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知事站起来,有些发楞地看着虞进。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明白,走得好端端的,好像右脚突然一痛,整个腿一软,顿时就失去了平衡,摔得有点莫名其妙。
“这,这位公子,我不是故意,不知道为什么就摔了”朴知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说罢,看看地上那块破烂的玉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我赔。”
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就是想赖都赖不掉。
听说朴知事说要赔,虞进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阴着脸说:“那行,就赔三百两银子好了。”
三百两?
朴知事差点晕倒在地,自己卖了七名奴隶才得一百两,而这个破玉佩张口就要三百两?这太坑人了吧。
作为朝鲜的贵族,朴知事也看过很多好东西,不至于玉佩值不值钱看不出,事实上,他估算最多也就值个十两八两,自己这是被讹上了。
“公子,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朴知事拾起一块碎玉,一脸不忿地说:“这只是普通的白玉,就是价值再高,也不可能值三百两,我是使臣,若是你做得过份,那我就去礼部告你。”
好家伙,还懂得去礼部告状。
礼部负责大明的邦交事宜,也处理各种纠纷,这朴知事没说找嘉靖告状,估计他也知这位大明的君王那是习惯性的不上朝。
虞进突然冷着脸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这玉是一般,可是雕工却是不凡,再说这玉是左都御史所赐,意义非常重大,这三百两还是少了。”
什么?左都御史?
朴知事一下呆了,现在重要的不是这玉佩值多少钱,而是那左都御史有多牛逼?天朝上国的左都御史,绝对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现在重要的,不是这玉佩的价值问题,而是虞进口中那个左都御使是不是真的有关系?
堂堂左都御史,怎么送这么普通的玉佩?
假的,一定是假的!朴知事心里一直暗暗祈祷道。
可是,一个声音很快就打破朴知事的幻想:“这不是虞公子吗?上次若不是公子向左都御吏赵大人求情,关某可就惨了,今儿还真是巧啊。”
在关键的时候,西城兵马司的关永强及时出现,一下子打破了朴知事的幻想。
这些都是人精,总会在关键时刻出场,顺便还会卖你一个人情。
左都御史朴知事并不知道,不过这西城兵马司的关指挥他还是认识的,听到关永强这样说,整个人一下子呆若木鸡,不说话了。
黄金有价玉无价,玉浑然天成,但是没有一件玉是完全相同的,所以它的价值可高可低,价值的高低就在人的一念之间,再说这块玉佩真是左都御史所赐,那价值不可估量。
这下闯下大祸了。
虞进和关永强打着招呼,可是朴知事一句都没听进去,整个脑袋都是空空的:三百两银子,就是作为朝鲜贵族也是一笔巨款。
出差明朝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风险太大了,一旦碰上大明皇帝心情不好,或者故意在其它使国前立威,那可不是闹着玩,也就是这样,出使的都不是那种核心人员。
对喜欢钻烟花柳巷、不是赌上几把的朴知事来说,现在三百两是一笔巨款。
好不容易把手底的奴隶卖了一个好价钱,没想到那银子还不有捂热,马上就要变成别人的,不仅要还给别人,还得倒欠二百两。简直悲喜二重天。
这时东城兵马司的孙副指挥也凑了上来,看到朴知事还呆着不动,为了讨好虞进,寒着脸说:“朴知事,毁坏东西要赔偿,这个道理你懂的,这次错在你身上,本官劝你最好还是私下解决,要是闹上公堂,只怕到时影响不好。”
朴知事哭丧着脸说:“这这个,虞公子,不是我不赔,只是,只是现在手上没这么多银子,要不等我回到朝鲜,再想办法筹钱给公子寄来。”
现在身上除了虞进刚刚给的一锭黄金,其它的加起来也没三两银子,哪里赔得起。
孙副指挥沉着脸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虞公子,只要你吱一声,孙某可以帮你扣留,让使团的人带钱来赎。”
“不要,不要”朴知事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恳请虞进道:“虞公子,求你高抬贵手,回去我给你筹钱,要不,要美女也行,我的填地里的有很多女子,要什么的随便你挑。”
损失钱财本来就够丢脸,把奴隶在大明卖掉也不光彩,要是再出这事,估计前途也就完了,回到朝鲜肯定被责罚,弄不好还得掉脑袋。
虞进看了一眼可怜巴巴朴知事,嘴角微微向上扬,轻轻拍拍朴知事说:“大明和朝鲜那可以一衣带水的关系,这事也不用弄得太僵,对吧?”
“对,对对。”
“这样吧”虞进突然笑着说:“我这人有个不好的坏习惯,心情不好就想打人,要是朴知事能让我揍一顿,那这三百两就算了。”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一下子都惊呆了:三百两买都能买十多个美婢或壮汉了,现在只是揍一顿,这代价也太高了吧?
难道就冲着那朴知事是个使者的身份?没听过这位虞公子有这种爱好啊。
“好,虞公子只管动手,我朴某人绝不还手。”朴知事咬咬牙说。
挨一顿挨,就可以省三百两,这可是一件大好事,最重要的一点,自己是使团的人,虞进总不能太过份,把自己打死打残吧。
于是,朴知事咬咬牙,应了。
要是有银子,自己也不用卖奴来筹款。
虞进点点头,指着那几名刚刚买下、畏畏缩缩的朝鲜奴说:“你们几个,给我揍。”
揍前主人?这转变太快了吧。
那个会华夏语的老人有些迟疑地说:“主人,小的,小的打朴大人?”
“你们现在是我的人,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虞进扬了扬手中的契约道:“还楞着干什么,动手,下出知道点分寸。”
这意思很明显,痛揍一顿没问题,只要不过份就行。
在场的几个人早就把朴知事恨之入骨,听到老者翻译后,几个人二话不说围着朴知事就揍,就是那抱着孩的少妇也找机会揣了几腿。
明显是受过不少这朴知事的虐待,现在有机会,不打白不打。
一旁小脑袋微微向上扬的青儿,嘴边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不经意地凑近虞进,笑脸如花地说:“少爷真是好算计,小女子算是服了。”
“哦,此话怎讲?”虞进不动声色地说。
青儿压低声音道:“少爷给小女子使眼色,从后面算计朴知事,而你那腰间的玉佩,其实是一个普通玉佩,少爷那是故意没系紧,一碰就掉的那种,那朴知事倒的时候,小女子亲眼看到你自个扯到地上的。”
看到虞进不承认也不否认,青儿继续说:“让这些朝鲜奴打朴知事,这样一来,他们在大明没地方可去,得罪了朴知事,就是想回故土也不可能,再加上那个孩子,这些人只能对少爷死心塌地,这样少爷就可以利用他们做一些机密的事,也不怕他们背叛了,对吧?”
虞进闻言神色一动,盯着青儿问:“你知道什么?”
三百两对虞进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找几个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人,这绝不是区区几百两可替代的。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和别人说过,而青儿不仅配合好,好像还看穿了自己打算,她是不是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