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竭泽而渔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屋子里所有人都惊呆了，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米军一众参谋将领都偷偷地打量着尼米兹，预计看他的雷霆之怒，虽然尼米兹素来微温尔雅以儒将据称，但这种明显带有攻击性和诋毁的词语，明显是对他的权威一种极大的挑衅，换谁都难以咽下这口气。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尼米兹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参谋将领继续工作，快步走到蒋浩然的面前，拖起他就进了一旁的休息室。

关上门，尼米兹似笑非笑地说道：“蒋，这可是我的地盘，你这么不给我面子，你就不怕我突发雷霆之怒，让你血溅当场？”

“你敢！”蒋浩然一歪脖子，怒目相向，“恐怕你的枪还没有拔出来，我的手下早已把你打得千疮百孔了，你可别以为你们人多就可以吓到我们，真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是，你蒋浩然厉害，曾经一把大刀砍死岛军一个荷枪实弹的小队，手底下的雪狼特战队个个都是万里挑一、以一当百的狠角色，你们可以杀光‘大黄蜂号’上的所有官兵，然后一个个呲溜跳下海，从太平洋上游到缅甸去。”

尼米兹一本正经煞有其事地说着，蒋浩然终究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个死老头，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说吧，为什么要临时修改作战方案，别拿一艘破航母来忽悠我，一艘航母的得失对整个战局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气氛缓和下来，尼米兹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许多，伸手示意蒋浩然坐下，随即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盒子，拿出两根雪茄，递给蒋浩然一根。

两人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几十秒，尼米兹才说道：“蒋，派系之争不止你们国家有，我们海军和陆军这种纷争也同样存在，个中缘由我不说你也能明白，自珍珠港被袭击，近一年时间来，各界对海军的不满情绪严重，我们海军忍辱负重，身上的压力已经大到无形了，昨天由于我建功心切，同时也高估了‘衣阿华号’的战斗力，造成了衣阿华号的沉没，已经引起了高层极度不满，如果‘约克城号’再在我手里沉没，就算我赢得了这场战争，我的指挥才能也会遭到众多人的质疑，这对我和我的海军来说是得不偿失的，你能明白吗，蒋？”

蒋浩然道：“但你想过没有，因为临时改变方案，可能会导致包围不彻底，会有大量的岛军舰艇还没有进入伏击圈，这样就等于给了他们逃脱的机会，对此次歼灭岛军联合舰队主力来说，可是大打折扣了。”

尼米兹表情复杂地望着蒋浩然，兹兹地抽了几口烟才说道：“蒋，你们中国有句成语，叫‘竭泽而渔’，你真正知道它的意思吗？”

蒋浩然顿时皱起了眉头，竭泽而渔的意思他当然明白，意思是抽干池水，捉尽池鱼。比喻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利益，不顾长远打算。但他丝毫没有觉得这个成语与眼前的战役有任何联系。

尼米兹好像也没有指望他回答，继续说道：“一年陆军、十年空军、百年海军，但不管是什么军，都不会是从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所有的军队都是在战争中发展壮大，而这种发展壮大也是有条件的，有‘需’才会有‘求’如果眼前这一役就将岛军联合舰队全歼，那米国还会继续海军投入、继续扩军、继续建造航空母舰、战列舰吗？在这个战火四处燃烧的时候，他们未必会有这种忧患意识，他们会认为现有的兵力和武器对付一群残兵败将足以，那样海军发展壮大的契机就完全丧失了。而非洲战场、苏德战场依然如火如荼，无形中这个发展壮大的机会就拱手让给了陆军，所以”

“所以你留着羊是为了剪羊毛的？”蒋浩然接过尼米兹的话说道。

尼米兹望着蒋浩然会心一笑，对这个比喻似乎很满意，朝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蒋浩然应景地朝尼米兹打起了拱手，笑道：“老鬼，你战术不咋地，但政治手腕那真是高人一等，佩服！”

这会蒋浩然倒是没有戏虐的意思，于国家、于海军，甚至是于己，尼米兹的做法都没有错，军队的发展的确需要一个合理的契机，米国虽然战争潜力惊人，但战前也只有区区五艘航母，被岛军偷袭了珍珠港，一锅全端了，让他们整个国家都处于被动的局面，如果海军不趁着这个机会壮大，谁知道下一次又会是什么军趁机扑上来咬一口，居安思危，没有什么错，虽然目的有些不纯，但结果是值得称赞的。

在这一点上，其实与蒋浩然目前经营缅甸的思路是一致的，所以一下子就获得了蒋浩然的认同，甚至可以说是共鸣。

“老鬼？”尼米兹皱起了眉头，继而笑道：“我听说你称呼史迪威为‘老头’，现在又称呼我为‘老鬼’，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蒋浩然大笑，道：“我们中国还有一个成语叫‘鬼马精灵’，是称赞人聪明的，史迪威在这方面明显不如你，所以我将这个‘鬼’字给了你，是称赞你老聪明，怎么样，高兴吗？”

“高兴吧？”尼米兹似乎有些把不准蒋浩然说的是褒义还是贬义，所以回答也有些含糊，“这些都不重要，问题是，你能认同我的做法吗？”

蒋浩然正色道：“我想现在不管我认不认同都已经无法改变你的决定，所以，我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

“不，蒋，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这次战役虽然你的身份只是一个参谋，但你的意见和看法都会直接影响到我们高层的判断，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把这个事情完美地圆过去，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你不马上就会拥有两艘航母吗？但你别以为凭着陈少宽和那些在我们舰艇上实习了一年半载的学生兵，就真能让这两艘航母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这简直有些儿戏，但如果我给你派一批骨干军官，帮助你渡过这个磨合期，那就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