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计,老夫认为可行。”徐阶思索了一会,最后施施然地说。
站在徐阶的位置,一条计策好还是不好,关健是看这条计策对国家有什么好处,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做到二面俱到,那才是真的好。
从民间找陪读书僮,听起来有些荒诞无稽,但一想到隆庆唯唯诺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样子,徐阶就有些泄气,一位明君,就要英明神武,如果裕王生在普通人家,那他将会是一个不错的孝子,但是他生帝王家,这点就注定他要比别人更为优秀。
徐阶很清楚,裕王朱载垕的性格与他所在的环境有关,先是他的母亲是嘉靖并不喜欢的杜康妃,是九妃中的最后一名,母亲不得宠,儿子自然也不受重视,因为陶仲文二龙不相见的悖论,后面嘉靖对朱载垕更是冷落,好不容易熬到二位皇兄死掉,可又面临兄弟景王的百般挑战,一直在嘉靖的阴影下过得战战兢兢,最后养成唯唯诺诺的性格。
对于这个情况,高拱、徐阶等人早就觉察,也有针对性开导裕王,包括找有识之士在旁边带动,可是效果并不好,找民间的才子,未尝不是一种方法,最重要的是,高拱和自己的分岐越来越大,偏偏裕王对高拱又极为信任。
高拱在嘉靖三十一年担任裕王的讲师,嘉靖四十年才离开裕王府,足足教导了裕王九年,膝下无子的高拱,把裕王当成自己的儿子,用自己智慧把裕王保护在裕王府内,任外面乱成一团,裕王府却安然无恙,平安渡过,而从小缺乏父爱的裕王把高拱也视作父亲,对高拱言听计从,就是高拱离开裕王府后,还经常给他写信、赏赐。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苗头,徐阶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火速把器重的弟子张居正推荐给裕王,为日后争宠作准备。
张居正的这个方法,或许能把裕王的注意力从高拱身上转移,徐阶很快就同意了弟子的想法。
未来皇帝身边多一些自己人,终归不是坏事。
“谢恩师。”张居正马上行礼道。
“不过”徐阶话音一转,淡淡地说:“皇家不比民间,陪读书僮始终有争议,那些言官,最喜欢就是小事化大,叔大,就在府中给他们寻个闲职即可,而人员也不宜过多,以免徒增是非。”
“还是恩师想得周全,学生一定照办。”
此时张居正仕途刚刚起步,羽翼未丰,对徐阶执之甚恭。
参天大树生长于微末,汪洋大海汇聚于细流,英雄豪杰生于草根,张居正的心态一直摆得很正。
从徐府出来后,还没有走马上任的张居正已经决定,年后找几个信得过的同僚好好打听一下,给裕王找几个聪明机敏的少年才俊,用潜移默化的方式,让裕王更好地进步。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张居正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把握,自己能不能一展抱负,这才是踏出坚实的第一步。
嘉靖健康状况愈下,裕王懦弱、景王死心不息,而徐阶也在为给予严嵩致命的一击密锣紧鼓地筹划着,一时间京城上空密云满布,就是快过年了,那喜庆的气氛中也夹带着一丝萧杀之色。
朝廷纷争是大人物的事,虞进仅是一人小人物,小小的人物,当的又是一个闲差,自然是没有这样烦恼。
开开心心过大年,趁着过年热闹,虞进带老娘和小妹到处逛荡,为了代步方便,虞进还买了一辆马车,坚决做“有车”一族,反正现在不差钱,总不能去哪里都要走着去,有辆马车则方便多了。
唯一可惜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奴仆。
明朝的奴役很多,其主要来源有三个,一是打仗俘获的战俘,二是罪官的家属,第三就是家生孩子儿,也叫家生奴,就是奴隶生的后代,一律打入奴籍,永世不得翻身,虽说官府说不能买良为奴,但每年都有大量的因为生活不下去,卖儿卖女不在少数,有的连自己也卖,屡禁不止。
大明律有令,打死牛仗一百,而打死家中的奴婢仗一百七,奴隶的性格和牛差不多,以至很多地主富商都大量蓄奴,虞进现在没田没地没店铺,也就想找几个丫环护院,最好再找一个车夫就行。
秀才公,这算是体面的人,总不能自己亲自赶马吧,每天雇人赶车也不是办法。
一边游玩、一边尽心尽力去装饰自己的安乐窝,间中还到赵府抱抱赵锦的大腿,日子过得倒是轻松愉快。
不得不说,明朝有的木匠不仅手工精湛,效率还很高,到了正月初八这天,郑木匠再次派徒弟上门,说虞进订造的家私已经全部完工,请虞进去验收。
到了木匠铺一看,虞进发现,这位年过半百的郑木匠,还是一如既往的诚信。
“虞相公,你可来了,你看,这一套是大圆红木桌,外配八张凳子,所有木料都挑选择上等木材所制,要是虞相公找到一个虫眼,你砸我招牌。”
“这张书架真是不拘一格,小的按公子吩咐,用香樟木所制,香樟有驱虫的功效,这样就不怕有虫草蛀虞相公的书了。”
“雕花大床,用的是本店珍藏的黄花梨所制,上面雕了十八幅画,不瞒公子,这十八幅木雕不是小的雕的,是请几个同行雕的,其有二个还是我师兄,手艺比小的只好不差,在余姚虞相公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
郑木匠一边介绍,一边唠唠叨叨地解释,虞进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
不错,精工出细活,那质量是杠杠的,虞进对这些家私非常满意。
“郑大叔,你的手艺果然好”虞进大方地说:“那工钱虞某保证只多不少,另外,我还准备换一批窗花,看来又得麻烦郑大叔了。”
作为一个店家,看到有生意上门,自然是眉开眼笑,连声感谢,可是郑木匠听了,有些苦笑地说:“虞相公,这些窗花还是另请高明吧,小的只怕做不了虞相公的生意了。”
“是不是价钱方面的问题?你放心,这工钱绝对不会亏待郑大叔的,价钱方面好说。”虞进以为郑木匠想乘机涨价,于是毫不犹豫地说。
郑木匠手艺好,责任心强,办事实诚,再加上前面在价钱上作了很大的让步,就是加钱虞进还是觉得值。
“不,不,不,虞相公误会了。”郑木匠马上解释道:“小的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其实虞相公结算爽快,那设计的家私,奇思妙想,做起来也能从中得到不少益处,只是,只是小的要到福建去工作,已经答应主家了,所以”
虞进更吃惊了,有些奇怪地问道:“郑大叔是余姚人,在余姚有家业,店铺的生意也不差,怎么舍近求远,跑到福建谋生呢?”
郑木匠犹豫了一下,有些苦笑地说:“这个,一是以前欠下一份人情债,二来那并薪饷也高,所以就决定去福建了。”
跑到福建?
虞进随口说道:“跑到福建,不会是造大海船吧。”
“哪哪有,虞相公莫要开玩笑,小的,小就是做一点小活罢了。”郑木匠脸色一变,有些吱吱唔唔地说。
咦,真说中了?
都是余姚当地人,大多是知根知底的,虞进知道郑木匠有一手祖传的造海船的技术,福建近海,也就随口一个玩笑,没想到郑木匠的反应这么大。
郑木匠是一个实诚的人,一门子心思放在木匠活上,不擅长说谎,一试就试出来了,再说那些小活,哪里没有木匠,为什么要郑木匠山长水远跑过去。
麻烦不说,从余姚到福建,那车船费可不少,而这次出发,还得到官府开具路引。
虞进一下子闻到不寻常的气息,内心一下子就活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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