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自悟

李向觉得他没有从裴家三婶身上看出来人家是来干什么的，心中没谱，一旦人家说出来的事情他看不出端倪的话，就不知如何应对了，还是先找人商议一下比较好。

现在的李府中他可以去商议事情的人就很多了，除了祖父外，还有高士廉这个老狐狸和长孙无忌这只小狐狸，再加上魏征这个蔫儿坏的家伙，反正李向自认为比起厚黑来，他绝对不是这几位的对手。

起身往内宅去给祖父请安，正好顺道也问问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再一次在祖父的书房见到了怡然自得的高士廉后，李向就清楚这两个老头儿之前一定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要不祖父也不会无缘无故请高士廉两次进入书房。况且每次来的时候，他都见到高士廉就像在自己家中一样，鞋子也脱掉了，就那样大大咧咧的盘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点心，嘴角边还留着沙琪玛的残渣。整个一个吃货！

好像两人知道李向会来一样，他进门后，两人还在兴高采烈的聊着什么，不时的摸摸胡须，笑眯眯的。

李向发现自从高士廉进府一来，祖父好像一下子也年轻了不少，当然他的年纪放到后世也就是个中年人。李耀祖这几日红光满面，笑意盈盈的，说话声音也响亮了许多，听下人们说饭量也渐长，李向估计祖父是多年来没有一个可以说说话的朋友在身边，憋成原先那样沉默寡言的。现在好了，看到祖父健康，李向也觉得自己更有动力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希望祖父能多陪自己几十年。

不管两个老头儿乐什么，李向先给两人行了礼，这才坐到下首，恭敬的听两人说话。两人见李向不说话了，也不聊天了，高士廉道：“你这个宝贝孙子找你有事，老夫就不在这里碍眼了。”说着就要起身。

李耀祖笑道：“他说他的，你坐你的，碍你什么事了。”又对李向道：“有什么事就直说，你高舅父也能帮着出出主意呢。”

李向笑着点头，高士廉却揪着胡子瞪着眼道：“老不休的，你占老夫便宜，咱俩同辈，凭啥他叫你爷爷，就叫我舅父了，里外里你就比我大了一辈儿，不行，老夫不答应。”

李向微张着嘴，诧异的看着两个老头儿，忽然想起那句老话叫“老小孩儿”了。

李耀祖则是哈哈大笑道：“咋的，谁叫你外甥女和我孙子一般大的！他不叫你舅父叫你啥？”

李向发现两人有一直继续下去的可能，连忙起身道：“祖父、高舅父，你们两人就别争执这个了，高舅父是李向跟着无忧的辈分叫的，您老要是觉得不合适，那我叫您高大人总行了吧，总不能叫我改了对祖父的称呼不是？先坐下，我这里正好有事情要请教高大人呢。”

李向和稀泥般止住了两人争论，赶紧说自己的问题。

高士廉依旧不依不饶的，看上去等一会儿李向出去了，两人估计还有一番战争，那就不是李向能管得了的了。

不管怎么说，事情终于回到李向要说的问题上了，两个老人互相瞪了一眼，然后都看向李向。李向赶紧将今日裴家来人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又将自己心中的疑问也说了出来，最后才问两人裴家到底是为什么而来的。

两个老头儿都手捋着胡须沉默不语，等了半天，李向也不见两人说话，只好又道：“我也是拿不准，所以才来请教的。”

高士廉老神在在的看看李耀祖，没好气的道：“你孙子问你话呢，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很能叫吗？”

李耀祖马上反击道：“他刚刚还说要请教高舅父呢，你怎么不说呢？”

李向单手扶额，微微摇头，一阵眩晕，什么时候祖父变成这个样子了，这还是以前那个听到事情就会郑重其事的人吗？

眼看着两人又要掐架了，李向赶紧站在两人中间苦笑道：“爷爷们啊，我现在都愁得不行了，你们就消停一会儿吧，先说事情好不？等下我走了，你们再讨论？”

老爷子估计也发现自己在小辈面前失了体统了，便各自咳嗽一声再次恢复到宠辱不惊的状态，然后继续沉默。

李向有些暴走的迹象了，怎么还是不发表意见，再这样，我也不陪你们玩了！好在两个老头儿这时候说话了。

“向儿，你说的事情我白天就知道了，我和你高舅父这么晚不睡觉，其实就是在等你来的。”李耀祖一开口，李向就知道人家估计早就知道裴家为什么来人了，便虚心的听下去。

高士廉也说道：“既然你说裴家来人是有其他目的的，那你好好想想，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等到这个时候来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见到裴家三婶后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至于什么不对劲儿，实在想不出来。”李向坦白的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高士廉点点头，对李向不知就问的态度非常满意，然后笑眯眯的道：“其实不管什么原因，既然她来了，那她总归是要达到目的才会走的，你又何必计较这一时呢，想必她应该比你还急切吧。”

李耀祖也道：“对，向儿，你能考虑这些事情是好的，但有时候需要的更加是沉稳和耐心，慢慢来，不要对自己要求的太急了。”

李向仔细品了一下两人说的话，好像自己真的有些急躁了，人家都没有说呢，自己却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知道怎么去应对了，说的好听点儿叫有备无患，说的不好听的这叫咸吃萝卜淡操心。

想到这里，李向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那要是裴家三婶明日说的事情，我一时间不好拿主意又该怎么办？或者说事情根本就不是我能决定了的，又要如何呢？”

高士廉哈哈笑着对李耀祖道：“看到没，小小年纪，操的心还不少！”然后转头对李向道：“你自己都说了，你拿不了主意，那就叫她去找能拿主意的人，你决定不了，那就不要决定了呗，怎么到了你这里还都成问题了。”

李耀祖难得没有反驳高士廉的话，也跟着点点头。

看到李向脸上出现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后，两个老人再次闭嘴，然后各自喝着茶，观察李向。

李向这时也陷入沉思中，两人的话确实对他来说就像醍醐灌顶一般。本来这件事情也就是这回事，自己解决不了就不解决呗，为什么非要去为难自己呢？由这件事李向忽然想到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心里一直有些郁积的原因了。

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都想着怎样把想到的，能做到的事情做到最好，但往往很多事情都不会顺着他的想法去发展，就比如去江南的时候，他没有想到会在路上遇到隐世名门那些人，也没想到萧铣会对自己感兴趣，甚至对高士廉出手。

他开始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可控的，所以他才会大摇大摆，只带了百十来人就赶去江南救人。但一路上见到的，发生的事情，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自大了。

不要觉得自己有后世的那些历史知识和先进的技术就可以在古代随心所欲，要是真的那样的话，估计很快就会被别人吃掉，连渣都不剩，还会叫胜利者指着自己的尸骨教训手下：“看，这就是自不量力的下场！”

李向回来后就一直躲在自己的小思维空间中挣扎，他想解决自己的事情，但又觉得无从下手。不管是无忧的温言细语，还是祖父的谆谆教导，李向似乎都摸到了一扇门，但怎么样都打不开。

现在好了，两个老人一番话，李向终于发现其实打开这扇门的钥匙一直就在自己手中，只要轻轻一捅，门自然就会开了。

这扇门有个名字，叫做执念！

李向终于看到了曙光，然后便毅然决然的打开了执念的门。

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再抬头时发现老爷子早就不在书房里了，外边的天色也有些泛白了。不过李向一点儿都没有觉得困累，相反现在是神清气爽，一下子有无穷的力量。

也不管时辰了，直接出了书房，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伴随着鸡鸣，开始静下心来练起了太极。他刚刚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欲速则不达。做事情是如此，自己的心态也该如此，所以他便想到了太极，这个传承了上千年的中华功夫。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演万物。”

李向慢慢的打着太极，口里低声念着那一世根本不懂得话，身子也渐渐的活动开了，动作便的行云流水，气息也跟着渐渐顺畅，心胸觉得清爽了很多，肚子里也有股暖暖的气息在流动。

李向心道：“原来打太极还真的有作用啊，真后悔当年没有和老师认真学学，现在只记住了形，根本就不知道意在哪里。算了，还是自己慢慢揣摩吧！”

院角里，李耀祖和高士廉两个老头儿捋着胡须观察这李向的举动，起先并没有觉得什么，可看了一会儿，两人都诧异的互相对视一眼。他们的眼中李向已经从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娃娃变成了有股浩然之气的青年人了。

大惊之后便是大喜，高士廉摇摇头叹口气对笑眯眯的李耀祖道：“老夫要恭喜你了，你的孙子已经自悟了，这样的后辈，我高家怎么就不能出来一个呢。”

李耀祖当下就道：“老夫还觉得便宜你外甥女了，向儿给你做了外甥女婿，你还不高兴了！”

高士廉一想也对，瞬间便开心了，拉着李耀祖道：“走，过去问问小家伙，他在那里打的什么拳，看上去好像有些说法。”

“你个老不休的。”李耀祖笑骂着，两人朝着李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