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从沙田镇驻地出来之后,并没有回重庆市区,车队直接开进了歌乐山,密林深处月影斑驳,三辆汽车在并不宽敞的道路上停了下来,车里十几个保镖四处散开,警戒这四周。戴笠自己打开车门,走到身后的一辆汽车,迟疑了一下,打开后排的车门,冰冷地说道:“下来吧!”
随即,一个纤弱瘦小的旗袍女子从车里走了下来,行动迟缓而呆滞。
几辆汽车都没有熄火,雪白的大灯让附近的能见度不错,川岛幽子一脸苍白,眼神迷离,脸别在一边,不知道是觉得没有脸再见戴笠,还是没有勇气,或许全都不是,一个对生活和未来都不抱任何幻想的人,谁能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从前的川岛幽子无疑是骄傲的,二十四岁就成为日军菊机关的机关长,并且为日本立下无数赫赫战功,这已经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但这一切随着她几天前落入庄富国手里,全部破灭了,一夜之间,她成为了日本的叛徒,所有的荣誉和光鲜的身份都不复存在,她也知道,就算戴笠肯放过她,大日本帝国也绝不会容忍一个叛徒活着,世界虽大,但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除了死,她别无选择。所以,哪怕此时面对戴笠,她依然很平静,平静得让戴笠都有些愤怒了。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戴笠强压这怒火,冷冷地看着川岛幽子说道。眼前这个女人,他投入了全部的身心,谁知道她居然会是日军的特务,这一乌龙摆得,简直说是让他身败名裂都不过分,但最重要的还是内心无法愈合的伤口。
川岛幽子缓缓地转过头,注视着戴笠,良久才面无表情地说道:“说什么?说我们的过去还是未来?说我们的昨天、今天还是明天,或者是说我们之间的感情?戴局长,别幼稚了,我们之间只有利益关系、只有交易,我是大和民族的子民,是绝不可能对支那人有任何感情的。”
川岛幽子的话像一把无情的利剑,将戴笠的心刺了一个透心凉,怒不可遏的戴笠当即扬起了巴掌,狠狠地掴在川岛幽子脸上,这愤怒的一击直接将川岛幽子扇倒在地。
“王八蛋,你去死吧!”戴笠的话有些歇斯底里,此刻的他,完全颠覆了他往日的形象,好像一个被女人抛弃的小男人。
说完,戴笠一扬手,两个随从立即跑了过来,戴笠目光阴冷地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把川岛幽子带到这里来,就已经起了杀心,要想掩盖唐舒恒就是川岛幽子这个事实,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消失,虽然戴笠不确定陈晨真的能为他保守这个秘密,但他必须这样做。
两个特工快速上前,把还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川岛幽子架起,连续几天的摧残,不但让她意志崩溃,身体也虚弱得风都可以刮倒。
“等等!”就在特工架起川岛幽子准备往密林里走的时候,川岛幽子急呼道。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戴笠一张脸冷得像千年化不开的寒冰。
“念在你能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多田骏中将十天前曾到过南昌,与蒋浩然和谈,大日本帝国有意扶持他做中国的领袖,而蒋浩然也早有预谋,证据就在我床底下的皮箱里。”
川岛幽子说完,也不等戴笠回应,主动向树林里走去,看得出她是一心求死,或许她认为,只有死才能洗刷她的耻辱。而戴笠也没有做任何制止的主动,很快,两声枪声从树林里传出,名噪一时的川岛幽子就此香消玉殒。
从歌乐山出来,戴笠直奔戴公馆,川岛幽子临死前的话让他无比震惊,也足以让他放下一切。
回到家,戴笠急匆匆地上楼,进了川岛幽子的房间,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暗红色的皮箱,皮箱并没有上锁,或许在川岛幽子看来,只要她的身份不暴露,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绝没有人敢动她的东西,事实也的确如此,除了戴笠,谁敢进她的房间。
打开皮箱,戴笠很快从衣服中间翻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从里面掏出一份文件和一大堆的照片。
戴笠先将照片拿在手里一张张浏览,脸上的表情也从期待慢慢变为震惊,最后居然手都在发抖。
照片都是以美国为背景,有休斯船厂的前身,也有现在的长江船厂挂牌,还有瑞辉制药厂,门口出出进进的都是中国工人,一个个喜气洋洋意气风发,而且,很多照片都出现了蒋浩天的身影。还有许多中国的国宝,但对它们评头论足的都是些外国人
文件里暴露的信息就更不得了,首先是一份进入美国各大军事学校的学员名单,还有一些上舰艇实习的士兵名单,而这些人都不是国民政府安排的。随后是蒋浩然和美国政府之间的高科技、武器交易,用来换取休斯船厂,再往后就是中国国宝流向,多少数量,卖给了谁,具体金额是多少,数量大得让人咂舌,金额之巨也让人叹为观止。
戴笠看完这些长吁了一口气,用来平复激荡的心情,强大的信息量,他需要好好捋一捋。
首先,这些国宝都是出自中国无疑,而且只有可能是蒋浩然从宝藏里挖出来的,其次,一药难求堪比黄金的青霉素根本就是蒋浩然的产业,当然,还有长江船厂也是他蒋浩然的私人产业,而这些都是变卖国宝和高科技、武器所置办的。
再有,蒋浩然和美国政府私下签订协议,培植自己的军事力量,甚至还开始制造自己的军舰,再加上331基地本身,其装备、财力、兵力,虽然还达不到与国家抗衡,但白痴都能看出,不用多久,蒋浩然就能达到问鼎中原的实力。
戴笠也很快明白了,蒋浩然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泼粪,又急切地挖出川岛幽子,还一味地向自己示好,原来都是怕这些事情败露,想以此来笼络他戴笠,简直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