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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武达杳无音讯一个多月,终于回来了,带着一身伤痕、带着一票兄弟。
大冬天的穿着胡服短袖,胸腔绕一圈儿厚厚的绷布,血迹丝丝渗漏。胳膊用木板固定,臂膀肩头少了好大一片肉,眼睑下方三道斜划的口子,只差几分坏了招子……肉体残破,公孙武达精神极其的高亢兴奋,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嘚瑟感。
高哲好一惊,脱下狐裘大氅,踮着脚儿的给公孙武达披,道:“你这是怎么了?啊?谁伤的你?”
公孙武达单膝跪地,大声道:“拜见主公。”
约莫二十多人,一同随公孙武达施礼道:“拜见国公爷。”
高度够了,高哲替公孙武达捂上衣衫,道:“起来,说说咋回事儿?”
公孙武达咧嘴笑道:“主公莫担心,这是我离开江湖的代价。”
高哲不解。
公孙武达道:“请主公为属下这些兄弟安排住处、吃食。”
高哲吩咐侍卫去办,自己拉着公孙武达到正堂叙话。
呷口茶水,公孙武达组织好语言,道:“属下从前是江湖中人,少不更事的时候,承蒙兴国公点拨,改邪归正,多做行侠仗义之事。可无论作恶作好,难免要生下仇隙。”,稍顿,他继续道:“江湖规矩,假若有从官入仕者,当摆下擂台了结过往的恩怨,代表今后两不相干。省得从官入仕者发迹,利用权力报复。或江湖同道暗中揭短,坏从官入仕者前程。”
高哲敲敲额头,道:“所以你这样了?”
公孙武达颔首,憨笑道:“仇家有点多,双拳敌不过四手,总得受些伤的。”
“行啦!”,高哲无奈的道:“这回消停了,你老实的养伤,养好了之后,我送你去敦煌领兵。”
张须陀带张仲坚、麦铁杖、杨继业三人招兵买马,已经有二十余日了。
高哲奇怪道:“大冬天的,为何不穿厚衣裳?”
公孙武达面有尴尬,欲言又止。
高哲立刻懂了,掏荷包看看有多少银票,一股脑的扔给公孙武达,道:“晓得你豪迈,怕是把那千两银子全用早先的弟兄身上了……不要光想着别人,你的父母、妻子、儿女,扎着脖子活?”
公孙武达心里一暖,不好意思的笑。
陪同公孙武达唠了会儿,高哲前往少府寺公干,他倒打算明儿个去的,谁成想天子杨鋻听说他病愈,过来不客气的拉壮丁儿。
天子杨鋻补充填补好了少府寺新的官员,明面儿上少府寺卿的位置仍空闲,由高哲这个少府寺少卿节制衙门,行使少府寺卿的职权。
少府寺新的官员,也不再是皇亲国戚,大半是原本混迹少府寺那帮子皇亲国戚口中的下边人,一群无甚背景任劳任怨的小官小吏。天子杨鋻看出来了,用这些外人比用皇亲国戚强,起码他们不敢像皇亲国戚自持身份,明目张胆的伸手贪墨当蛀虫。
步入冬月时节,秋收彻底完毕并年关将近,少府寺迎来一年最忙的阶段。一方面是统计抽成赋税,另外一方面是盘点皇室内库及筹划六宫的采办……都是看着轻松,实际把人累成狗的琐碎小事儿。
好在新就职的少府寺官员经验丰富,且刚刚擢升表现欲/望强烈,高哲制定大体的方略,喝着茶水监督即可。
赋税户部暂时没转交,高哲整顿皇室内库。
皇室内库位于长乐宫北,玄武门、苏林门之间,挨着掖庭宫的位置。主要是因为有足够多的劳力干活……掖庭宫住的人便是宫女、黄门、仅限妇女的犯罪官员家属、敌国俘虏女子。
得到天子杨鋻允许,高哲拎着一把钥匙,统率十七八个少府寺官员,绕道至皇室内库。
打开皇室内库,高哲没进先呛了一鼻子灰,衣袖掩面败退,翻着白眼儿道:“脏死了!调几十个人,彻底清扫一遍。”
挂着皇室的名儿,必然有悖寻常。内库的面积很大,五六十丈开外的见方。金银铜钱堆了老大一堆,珊瑚、珍珠、玉器等等珍奇异宝亦不少,还有兵刃、甲胄。更多的是锦缎、布帛,叫老鼠磨牙用了。天子杨鋻、独孤皇后号召节俭,可这糟蹋的不如浪费呐。
高哲踩着积尘,眉头蹙的老高,道:“内库多长时间清扫一遍?”
有个长的圆润的官员道:“一年一次。”
高哲怔怔的看着他,直看的他发毛,道:“你觉得这像一年一次清扫一遍的样儿吗?”
那官员低声道:“去岁襄国公主驸马、独孤府丞他们……”
“偷懒了!”,高哲接下对方不愿说出的话。
高哲环顾四周,看了许久,道:“找将作监的,我需要他们帮忙。”
东西闲散地一滩一滩的搁置,高哲看不顺眼,准备打造一些架子,防潮、防鼠、防不美观。
须臾。
掖庭宫派遣五十余罪妇,手持木桶、扫把、抹布待命。
“把东西放下,将后边的锦缎、布帛向外搬,清洗完了,依次挪其他物品向内,一部分一部分的干。”,高哲吩咐道。
罪妇们麻木的听命,莺莺燕燕的一拥而上。
高哲靠着皇室内库的门发呆,偶的一偏头,瞧着一熟面孔……双眸似水,带着淡淡的冰冷、疲敝。十指纤纤,甲盖儿染的豆蔻早已褪色,抱着几匹惨败的锦缎。红唇苍白紧咬,香汗混合脏污淋漓落下,流露一条条的凝脂皮肤。曾经的南陈宁远公主,现在的罪妇陈慧儿。
“又见面了。”,高哲眯眯笑眼:“飞!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