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吴二丫

吴老二突然转变了态度，别说秦百川有些意外，吴老爷子也是面带惊诧，苦笑道：“看来……秦先生你的面子比小老儿都要大。早知道如此，我便告诉你路线，你自己寻来，还免得我挨一顿骂。”

“老子骂你是因为你不争气！就算你不来，我也打算去你的老店痛骂你一通！”吴老爷子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还是被吴老二听了个真切，他暴躁的道：“少给老子废话，既然来了，都滚进来！”

“好好好，二弟，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吴老爷子在这个弟弟面前一点尊严都没有，低声叨叨了几句，领着秦百川进入小宅。

秦百川稍微打量了一番，这柴门底部装着一个轮盘，轮盘上连着竹子，想来房间当中也有机括，便通过齿轮的转动实现柴门的开合，颇有些现代移动大门的意思。待等到进入院落，扫了一眼院中的布置，秦百川似乎有些明白楚老爷子为何非要让他请吴二丫。

院落当中东侧放着一排晾衣架，晾衣架下方做了一些菱形支撑，看样子跟现代的伸缩衣架有得一拼，在衣架的旁边是一口水井，水井上架着一台水车，水车抽出水来直接落在了一个巨型齿轮上，那齿轮转动，另一端连着一个木雕人偶，人偶手里拿着石制的重锤，一下一下正在打着石槽里面的新米，倒是巧妙的节省了人力。除此之外，墙根上还站立着几个人偶，这些人偶手里拿着扫把，看样子是平时打扫庭院所用，只是现在人偶站立不动，秦百川看不出名堂。

也不等秦百川看清楚，吴老爷子便已经带着他来到了门口，伸手刚敲了两下门，木门依旧是无人自开，谭教头主动守在门口，秦百川和吴老爷子先后进入，进来的第一眼便在房间里看到了各式各样的齿轮木柄，一个比吴老爷子小五六岁，同样微微有些驼背的干瘦老者满脸怒意的看着他们。

“咳咳，二弟，大哥都嘱咐你平时多吃一点，你看你，又瘦了……哎，是不是银子不够？”吴老爷子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

“收起你的那坨狗屎！老子就算饿死也不要你半文钱！”这老头须发皆张，冲着吴老大怒道。

“二弟，大哥没有别的意思……”吴老爷子背更驼了，小声道。

“闭嘴！”老头不等他把话说完，呵斥了一句目光看着秦百川：“你就是秦百川？”

“晚辈秦百川，见过吴老前辈。”这老头的脾气秦百川算是领教了，深深的鞠躬道。

“狗屁的老前辈，老子叫吴二丫！”老头怒气不减，气呼呼的道：“跟你不是同行，也非亲非故，用不着前辈的称呼！或者叫我名字，或者叫我花名，鸭子！”

“鸭子……”秦百川咧嘴，次奥，老头火气真大。

“说吧，找老子干什么？”吴二丫丝毫没有让秦百川等人坐下的意思，自己喝了口水，开门见山。

“秦某这次登门拜访，是想请您出山……”秦百川也不绕弯子，干净利落的道：“我花费重金买了楚家工坊伏蟒山的产业，目前缺一个大管事，老前辈您看……”

“不要叫我老前辈！”吴二丫大怒。

“哦哦……吴……鸭子大师，您看可有兴趣？”秦百川也纠结了，不让叫前辈，也不好直接称呼名字，只好在花名上加了一个“大师”表示尊敬。

吴二丫似乎对“大师”二字颇为满意，斜着眼看着秦百川：“呵，秦先生的本事倒不小，伏蟒山是楚老顽固的命根子，你就算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不会卖给你！”

这老头虽足不出户，但似乎对楚家这些事儿都颇为了解，秦百川也不撒谎，坦白的道：“不瞒老前辈，伏蟒山这处产业的确不是秦某购得，其中有些不便明说的原因，但有一点可以保证，伏蟒山现在确确实实是由秦某料理。”

“不便明说？”吴二丫不屑的撇嘴：“不便明说就不要说，老子还不想听！看在吕大胆的面上，老子见也见过了，你们可以走了！”

“鸭子大师……”这老头就好像是他妈吃了枪药似的，见谁都发火，秦百川咬紧牙，道：“算了，我既然是诚心请大师出山，就不该有所隐瞒……嗯，大师可能也知道，现在的大颂风起云涌，各方势力积蓄力量俱都准备放手一搏……楚老爷子不愿卷入任何纷争，便将伏蟒山这块肥肉扔了出来，被秦某叼走。”

“呵！”吴二丫声音里听不出是什么味道：“当了几年工部尚书把名捞到了，在江陵发展了快二十年把银子弄到了，现在年龄大了，名利双收之后便要退出争斗！他楚老顽倒是一手好算盘！”

秦百川沉默，其实楚老爷子并非是什么名利双收之后就要退出争斗，而是他看透了这世态炎凉，不愿再卷入纷争。不过，秦百川心里固然都清楚，可他没去解释，或许……吴二丫也清楚，他无非是故意这么说罢了。

“我问你，楚老顽既然把伏蟒山交给你，那他理应不会袖手旁观才对，为何还让你来找我？”吴二丫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老夫最恨的人便是他吗？”

“同行未必是冤家。”秦百川挺起了胸膛，道：“或许因为一些陈年往事鸭子大师对楚老爷子心存愤恨，不过楚老爷子却是承认，这天下间论奇淫技巧他谁都不服，唯一佩服的便是鸭子大师你。”

“哦？”吴二丫挑了挑眉头：“楚老顽真的是这么说？”

“秦某对天发誓。”秦百川竖起三根手指。

“哼，算他有见识！”吴二丫眉宇间闪过一道得意，板着脸道：“可就算是这样，老夫过惯了懒散日子，也不愿再出江湖！况且，他楚老顽不愿参与纷争，难道我就愿意？”

“鸭子大师，楚老爷子就是因为不愿参与纷争，所以才将伏蟒山交给秦某。我请大师出山，也不是让你加入任何一方势力，不过是研制一些新东西，装备用于自保的极乐军罢了。”秦百川老老实实的说道。

“现在形势不明，你出于自保，他日形势明朗，谁又能保证你不入官场？”吴二丫态度依旧坚决。

“大师，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秦百川深吸口气。

“说！”

“秦某入不入官场，或者说大师为不为官府做事，这又有什么关系？大师当年之事我听楚老爷子说过，难道那便是你避世的原因？”秦百川问道。

“这个原因还不够？”吴二丫双眼一瞪：“连一个跑腿的小太监都敢问我索要银子，更何况其他的官员！大颂官场无能，所以才会败退南迁，这便是最好的证明！秦百川，我劝你说话也给老子小心些，吕大胆是个人物，所以老子见你，可你莫要以为吕大胆便能压住老子！”

“我没有拿吕大人压大师的意思。”秦百川解释了一句，忽的笑出了声音：“如果小太监索要好处便是你终生不为官的原因，那秦某要说，大师的心眼未免太小了一些。”

“秦先生，休要胡言乱语！”吴老爷子哆嗦了一下，日，自己的二弟都已怒火中烧，你这小子为毛还去火上浇油。

“让他说！”吴二丫面色阴沉。

“秦某以前读过一些佛家经典，有人问佛祖，说僧人应该六根清净，可为何有和尚喝酒吃肉，甚至还犯下淫戒？是不是说佛教就是这般混乱，所谓的教义都是骗人的？”秦百川引经据典的道：“面对责难，佛祖微微一笑，从谷子中抓了一把，挑出一些篦子，解释道，这一袋谷子里尚且有篦子，更何况是刚强众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性，僧团也是有好有坏，这是天性使然，可你不能因为一两个不守戒律的僧便否定整个佛教。”

“我说这个故事没有指责大师的意思，就是想说，那小太监不过是个人行为，大师又何必耿耿于怀。秦某不太知道官场有哪些清官，但起码吕大人便是与那小太监不同。”秦百川认真地道：“有吕大人亲自坐镇，还朝堂一个朗朗乾坤的日子还会远吗？”

“哼，老子虽久居茅屋，也知道秦先生牙尖嘴利，还有什么话一并说出来！”吴二丫并未发怒，寒声说道。

“我还真有。”秦百川也豁出去了：“大师奇淫技巧上的手段让人叹为观止，别的不说，就说门外的那个齿轮传送也是鬼斧神工之作，大师有这样手艺却不想着造福百姓，是不是过于自私了一些？”

“当然，大师你可以说，你便是目光短浅，不想为众生谋福，这样的话秦某无话可说，我只是为大师觉得可惜。”秦百川叹气道：“明明大师有机会名垂青史，可为了争一时之气却甘愿隐居在此，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试问百年之后，大师的精妙手艺，又有何人能够继承？”

秦百川后面补充的这一句是参考了《神雕侠侣》当中老顽童说服金轮法王的言语，那金轮法王武功盖世，可两个徒弟都不争气，达尔巴太笨，霍都太狡猾，导致金轮法王后继无人，正被老顽童戳到痛处，所以他才执意收郭襄为徒。在这个时代，但凡有本事之人都注意传承，秦百川也是存了以此为突破口打动吴二丫的心思。

“那依你之见，老子又该如何？”吴二丫脸上看不出表情，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