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数声,一个铁盾及时出现在他的身前,几个亲卫环护着他,两人搀扶着他走了几步,后来发现不对,总兵已经走不动了。●⌒,
一个亲兵背起他,向总兵府小跑着。
尤世禄的家丁队付出了三百多人阵亡的代价,也让叛军多达数百人伤亡,一里长街上铺满了死伤者,鲜血浸满了冰冻的大地。
当顿饭时间后,孔有德、李九成、耿仲明踏上这条血街,两人看的直抽冷气,这是他们此番反叛后,遇到的最激烈的抵抗,没有之一,要知道大明官兵的惯例就是善打顺风仗。
大明军乘胜追击是强项,一旦陷入险境,那就是比比谁的腿快了。
这是多少次的战阵证明了的,最近的张春所部以及他们沿途遇到的明军无不如此。
但是这些军兵在明知城池已失,毫无希望的情形下死命相搏,是他们遇到最惨烈的搏杀,与那些跪地求饶的明军全然不同。
“尤世禄的亲兵不亏是和北虏厮杀多年的好汉。”耿仲明慨叹一声,他心下凄然,心中充满无奈。
“他娘的让我等损失了多少军兵,这个尤世禄我抓住了定要千刀万剐。”李九成咬牙切齿道,对于一个禽兽来说,死了的对手是最好的。
孔有德没有理会李九成,向耿仲明问道,“有没有可能劝降他,一个总兵与我等一同反了,可以让朝廷好好掂量一下。”
这可是孔有德的野望,如果一个登莱总兵加入叛军一方,对整个大明的震动非同小可,何况是尤世禄这个宿将。
耿仲明苦笑摇头,“难,他家可是宁夏镇世代军将出身。”
“什么世代军将,都是贪生怕死之辈罢了,这一路上在我刀下跪地求饶,甚至将妻女奉上的多了。”李九成不以为然。大明的软骨头何其多矣。
李九成不以为然,这一路上他们父子可是糟蹋了不少女子,有的是用强,有的是对方为了活命主动奉上的。硬骨头他就没遇上过。
耿仲明斜睨了他一眼,没言语,对这个脑残他当真是无语。
几人来到大门紧闭的总兵府门前,一个叛军头目跪拜道,“几位元帅。这些军兵在里面固守,我们冲了一次,冲不进去,死伤了二十多名弟兄。”
孔有德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耿兄弟,你喊喊,让他降了,保他不死,府中一切不动。”孔有德看向耿仲明。
耿仲明也是想让尤世禄降了,这般他的投降就不是那么突兀了。好歹有个头比他还大的,登莱镇可是仅次于辽东的军镇。
耿仲明趋前几步,扯着嗓子喊道,“尤大人尚好啊,耿仲明求见。”
他嗓音倒是中气十足,总兵府也是不大,在狭窄的水城,没有太大的宅院。
“好你个狗头,你出卖了城中上万的军兵百姓,还有脸来此呱噪。真是好狗才。”院内响起尤世禄的声音,同往日相比,没有了中气,多了些嘶哑。也就是将将能让耿仲明听到。
“尤大人差矣,我就是不开城门,大人以为小小的水城能坚守几日,还不如我打开城门,省的更多人失去性命。”耿仲明喊道,他不自觉的为自己辩解道。
“与你个畜生无须多言。”尤世禄骂道。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尤大人家里还有老母娇妻美妾,还有数个没成年子女,为了他们着想,也不能轻易送掉性命不是,尤大人想想老母亲是不是翘首以盼……”耿仲明耐起性子喊道。
“你还有脸提起家中亲人,你家中亲人岂不羞死。”尤世禄喊道。
“我家族大半被大明弃在辽东,泰半因此而死,哼哼,尤大人说错了吧。”提起家人,耿仲明也上了些火气,他家中泰半被建奴所杀,要说与建奴的仇恨当真是深似海。
“我大明为了辽东死了百万人,你身为军将晓得辽东是战败退出,非是我大明战败割让的,你个狗才休要拿这个呱噪。”尤世禄怒道。
耿仲明没有言声,他晓得尤世禄说的有道理,但是他还是对明庭的无能耿耿于怀。
“你个老混球,如是再不出降,待一会儿抓到你让你生死两难。”李九成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道。
“哈哈哈哈,”尤世禄畅快大笑,“尤家世代是大明忠臣,只有为大明战死的忠臣,没有临阵告饶保命的懦夫,你个李九成狗头敢不敢与某决一死战。”
李九成还待暴跳,孔有德拦住他。
“来人,拆了周围房子,多取些木料,将总兵府烧了。”孔有德大喝道。
既然不降,孔有德也就不客气了,当然,如果能将尤世禄恐吓出降是最好的。
属下一众人等轰然领命,即刻乒乒乓乓忙碌起来。
此时总兵府内寂然一片。
李九成鄙夷一笑,你特么的继续喊叫啊,到了也是个怕死鬼。
须臾,一些木料运到总兵府前,还有木料被拆卸下来看不足的就将附近的民居拆毁,叛军们手脚不停的忙碌着。
孔有德真亦假来假亦真,如果尤世禄不降,他真打算烧了总兵府,他不想手下军兵折损太多,朝廷定会派兵进剿,每个忠于他的军兵都是宝贵的,这里每一个老弟兄都是及其难得的。
嘎吱,总兵府的大门突然打开了,百多名家丁如疯虎般杀出,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刀枪鼓噪而来,他们是宁可战死也不愿被烧死,毕竟烧死是太痛苦的事情了,不如一下被杀爽快。
外面戒备的叛军弓弩手开始向他们齐射,丝丝的箭弩声中大半的家丁倒在地上挣扎。
有少半的家丁有铁盾护身,还是同叛军接阵了,他们全然不顾自身,就是与敌皆亡的路子,与叛军兵丁拼杀。
战斗短促而惨烈,很快这二十几人倒在血泊中,他们也带走了几乎同等数量的叛军的性命。
孔有德铁青脸一挥手,叛军冲向府门,半路上将没有咽气的家丁一一杀死,血腥气弥漫起来。
入得府门,没有看到别人,他们继续向前,一直到后进,才在书房外围住了尤世禄。
耿仲明来到书房门口,他嗅嗅鼻子,什么味道。
孔有德面色凝重的拉住他,“这是火油,这个老狗要拼了。”
他们向书房里看去,只见书房正中一把太师椅上浑身浴血的尤世禄歪在那里,他身后站着两个家丁。
“我等你们这些叛逆半天了,就是同你等说一句话,你等都会不得好死,本将到地狱里等着你们,不会太远了。”
尤世禄的话语音不大,甚至可说是有气无力,但是配着他怨毒的眼神和满地的火油,让这些叛军不寒而栗、脊背发凉。
很多人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这是不自觉的反应。
尤世禄嘶哑的笑了一下,他向北方拱了拱手,然后点点头,他身后的一个家丁点起了火绒,然后扔在地上。
瞬间,一个明亮的火光燃起,接着整个书房被大火笼罩着,里面传来不似人声的惨叫。
这景象这惨叫让孔有德、耿仲明不寒而栗。
只有李九成哈哈笑道,“就是该烧死你,砍掉你脑袋便宜你了。”
孔有德横了他一眼,接着惘然看着烈焰升腾已经没有人声的书房无语。
孙元化脖子上缠着布帛,护着伤口,他两眼无神的看着窗外,自那夜自杀不成被俘,孔有德没有难为他,只是将他禁闭在府中。
府中的日常没有被打扰,没人抢劫,没人骚扰女眷,没人禁止他在府内走动。
府中住进了一队叛军,他的身边也随时跟着几名叛军军兵就是府内的变化。
这几日孙元化如行尸走肉一般,须发已是全白,走路蹒跚,他已是全然崩溃,他晓得他孙家完了,丧军失地,皇上必会殃及他的家族。
外面突然隐隐传来纷乱的喊声,吵杂声,他经历的太多,这是叛军在祸害全城了。
他咬牙忍住泪水,他晓得全城百姓是同他陪葬,如果当初他不把孔有德等辽兵从辽东带来,如果他不是太过优容孔有德,如果他不是一心招抚,如果他早叫赵烈出兵,如果……
他发现他接着想下去,他会疯掉。
但是自杀,他下不去手,他试过了,真是不行啊。
他想过绝食而死,但是他扛不住饥饿,他饿了两天又饮食起来。
他此时才知道自己不够狠绝,下不去手,连自裁都办不到,真是自古艰难唯一死。
外面的喊声更响了,有妇女的哭喊甚至还有孩童的嚎哭,让他泪流满面,不能自己。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起,“参见孙大人。”
孔有德带着笑意出现在门口。
孙元化转过头,不看他,如今天地间最厌恶的就是此人。
“孙大人,属下此来是有要事同大人相商。”孔有德未改笑容。
“孔大人千万别这般讲,孙某何德何能才能成为孔大人的上官。”孙元化讥讽道。
“孙大人说笑了,到了什么时候,我都是您的属下。”孔有德躬身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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