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鸿胪周奂看了马宇一眼,无奈道:“只怕事情就是如此,自先帝驾崩后,我大汉的地方官员的任命始终都是由州官举荐地方人才,由地方人才担任地方要职,现在徐州无人管理,而真正控制徐州地面的人就是青州的虞翻大军,郭嘉和鲁肃的这么做我们很难拒绝的。”
王允头痛的的就是这个问题,皱着眉道:“正是如此,所以才这么着急把大家叫来,正是要议一议,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众人默然,但却纷纷转头,看向贾诩。
王允也知道刚才自己那是多此一问,大厅中的这些人虽然都是才能卓著之辈,但是很可惜擅长于出谋划策的人寥寥无几,唯有贾诩才可以依靠。刚才自己的话语与其说是问这大厅中的人,倒不如说是在问贾诩来得恰当。
贾诩扫了一眼众人,突地哈哈一笑,那声调中有说不出的轻松。听得众人大奇。
吕布先忍不住了,对贾诩道:“文和先生,难道你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贾诩点了点头,保持着惯有的幽深冰冷的腔调道:“大家把这事情看得太严重了,郭嘉、鲁肃和青州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顿了一顿,沉声道:“我一直都在怀疑郭嘉已经对太史慈产生了异心,现在这件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们想一想,现在徐州境内青州部队一共有两支,一支是虞翻大军,一支是臧霸大军,无论按照军中资历又或者是功劳,臧霸都比这个虞翻要有资格得多,为何郭嘉和鲁肃没有举荐臧霸做徐州刺史,而要举荐虞翻呢?”众人闻言一楞,马上仔细地思考起来。
议郎吴硕首先明白过来,叫道:“我明白贾诩大人的意思了,举荐虞翻的提议若是青州提出的,那么现在提议的人应该是管宁,而绝对不应该郭嘉和鲁肃,两人这么干分明就是想要把徐州变成是自己的地盘。”
吴硕的话一出口,众人马上明白过来,深以为然。
贾诩冷笑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自从青州刺史太史慈消失之后,青州军方的种种行为根本就是杂乱无章:鲁肃碌碌无为于幽州,于禁乱战奔命于上党,郭嘉栈恋不去于下邳,张燕谋反,高顺南下,管宁与郭嘉的不和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在袁术这件事情上,臧霸本是兖州的驻守部队,可是现在兖州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那臧霸却偏偏不回防,反倒是驻守冀州的高顺大军南下,长途跋涉与张燕叛军会战于冀州和兖州的交界处。凡此种种正是对现在这件事情的最好说明。”
越骑校尉王颀乃是在长安城中比较杰出的军事人才,他迅速的捕捉到了贾诩的话中意思,一拍脑门,笑道:“原来如此!事情一定是这样:郭嘉早就看出来张燕不是真心归降太史慈,不过却一直没有反叛的机会,现在太史慈消失不见,郭嘉当然知道这对张燕来说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张燕的唯一障碍就是臧霸,郭嘉为了削弱太史慈的心腹力量,所以才会调臧霸到徐州去,理由是协助虞翻攻打徐州,但其实却是给张燕创造反叛的机会,然后在张燕反叛后令臧霸回军剿灭张燕,以便达到削弱臧霸,搅乱青州的目的……”
长水校尉种辑也明白过来,接口道:“臧霸乃是太史慈的心腹大将,在郭嘉调动他与虞翻围攻徐州的时候,臧霸还没有注意到郭嘉的狼子野心,当然是欣然前往,可是经过一些事情后,尤其是管宁与郭嘉的不和,让臧霸看出郭嘉种种不对劲的地方,而在这个时候张燕果然不负郭嘉所望真的反叛了,徐州的战事此时也已经结束了,郭嘉急于想要在徐州扩张自己的实力,臧霸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当然被郭嘉命令要张燕回兖州去,不过郭嘉的居心已经被管宁和臧霸猜透,若以才会出现臧霸大军拒不回防的局面。”
王允长长吐了一口气道:“各位所言甚是,的确如此,这一段时间以来,自从下邳阙宣身死,管宁就命令郭嘉撤军,可是郭嘉拒不撤军,更不让臧霸撤军,那时候臧霸还是左右为难,不知道听谁的,这种僵局一直拖到张燕谋反,臧霸才发现郭嘉的不对劲儿。要是现在还听从郭嘉的话,臧霸不是傻子,那就是并非太史慈的心腹。所以臧霸才会靠向管宁一面,而管宁则宁愿调动太史慈的另外一直心腹大军高顺大军到兖州去剿灭张燕、抵抗袁术,把臧霸大军留在了徐州,屯兵下邳,用来制约郭嘉。”
众人纷纷点头,这事情经过这几人这么一分析,青州的情况立时清晰起来了。
贾诩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而实际上太史慈就是希望给别人造成这种假象。见到目的已经达到,却冰冷地笑道:“各位大人所见不差,郭嘉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所以一计不成反生二计,在徐州利用阙宣的事件继续向陶谦施压,那当然是希望逼死陶谦,达到今天的这个目的。陶谦本就年老体弱,哪里受的住惊吓,当然一命呜呼了。而陶谦的遗言当然在郭嘉的意料之内,故此郭嘉才会马上提出让虞翻担任徐州刺史的请求,这计策分明是是事先想好的,所以青州方面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味来。”
谏议大夫种邵赞叹道:“郭嘉这一手玩得漂亮啊!任命虞翻作徐州刺史真的是好处多多,在策略上根本就是进可攻,退可守,说得进可攻,只要虞翻一旦成为徐州刺史,臧霸大军就再也没有名义留在徐州,虞翻完全可以利用自己信任徐州刺史的身份要求臧霸撤军,臧霸不可能不撤军吧?至于说的退可守,那即是说即便将来太史慈可以活着回到青州,郭嘉也可以完全推说这么做是为太史慈着想,而他对权力没有兴趣,否则就自己去当徐州刺史了。那时候,郭嘉早就趁着太史慈不在青州的这一段时间内扩张了自己的实力,即便是太史慈想要打击对付郭嘉,只怕在没有借口下,太史慈也不敢轻举妄动。”
贾诩点了点头道:“正是基于这个原因,郭嘉才会与鲁肃联名力保虞翻出任徐州刺史,而虞翻乃是鲁肃手下的心腹大将,郭嘉现在的行为已经表明鲁肃乃是他的同党,这更是一种对反对他的人的威胁,事情也的确如此,郭嘉加上鲁肃,当真没有人可以忽视这股力量。看来,青州大乱是指日可待的,只怕即便是太史慈可以活着回青州,也没有能力阻止这事情的发生。所以说外界盛传太史慈和郭嘉在收服冀州时因为甄氏家族的事情而产生了矛盾并非是空穴来风。”众人当然都或多或少地听说过这种说法,不过没有人知道这是太史慈故意为之的结果。
在贾诩的诱导之下,屋中的众人兴奋起来,颇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之感。
王允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笑道:“即使并非是青州方面的意思,而且青州现在面临四分五裂,这件事情就容易处理多了。文和,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贾诩还未说话,侍郎王子服却抢先发言道:“依我之见,不如直接满足郭嘉的愿望,任命虞翻为徐州刺史,任他们斗生斗死去。
众人纷纷点头,可以说王子服的意见代表了这屋中大多数人的想法。
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张绣心中大骂,这个王子服还真是多事,若是按照这个王子服的意见,太史慈的计策就完全没用了。不过他却知道贾诩一定有办法解决这问题。
果然贾诩摇头道:“这么做并非是最好的选择。”
众人马上把视线集中在了贾诩的身上。
贾诩看向王允,笑道:“我若是司徒大人,那就任命徐州的曹氏家族的家主曹豹为徐州刺史。”
众人闻言一楞,一时间跟不上贾诩的思路。王允也不例外,在听到贾诩的这个建议有了短暂的错愕后,便转过头来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吕布。而后者则始虎目中闪过神光,沉声问道:“文和先生,你为何有此提议?”
贾诩哈哈笑道:“其实这事情很简单,因为不管我们任不任命虞翻为徐州刺史,徐州的斗争都不会停止。我们对这件事情的作用并不大,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考虑怎么做才会对我们最有利。而任命曹豹而是最好的选择。”
王允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曹氏家族的千金曹玲小姐乃是温侯的娇妻。曹豹不管怎么说也可算得上是我们长安方面的人。”
众人点头。
贾诩笑道:“好处还不仅仅如此,第一,我们这么做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来,因为曹豹本就是徐州的豪族,即便是青州也挑不出毛病来。第二,我们这么做当然是不偏不倚,但是对郭嘉无疑是一种打击,要知道,郭嘉不管到何时都是一个反叛者,所以我料其即便可以霍乱青州但也绝对不是太史慈的对手。我们这么做后,为了应付眼前的内乱,曹豹马上就会得到青州方面管宁的支持,用来打击郭嘉,一旦青州支持了曹豹,那就证明曹豹的徐州刺史的位置坐稳了。日后再想动摇陶谦的位置,只怕没那么容易。第三,正如王允大人所言,曹豹乃是我长安方面的人,不像糜氏家族,乃是青州方面的人,支持他也没有用,更不像陈氏家族和赵氏家族般摇摆不定。”
三条好处一出口,众人纷纷点头。
王允却犹豫地看了吕布一眼,最后点头了。
这个细节却没有瞒过贾诩,贾诩马上向吕布祝贺道:“如此就恭喜温侯了,令岳丈成为徐州刺史后,前一点因为阙宣给司徒和温侯大人带来的种种不开心自当烟消云散了。”
这句话一出,两人的脸色立时一变,旋即恢复常态。
贾诩却在暗笑:在他出征前,长安的内部已经被分化了,杨彪、王允、吕布已不再和睦。
不过,还不够!
会议过后,众人纷纷散去,至于贾诩提出的建议自然会有人去执行,当然是以王允这摄政大臣的名义发布了对曹豹的任命,当然言词中充满了小心,只是说徐州不可一日无主,曹豹乃是徐州的贤达,可暂时为徐州刺史,打理徐州事务,等到太史慈回来之后在把徐州的地方事务交给太史慈去管理。
而贾诩和张绣被王允留了下来,目的当然是为了商谈进攻汉中和益州的事情,那其中还包括吕布。
来到当日太史慈偷窥王允与自己的宝贝女儿亲热的那个书房,四人坐好,王允沉吟了一会,对贾诩道:“文和,你出兵在即,汉中和益州到底有多大的把握可以拿下来。”
贾诩淡然道:“司徒大人可以静候佳音,汉中和益州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王允叹了口气道:“我不是在担心别的,文和的本领我是知道的,问题是刘焉的势力关系过于复杂,真怕文和你出兵在外横生枝节……”
贾诩截断道:“我知道司徒大人在想什么,其实关于杨彪大人的事情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王允没有想到贾诩居然一下子就说到自己的心事上,不由得一怔,吕布头脑简单,当然想不了这么多,不由得出声疑问道:“杨彪大人?杨彪大人和文和先生攻打刘焉有什么关系?”
贾诩看了吕布一眼,淡然道:“温侯豪勇盖世,但是对政坛上这种事情还是了解不多,在长安,杨彪大人乃是和司徒大人齐名的重臣,人脉极广,袁术虽是反贼,但是汝南袁氏家族乃是他的家亲,在长安之乱的时候,马腾就是听了他的命令才到长安来的。而马腾和韩遂又是刘焉的好朋友……”
吕布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这才明白贾诩指的是什么。
可是贾诩却知道王允真正担心的是什么,笑道:“若是在平时,司徒大人不会这么担心,但是现在自然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