序方才获补吏,补吏以后。才获察举。这由教育而行政实习,由行政实习而选举,再由选举而考试。由考试而任用之几个阶段,骤看极合情理,切实施行,像不会出大毛病,然而依然有毛病存在。
在这样的时代,读书机会极不易得,首先是书本不易得,古代书籍都用竹帛书写,很少纸张。更无印刷。印刷术对人类文化传播与演进之大贡献,应该远胜于近代新发明之原子弹。这是世界人类以最伟大的发明。这项发明虽始于中国,但也要到唐宋才开始有印刷。
而在汉代。书本必得传抄,一片竹简只能写二十来字,抄一本书,费就大了。而帛是丝织品,其贵更可知。尤其要抄一本书,必得不远千里寻师访求。因此读书求学,便有着绝大限制。但若你生来便在一个读书家庭中,那一切困难便都易解决了。因此当时爵位虽不世袭,但书本却可世袭。虽不是世代簪缨,却是世代经学。世代经学,便可世代跑进政治圈子,便无异一封建传袭的贵族了。而那时的政治制度,虽不许社会大贫大富,让工商业走上资本主义化。但学问与书本却变成了一种变相的资本。所以诌鲁有谚说黄金满籯,不如遗子一经。这便是一本书的资本价值,胜过了一箩黄金的资本价值了。
因此当时一个读书家庭,很容易变成一个做官家庭,而同时便是有钱有势的家庭。当时有所谓家世二千石的。只要家庭里有一个做到二千石的官,他当一郡太守,便可有权察举。他若连做了几郡的太守,他便是足迹遍天下,各地方经他察举的,便是他的门生故吏,将来在政治上得意,至少对他原来的举主,要报些私恩,若有人来到他的郡里做太守,必然也会察举他的后人。因此察举过人的子孙,便有易于被人察举之可能了。
而在汉代呢,又偏偏是分郡限额的,每郡只有那么几个名额,于是便永远落在这几个家庭里,如是则每一郡必有几个像样的家庭,这便造成了将来之所谓世族门第,也便是世族门第必然带有郡望之来历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便如马融、郑玄等通儒才会出现,最初他们仅仅是不愿受家学所困,只学一经,可若想学通五经,就势必要突破家学的限制,甚至是州郡的限制。
“原来如此!”
“所以方今天下,学子游学之风才会日盛,便是如此,如老夫当年游学周、秦之都,南下荆扬之郭,往来幽、并、兖、豫之域,获觐乎在位通人,处逸大儒,得意者咸从捧手,有所受焉,遂博稽六艺……”
刘澜请教着延揽张昭之事,但郑玄却又顾左右而言他,知道老寿星喜欢旁击侧引,也不在意,只是耐心的听着。
“张家治学有道,为官却远逊陈家父子,就是比起素来轻视的糜家兄弟也差了太多,再者,立书著文,立意要博,入点要微,所谓见微知著便是如此,但张家家学没落,是张子布太过恃才傲物,不走大道,却致力要解中庸之学!”
正因如此,张家家学才得已没落,所谓祸福相依,想要改观必须有所改变。一者出仕,兴家族;二者游学,丰学识。为此张子布才会弃陶徐州延揽。执意游学,奈何方今天下兵戈连绵。只有扬荆交益四州尚安,所以他才执意南下!
张家虽然乃徐州累世大家,奈何其以家学著世,如今家学不振,自然就落了下乘,看似满门荣耀,实则倍受打击,这更坚定了子布举家南下的决心。
再加上徐州那些世家。看似团结,背地里干的那些阴损勾当不耻至极,陶徐州虽然利令智昏,但还没傻到听信陈家父子谗言枉杀子布,当然了,陶徐州是为了保住晚节,但更重要的却是为了平衡徐州世家的利益。
张家落难,那些所谓的张门学子无不落井下石,但时值德然入主徐州,再加上赵昱冒死求情。若非德然释其归家,只怕子布之命就难保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子布先生誓死不出仕。原来是为了南下游学,只是像他这般岁数,难道也要学士子那般负笈游学?”
郑玄笑道:“负笈游学,挂剑游历,本就是游侠和学子打破家学,博通六艺而为,如孔夫子周游列国一般,但方今之世岂可与上古之世并论,如我这般。若非家有薄资,焉能周游天下!”
郑玄叹息一声:“只是苦了那些贫寒学子。如寒门子弟能入家学本就不易,哪还有余财负笈游学。至于那些微寒士族,为了习得先贤之学只得卖房卖地,东拼西凑,这才得已成行!”
但这周游天下,又岂是游走数郡便可,莫不是一走几千里方才能行,而这也是家室豪富之辈才可,像贫寒学子,虽名为游学,也只是在附近州郡游走,若能拜得大贤,学识也许能够长进,若无法寻见名士高人,最后只落得个倾家荡产的结局。
如老夫这杏林之内,若非有弟子时常接济,再加上学子自开阡陌,半耕半读,只怕这杏林也早已落寂,哪还有此时风光。
而像张昭这般才名举世的大儒,南下扬州自然无需为财货所累,更不会被贤德拒见,无需几年,其家自然兴盛,所以德然要招揽子布,就是老夫亲走一遭也怕难以成事,此事德然既已尽知原委,当如何行事,心中必定了然,老夫就不随你前往彭城了!
“若非先生解惑,德然焉能知晓子布为此才下江东,如此一来,却也难办了!”
刘澜苦笑一声,却听郑玄说道:“德然何须多想,今日即来杏林,何不听上一场清议?”
清议、清谈,误国之语罢了,心中这般想,但刘澜却没有拒绝郑玄的好意,道:“自当去听上一听!”
“老夫就不随你去了,你独自前往就好!”郑玄显得有些疲惫,挥了挥手道。
刘澜随即告退,出门后许褚几人迎了上来,四周观察一番,却不见了甘倩等人,问道:“她呢,有没有派人跟着?”
“俊乂他们跟着呢,现在她正在一处高台,听学子议论呢!”许褚一脸崇拜,恨不得自己和张颌换个身份,由他去听。
既然郑老让我也去听听,必定是今日有引人眼目的激辩,不然也不会特意如此提醒。当即说道:“走,咱们也去听听!”
随许褚来到平日里郑玄讲学的高台,此时台上空空如也,也不知道是讲完了一场还是一场未将,可四周人潮却已如云,形形色色,男男女女,老老幼幼,尽皆儒服,但在一处,却被隔出了一片区域,此处有百名‘白耳兵’守护,保护甚至是监视着甘倩。
白耳兵乃刘澜帐下精锐,由许褚统辖,以许坞和甄家好手为前身,再加上军中屡立战功和身手强健者组成,这支部队不到千余人,但战力却是公认的徐州第二,只比龙骑军稍逊一筹,而此时随刘澜进入杏林的,却只有白耳百余人。
刘澜挥手示意了兵将不用多礼,随即独自来到甘倩一行人身前,在其身后低声道:“讲开了没?”
“……”甘倩第一时间分辨出了刘澜的声音,她心中恨极了他,没有搭理,充耳不闻。
不理我?刘澜苦笑一声,又道:“讲开了没有?”
还是没反应
“咦,怎么你头上有灰!”
“哪!”
“你理我啦!”
“哼!”甘倩瞬间明白上当了,哼了声再次扭过头去。
刘澜讨了个没趣,看看身旁几人,那位美男子不见了,但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位年轻的小后生,看样子最多十五六岁,至于之前被吓坏的那位姐姐,除了来时听她冷哼了一声就再无反应,而旁边的那小娘妹妹,却频频偷眼打量着他,虽然隐藏的挺好,但如何能瞒得过刘澜的火眼金睛。腆着脸,靠近了那位小妹妹,轻声道:“姑娘,辩开了没有啊?还是说已经辩过一场了?”
那小娘回过头,看到大灰狼般的刘澜一脸真诚模样,正要答话,却被一旁的姐姐伸手扯了扯衣袖,立时如犯错了的孩子,一句话没说,低下头转向了一边。
得,甘倩不理,这当姐姐的更是被咱得罪了,没想到这当妹妹的也被她吃的死死的,苦笑一声,却看向一旁的小屁孩,嘿嘿笑道:“小盆友,今天的清议讲开了没有啊?”
“没有……”
小盆友还没说完,就发现一道杀气四溢的眸光投射而来,看到大姐撇来的那道目光后,莫说是乔暨噤若寒蝉不敢再说,就是刘澜也着实吓了一大跳,不敢再问了。
好家伙儿,如果眼神能杀人,这一眼我和他弟弟可就都深埋黄土啦!
怪不得前辈们都说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子,古人诚不欺我。刘澜心中感叹着,却发现高台走上了一位中年,随着中年的出现,喧杂的四周立时噤声,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中年很满意‘会场’秩序,满意的点点头后朗声道:“今日议题暂且保密,但在此议之前,先请几位游历诸地的学子讲讲他们此番游历途中的见闻,以此来为今日议题抛砖!”
中年说完,便退了下去,而刘澜却听到一旁的姐姐对弟弟乔暨低声,道:“一会儿上去可要好好表现,莫怯场丢了脸面!”
没想到这样的小屁孩也能登台演说,刘澜在心中啧啧两声,又听到姐姐后面所言,暗道:听其说话的口吻,谁能想到小丫头也就十*的年纪。而再看那小屁孩乔暨,则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道:“姐你就放心吧,我早准备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