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在车上胡思乱想,直到看见阮高祺,听完刘家昌介绍,李为民才知道进入老码头的铁门外,守候着近百个前来说请求情的人。☆→☆→,
为避免发生肢体冲突,审计督察部和法律事务部同事在外面耐心解释,跟涉案人员家属摆事实讲道理,劝他们回去,建议他们赶快找律师,保安队员值班室都快成信访接待室了。
办案地点不在总部,设在各工业村。
阮高祺那几个军官朋友一到,就被保安队和临时派驻到工投公司的总参谋部军法局执法队送往平东工业村。
他之所以能够进来,能够坐在三楼接待室,并非因为其空军中尉身份。而是去年百万难民南撤时为董事长服务过,算半个自己人。另外他的新婚妻子这里上班,名副其实的公司家属。
拉拢国军军官其实很简单,提供就业机会就行。
在陈世国、刘家昌和武安东等高层不显山不露水的安排下,像他这样的“家属”公司有60多个,遍及陆海空三军。
按照计划,今年春节前后公司要一系列庆祝和娱乐活动。
届时轮流安排职员及职员家属去富国岛玩几天,吃吃海鲜、放松放松、联络联络感情,让阮高祺这样的少壮派军官与保安队员交流交流,以便保安队员服役期满加入国军之后能够受到一些照顾。
第一次帮人求情,阮高祺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李为民了解完大概情况,一脸诚恳地说:“祺中尉,不是我不帮忙,是这个忙实在没法帮。就在一小时前,我刚在隔壁会议室强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刚要求审计督察部和保安部同事不管涉案人员什么身份,有什么关系,都要一查到底。
不仅你朋友被卷进去了,一个在公司组建之初作出过巨大贡献。明知公司未来十年内不会分红,甚至随时可能因为政局变化而关闭破产的情况下,仍投资入股且带头购买工投债券的股东都被卷进去了。
他人在富国岛监狱,正在接受办案人员讯问。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按照法律法规和公司章程,他的股份将会在下一次董事会上被其他股东收购,失去股东身份;他会被送上巡回法庭接受审判,会被处以至少五年以上监禁,同时会被处以巨额罚款。”
“股东?”
“不但是股东。还是跟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当时带头投资入股,带头购买工投债券,不为别的,只是想帮我。所以我心如刀绞,很难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怎么面对他的家人。”
连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兼股东都要严办,可见工投公司惩治贪腐的决心有多大。
阮高祺很庆幸妻子只是一个普通职员,没被卷进去,尴尬地说:“民先生。对不起,我不应该来的,不应该跟您说这些。”
“帮朋友天经地义,没什么不应该。”
李为民拍了拍他胳膊,话锋一转:“至于你那几位朋友,情况确实比较特殊,又参加过铲除平川派军阀的行动,并且在规定时间内能够主动投案,相信审计督察部同事和军法局会有所考虑。”
阮高祺看到一线转机,禁不住问:“他们会不会坐牢。会不会被解除军职?”
“如果他们跟你说的一切属实,那么情节算不上有多严重,要是有战功,有悔改表现。我们这边应该不会起诉。至于会不会被解除军职,那要由总参谋部军法局决定。”
不能给工投公司的人送钱,不等于不能给军队高层送钱。
他们只会嫌钱少,不会嫌钱多。
阮高祺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儿,一方面很敬佩“民先生”,认为对这种贪腐行为就应该严惩;一方面又不得不为朋友奔走。去做那些行贿求情的违心事。
他精神恍惚,愣了一下,急忙岔开话题:“民先生,前天接到命令,上峰要我去美国接受培训,具体去哪个军事基地,具体要培训多长时间现在还不知道。”
李为民对他不是一点两点关注,似笑非笑地说:“你不知道我知道,美国空军指挥与参谋学院,为期两年。不知道期间能不能回来,我跟综合部主管打过招呼,他会放你太太几天假,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她。”
去美国空军指挥与参谋学院深造,不是去哪个空军基地学飞新机型,阮高祺欣喜若狂。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李为民摇头道:“别瞎猜,我没帮你走后门,没跟任何人打过招呼,这一切全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安排谁去美国深造,国防部说了不算,总参谋部说了更不算,完全由美国军事顾问团决定。
兰斯代尔是军事顾问团成员,对越南尤其国军情况最熟悉,不仅有权推荐,并且其他军事顾问选定的人要经过他审核,以防混入越盟分子。
他与兰斯代尔是好朋友,上次在卡蒂纳街酒吧隆重介绍过。这已经足够了,根本不用刻意去走后门去打招呼。
阮高祺抑不住激动,咧嘴笑道:“民先生,要是没有您,我肯定没这个机会。”
“都说了跟我没关系。”
李为民笑了笑,继续说道:“美国有越南留学生联合会,有工投公司代表处,回头我让人把联系方式给你太太,在那边感觉寂寞或者要捎带什么东西,就跟他们联系。如果我去美国,并且又有时间,肯定会去看你。”
“谢谢民先生。”
“自己人,说谢太见外。总之,放心的去,家里公司同事会帮着照顾。”
有关系与没关系就是不一样,阮高祺不仅感谢李为民,甚至想谢谢被赶走的阮文馨。要是没有阮文馨,他根本不会认识“民先生”,不会成为“民先生”的朋友,更不会成为工投公司职员“家属”。
送走千恩万谢的阮高祺,侯广生的父亲、广府富商侯以发先生在刘家昌陪同下走了进来。
侯先生很憔悴,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李为民能够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歉疚地说:“侯伯伯,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侯先生通情达理,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贤侄,这不怨你,是广生知法犯法、不听规劝、一意孤行,才落到如此田地,纯属咎由自取。你掌管这么大公司,又代表政府,要秉公执法,要一碗水端平。若非贱内相逼,我是绝不会来的。”
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何况侯广生是独子,他母亲着急很正常,不着急才不正常呢。
李为民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刘家昌侧身看了看跟进来的陈世国和武安东,低声道:“董事长,审计督察部同事发现广生可能前段时间忙于建厂,一直没顾上办理入籍手续。您知道的,对股东而言入籍就是一句话的事,谁都没放在心上,所以他现在依然持中华民国护照,依然是中华民国公民。”
三十多位年轻的华人股东,为工投公司作出过巨大贡献。
陈世国和武安东一样通情达理,不是那种不见人情的人,更不想因此让其他股东寒心,一个说道:“董事长,我认为这种情况可按照《外国人管理暂行规定》处理,先查清事实,送交巡回法庭审判,判决生效之后驱逐出境,禁止再来越南,毕竟不是性质恶劣的刑事犯罪。”
一个说道:“董事长,我私下问过几位股东,他们在工业村内全有投资,手头上资金比较紧张,侯广生所持的股份估计没人接手,要不转到侯老先生名下。就像您之前在堤岸销毁鸦-片时说的,祸不及父母,罪不及妻儿嘛。”
生怕他不同意,刘家昌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这是全体董事和全体股东的意见。”
连进入工业村内工厂做工的普通人都要求是越南公民,侯广生作为公司股东兼投资商怎么可能到现在仍没入籍?
毫无疑问,他们早跟第五郡警察局长韩烁串通好了。
时至今日,李为民用不着拿一个股东来立威,并且经济犯罪不是刑事犯罪,别看陈丽春在独立宫叫嚣“该杀就杀”,事实上工投公司根本不会杀一个人。
一是没相关法律支持,不能草菅人命;二来大家都清楚贪腐这种事靠杀解决不了问题,想彻底杜绝,只有完善制度,加强监管,防微杜渐。
李为民权衡了一番,沉吟道:“既然没入籍,那就按照《外国人管理暂行规定》办。不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再有下次,不管谁我都不会同意。”
陈世国朝正起身相谢侯老先生微微点了下头,保证道:“董事长放心,绝不会有下次。”
人不用坐牢,股份保住了,只需要补齐土地使用费,只需要缴纳一笔罚金,这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侯老先生终于松下口气,刘家昌等人一走出接待室,就紧握着他手哽咽地说:“贤侄,大恩不言谢。我只想说一句,从今往后侯家唯贤侄马首是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