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相轻,彼此看不起对方,动不动就斗那个更有学问、更有见解等,吟诗作对是最基本的,像风花雪月这类虽说很好写,不过写得太多反而很难有什么新意,听到马宁说作了两首,虞进一点也不慌张。
有二世为人的经验,脑子有的是流传至后世的好诗,酒香不怕巷子深,货比货得扔,对自己的准备的东西有绝对的把握。
知道这一届中秋诗会的主题后,昨晚绞尽脑汁选了二首诗,虞进绝对相信自己的眼光。
“马少爷,这风花雪月的诗是易作,但很难有新意,很多人得了好诗都藏着掖着,不轻易出手,虞某这里恰好有二首上佳的诗作,绝对能让马少爷一鸣惊人。”虞进一脸自信地说。
“哦,是吗?”马宁冷冷地说:“你都说了,得了好诗都藏着掖着,不轻易出手,真有好的,你舍得?”
“有二个原因,一是前些日子冲动了,多有得罪,有赔礼的成份,二也不瞒马少爷,家里出了一点状况,只能忍痛割爱,算是各取所得,刀切豆腐二面光吧。”
马宁眯着眼看着虞进,好像想看他有几分真诚,不过他想虞进也不敢骗自己,于是施施然坐下,淡淡地说:“哦,那你说说你的诗,本少爷看看有没有可取之处。”
对于买诗,马宁并不抵触,为了靠近县令大人的千金许冰,没人请人代笔写诗,对他来说,花了钱银买来的3诗,那理所当然就是自己的,眼前的虞进被自己教训了一顿,命差点都没了,虞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所以他也不怕虞进敢骗自己。
虞进闻言心中大定,开口吟道:“一片两片三四片”
马宁闻言,眼中出现惊讶之色;
“五片六片七八片”
马宁闻言,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当虞进念到“千片万片无数片”时,嘴边已出现嘲笑的神态,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他说完嘲笑他一顿就把他轰出去,什么一片二片五六片的,这不是小孩子数数吗,本以为他有了才气,没想到现在只剩傻气了,这是要干什么?把当当成傻子,以为自己好哄?
虽说作不出什么好诗,但是基本鉴赏能力马宁也是有的。
“飞入芦花总不见”虞进无视马宁的表情,笑着把最后一句吟出来。
此刻,马宁的表情精彩极了,本来都想嘲弄并开口轰人的,可是那话出到嘴边硬生生顿住了,好一句飞入芦生总不见,可以说前面三句平淡无奇,可最后一句花腐朽为神奇,前面的越平淡反衫出最后一句越精彩,四句诗串联起来就成了一个很优美、很浪漫的意境。
不夸张地说,最后一句就是画龙点晴的那一笔。
本以为坠落的余姚神童难道真是所谓的入世,故意掩饰自己的光芒,醉仙楼是他的磨砺完了?
马宁本来不信这种说法,不过此时也是信了,半响,把张大的嘴巴合拢,有些奇怪地说:“这诗还凑和,虞进,这诗是好,嗯,是描写梨花的吗,嗯,像雪花更多一点。”
识货啊,听说这纨绔子弟有一个举人的塾师教导,看来还是有一些功底的,绝不是那些头大无脑、胸无点墨的草包,也许与余姚文风鼎盛有关,在这种风气下,就是纨绔也是有点底子的纨绔,绝对不是那些脑残的货色,不仅认识这是好诗,还知写些什么。
这首其实是清代大才子郑板桥的《咏雪》,形容梨花倒也勉强说得过过去,虞进笑着说:“马少爷果然好眼光,不错,这写虽说是花,不过是雪花,怎么样,有新意吧?”
“诗是好诗,就是和主题有些牵强。”马宁有些可惜地说。
虞进早就猜出到他这样说了,闻言笑着说:“都说好戏在后头,小弟给马少爷准备了另一首,这一首写的也是花,还从一个全新的角度描写,前面是一鸣,后面这首才是惊人。”
“哦,什么诗,快说。”马宁一下子来了兴趣。
“花开花谢花满天,红消香断谁人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这是赫赫有名的葬花吟,原文很长,不过虞进只摘了最有意境的前四句,其实他也只记得这四句,吟完后解释道:“马少爷,你看,所有人都是写花怎么漂亮、怎么芳香,他们只想到开花,就没想落花,从这个角度去描写,肯定让人耳目一新,到时在诗会大放异放,想挡都挡不住”
前一首引人注意,后一首让人深思,别人写一首,而这里一写就是二首,二首都有很不错的新意,到时想不引人嘱目都不行了,马宁一下子就心动了,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爽快地说:“哈哈,不错,虞兄,想到你才思敏捷,这么短时间内连得三首佳作,好,这二首诗你要多少银子?”
虞进伸出一个巴掌说:“不多,五十两。”
“什么,五十两,还不多?”马宁倒吸了一大口冷气。
一个县令的年俸折合也就四十两白银,茶馆的小二每天做得汗流浃背一个月的月钱也就二三两,现在虞进一张口就是五十两,把马宁也吓了一跳,要知道,马家虽然富贵,马宁也非常受宠,一个月的月钱不过十两,五十两,差不多半年的月钱了。
“不贵,不贵”虞进笑着说:“五十两换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真的很划算了,说不定许家小姐被马少爷的才气打动,态度大变,说不定还芳心暗许,只要抱得美人归,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到马宁有些意动,虞进趁热打铁道:“马少爷放心,我们交易的事,虞某把它烂在肚子里,经不泄漏半句,而中秋诗会虞某也绝不会出现,也绝不再卖诗给别人,任由马少爷抢尽风头。”
一想到自己在诗会上大出风头,说不定许家小姐也对自己青睐有加,最重要是虞进不出现也不从中捣乱,那自己就独占鳌头,价格是高,不过绝对值。
“好,成交!”马宁咬咬牙说:“最好你记住你说过的话,要是敢耍本少爷,我要你生不如死。”
马府家大业大,几十两只是九牛一毛,作为马家的独子,马宁只要在老娘面前撤一下娇,那银子就有了,扬名立迈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于是咬咬牙同意。
“不敢,不敢。”虞进拍着胸口说:“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然我传出去,那就天打五雷轰。”
半刻钟后,虞进笑着离开马府,身上多了五十两银子。
虞进摸了摸腰间那鼓鼓的钱袋,心情大好之下吹起了口哨,都忍不住给自己一个赞了,这有金手指就是好,昨天一家人为了二十两哭哭啼啼,差点要卖宅子卖女儿,可今天就这么一转,一根毫毛都没少,汗也没流一滴,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到手。
三天前还是身无分文的,现在一下子多了六十两,这简直就是一笔巨款,娘和虞雨看到,肯定笑得见牙不见眼,嗯,赔了二十两还剩四十两,每人置几身新衣裳,修耸一下宅子、添点家私,说不定还有银子余下,到时是拿来做生意的本钱好呢还是买个漂亮的丫环伺候自己好?
虞进一下子陷入快乐又纠结的选择中
“让开,让开,没长眼吗?”就在虞进边走边想时,突然被人推了一下,猝不及防之下向一旁倒去,快要倒地时让人扶住。
“虞相公,小心。”
虞进抬头一看,扶住自己是赶马车的福伯,连忙道谢,刚想骂哪个不长敢,在街上也敢对读书人动手时,可是一看前面那队鲜衣怒甲的人时,一下子噤了声:这一队人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赫然是凶名在外的锦衣卫。
就在虞进人吃惊间,一旁的福伯小声地自言自语地说:“天啊,怎么放这凶神出来,不知哪家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