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来,她是知晓的,可是大人不让她说,她也担心雪兰听到这些腌臜话生气,所以并不敢说。
可是现在听听雪兰所说,倒真是有几分道理。若是旁人露出嘲弄的笑,许是自家小姐还不知道是因为何事呢。
南月俯下头去,“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知错了!”
雪兰并未让南月起了身来,她也不再看南月,只道,“那你就把你听到的,现在就说给我听!”
南月低头把知道的传闻,都学给了雪兰。雪兰扬起眉来,原来竟然有人在自己的清誉上打起了主意了。
难怪太后会给自己这个郡主那个一个莫名其妙的封号,难怪叶老太太会说要退婚,难怪**奶楚氏在看自己时,眼神里露出不忍来。原来根由都在这里。
那么,这背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雪兰扬起头来,只是为了拆散她和盛信廷这么简单么?雪兰觉得不是。
雪兰懒懒的靠在榻子上,沉默不语。
***
盛信廷在听说雪兰这个消息时,马上想到了几位皇子的反应。好在他也是刚刚听说,那就是说,消息似刚传出不久,盛信廷有能力让这个消息烟消云散。
想到这里,盛信廷狠夹了一下马腹,马儿更快的向皇宫跑了去。
到了皇宫门口,盛信廷才得了消息,顺亲王把外面的传闻暗示给了太后。
合烈郡主!外面的传闻传成那样,若是雪兰多想了些,只怕这个烈字就是夺她性命的一剂毒药!太后是想逼死雪兰啊!
盛信廷的黑眸猛然一缩,眼前原本巍峨的宫殿犹如吞噬人的野兽,似能瞬间把人吞了下去,不吐出一个骨头渣子来。
盛信廷的拳头紧紧握起,顺亲王做了最不能让他容忍的事,他的薄唇紧紧抿着。眼前,就是最危险的地动山摇,他也要闯上一闯。
想至于此,盛信廷迈步走进了深宫里去。
慈安殿的偏殿里,太后正吃着进贡来的鲜瓜。才到二月,也只有南疆才有西瓜,加急进贡的正好让这几日上了春火的太后降降火。
刚吃了几块,宫女就进来禀报,“太后,盛大人求见。”
太后把银签子放在一旁,接过裴嬷嬷递上来的帕子,轻轻的拭着手,“你瞧他,消息倒是真灵通。”
裴嬷嬷知晓太后无须她来作答,她只在一旁垂头一笑。
太后扬声道,“让他进来罢。”
没一会儿,宫女引进了一身白衣的盛信廷。
太后靠在榻子上,眯着眼睛看着进来的人。盛信廷长得是真真的好看,偏偏他多穿黑衣或白衣。夏日里穿白显得他的隽永,秋季穿白透出他的落寞,冬日里穿白彰显他的空灵,春日里穿白衬托他的高洁。一年四季里,几时穿,就有着不同的盛信廷在眼前。
太后心里轻叹着,这么一个好男儿,当年自己怎么就没狠下心来把公主许给他呢?若说人有远虑是件好事,可是思虑太过,倒成不好的了。
太后垂下眼去,广袖轻扬,手就支在榻子旁的小几上,声音低沉了许多,“你来做什么了?”
盛信廷看着那扬起袍袖的底角,低下了头去。
就这么一句话,盛信廷就已经猜出太后是明知故问。若是平日里亲厚时,太后就会唤他廷哥儿。看来太后是不满意的,也就带出给他看的。一国之君的母亲,何须看任何人的脸色?!
“太后娘娘。”盛信廷施起君臣大礼,太后并没拦他,见他端端正正的叩了头,才抬起眼来,问道,“你来做什么?”
盛信廷并未起身,“太后娘娘,为臣是来求太后娘娘收回成命。”
太后冷笑一声,“是叶家和你说什么了么?你倒胆子足够大,问罪问到哀家头上来了!”
两句话,就把人逼到死角里。这才是太后真正厉害之处。
盛信廷俯身道,“娘娘错怪了叶家,为臣是自己打探得到的。太后娘娘传了懿旨过去,要打听不到什么,皇上才真会把为臣贬了职的。”
打听出什么来,倒怪在皇上头上了。太后深深的看着盛信廷,自己看着长大的廷哥儿却有着好一张利口。
“哦?”太后拉着开声笑了笑,“你倒会说话。那么你来说,你要求哀家收回懿旨,还是撤回成命?”
听着虽是一件事,但是却完全不同。懿旨宣给叶府,就代表太后给予雪兰的一种补偿,一种退婚的补偿。如果收回成命,就不能要郡主的封号。但是封号已经赐了下来,万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所以盛信廷纵是开口,也说不出来什么。
盛信廷身子一低,“臣请太后收回成命,臣三月将迎娶叶府二小姐,家里又都筹备好了,自然要进行的。”
太后慢慢悠悠的拿起一旁的茶杯,“廷哥儿,那么我的郡主封号呢?难道合烈郡主叶二小姐就只受了么?”
“合烈郡主乃是太后因叶二小姐护得礼亲王的小公子给封的,那正是太后赏识叶二小姐的最好证明。”盛信廷不卑不亢的回道。
太后心中一悸,这个盛信廷可真是厉害,自己因行刺之事要叶府退亲,盛信廷竟然抓着行刺的事不放!
太后的声音微高起来,“廷哥儿,你倒会替叶家打算啊!”
一句连讽带嘲的话听着也叫人刺耳。
盛信廷却不为所动,笑了起来,“那是太后的恩典,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有些忍无可忍,她再也不想听到盛信廷在这里插科打诨,她道,“你回去罢,我即封了郡主,也断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盛信廷此时抬起头来,双眼定然的望着太后,“太后疼臣,把臣当成自家的孩子来看,所以臣亦把太后当成长辈。今日臣就和太后说说臣的心里话:若是不娶叶家二小姐,臣宁愿一世不娶,便是太后给臣指婚,臣也会保得公主的清白在,让她成为完璧公主。”
太后气得手都抖了起来。什么叫完璧公主?就是说,他连碰也不会碰公主一下子!太后觉得整颗心都跳成了一个了。
有多久了,没人敢和她这样说话,只有眼前之人,她看着长大,甚至少成孙儿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