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回來之后。苏牧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生活习惯。无论是扈三娘雅绾儿。还是贴身伺候的彩儿丫头。都沒敢进去打扰。
而曹国公已经开始筹备北上之事。年后就要踏上征途。加上自己已经借着盛宴。表明了自己的姿态。强势起复的他。每日里都要上朝议事。下朝之后还要接见一些要紧的人物。国公府也就变得热闹起來。
在这期间。苏牧也不断出入曹国公的书房。而一些看似寻常却又带着神秘气息的人物。也常常找上门來。至于找曹顾还是苏牧。外人也就无从知晓了。
赵宗昊赵文瑄几个也时常來国公府走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之中的一个。会成为曹嫤儿的如意郎君。曹家的地位以及曹嫤儿的个人魅力。足以让他们频繁地來国公府亲近。
当然了。他们也会过來苏牧这边问候。因为秦王那边终于做出了表态。决定让长子赵宗昊。跟着曹国公北上。
这样的决定。无疑让朝野上下都放心下來。却又隐约有些不放心。
之所以放心。是因为秦王心里很清楚官家的意图。所以对官家的暗示表示了服从。赵宗昊北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文官们也就再沒有逼迫官家过继王子为国储的由头。
而作为交换。秦王的头衔或许还能够保留久一些。如果赵宗昊能够经历住这一次考验。在北军战场上斩获一些战功回來。那么即便日后官家耐不住文官和朝臣们的逼迫。决意过继王子以立储君。那么赵宗昊仍旧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
由此可以看出。秦王能够获得如此巨大的殊荣。并非简单的人物。而这也正是让朝臣们不放心的原因。至于官家有沒有很放心。大家也就不好揣测了。
汴京的过年氛围很是热闹。雅绾儿和扈三娘这些女人们。在巫花容和裴樨儿的带领下。就如同那逃出囚笼的金丝雀儿。整日里大街小巷地疯玩。
苏牧也不劝阻。因为年后。这些女人之中的大半。都要跟着他北上。北地风光虽然天高地阔。但市井稀疏。难得繁华。这一去凶吉难测。让她们好好玩一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苏牧并沒能够享受过年的乐趣。因为他整个年关几乎都在皇城司驻地里头渡过。
他在挑选陪同他北上的扈从。按着官家的意思。他可以挑选一百护兵作为自己的亲卫。这些亲卫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苏牧又哪里敢马虎大意。
皇城司的兵马与禁军又大有不同。皇城司里头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但苏牧仍旧本着百里挑一的标准。严格筛选。最终名单定下來之后。那位名义上的皇城使。脸都绿了。连忙到官家那里去诉苦。说这苏牧眼光实在太毒。几乎要把皇城司都给拆散架了。
官家只是哈哈一笑。重赏了皇城使。算是补偿。却对苏牧之事一笔带过。而后举行的朝贺宴会之上。苏牧也在邀请之列。金明池畔的盛大宴席。群贤毕集。也成为了人人津津乐道的盛事。
无论是曹国公还是高俅。亦或是官家的那次私自召见。都表明了官家对苏牧的青睐。
眼下他身上并无官职。绣衣暗察的身份只有少数人知晓。明面上仍旧以诗词大宗师的身份参加宴会。
这也让许多官员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虽然官家也本着与民同乐的姿态。邀请了李师师周甫彦等才子佳人。汴京城中的名流绅士几乎都获得了邀请。
但苏牧最近实在太过惹人注目。即便他再如何低调。宴会上也是躲不过去的。
只是敢上去跟他寒暄。或者说愿意跟他寒暄的人其实并不多。因为他们不是曹国公和高俅。也怕被戴上攀附结交权贵。意图结党的帽子。
而周甫彦早已颜面丧尽。虽然苏牧也是无奈之举。但确确实实伤害到了他的声誉。今次周大才子也是黯然伤神。落寞地坐在角落里。
虽然也有许多死忠铁杆拥趸簇拥在他的身旁。大家相互吹捧。可心里终究不是滋味。
在看正与三五个女子一道。往苏牧那边方向走过去的李师师。周甫彦心里头更是酸涩难当。
董彦超同样在宴会之上。只是当日他回家之后。就被老爷子平西侯董立武吊打了大半天。眼下烂掉的屁股还沒好利索。见着苏牧如同耗子见到猫一般。远远就躲开了。
而王锦纶更是不敢跟苏牧对上一眼。因为他王家的靠山。老大人王黼。就在适才不久。跟苏牧喝了一杯酒。
而苏清绥这种虽然也得到了邀请。但即便心里再如何怨恨。也不敢再对苏牧有任何的想法。
因为在见过老太公之后。苏牧主动放出了消息。表明了他与苏氏本家的关系。
他的这一句话仿佛拥有着莫大的魔力一般。在第二天传开之后。苏家的危机便全部都解除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切的麻烦事仿佛都得到了彻底的解决。苏牧反倒有种一身轻松的错觉。
不过他并沒有忘记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比如那个画像上的马四娘。比如即将开始的密旨上的任务。
他也主动找苏清绥喝了一杯酒。虽然无法一笑泯恩仇。但他还是问起了那个马四娘的具体情况。想要确认那女人是否易容了。
事实证明。他的大度也为他带來了极大的好处。因为苏清绥告诉他。那女人绝对沒有易容。
苏牧也是迷惑不解。追问之下。苏清绥才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起。他有一次曾经偷看过那女人洗澡。虽然她整个人泡在浴桶里头。什么都看不见。但苏清绥还是差点被打断三条腿。
苏牧跟燕青学过易容之术。虽然他还不懂制作生根面皮。但对面皮的保养也有着深厚的认识。因为他身上就有燕青送给他的几张生根面皮。
所以他很笃定。那个女人果然沒有易容。因为生根面皮泡水会剥离。或者变形。如果不是特殊的浸泡药水。那张生根面皮也就毁了。
那马四娘能够如此放心大胆地沐浴。说明她并沒有戴着生根面皮。也就沒有易容。
也有人会说。可能她制作的生根面皮更高级一些。根本就不怕水。但你要知道。燕青号称为千面郎君。易容术登峰造极。制作面皮的水准更是出离的高。甚至屈指可数。
连燕青都做不出这种高级面皮來。那马四娘又怎会懂得。
再者。女子大多爱惜自己的容颜。人前或许还会伪装。但沐浴之时沒人在场。她肯定会让自己的肌肤吸收水分。免得面皮把自己的脸蛋给焐坏了。
得了这个答案之后。苏牧的心情也就好了起來。这个宴会也就沒那么沉闷了。
当今官家也参加了盛会。虽然停留时间很短。但诸人匆匆一瞥。还是激动万分。随着当今天子的加入。盛会的氛围也被推向了。
文人士子们也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佳句好章。各类诗词歌赋。流水一般呈献出來。使得宴会喜庆热闹又不失大焱的文雅特色。真真是让人过足了瘾。
也有人想让苏牧出手。不过苏牧前番才写了那首《破阵子》。据说官家还亲自手书。将那首词给抄下來。送给了年后即将出征的曹国公。
虽然才子佳人得以共襄盛举。但宴会的核心与重点。自然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和文武百官。
连这些官员对苏牧都有些敬而远之。那些个文人们。也就不太敢上前去造次了。
女子们的身份地位就摆在那里。能够來参加宫廷宴会。已经是莫大的福分。言行举止自然小心翼翼。不敢有错。免得贻笑大方。
而李师师不知为何却跟着几个名媛。与曹嫤儿等人结识了一番。这些人都是国公府盛宴上认识的。走在一起也无可厚非。
当曹嫤儿等人走向苏牧之时。李师师也终于得到了跟苏牧说话的机会。
她知道苏牧就要北上。虽然消息很隐秘。但她认识的达官贵人朱紫大员也不少。青楼又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她又岂会不知苏牧接下來的行踪。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再跟苏牧有什么牵扯。可无意之中听到一名朝廷大员说起这件事之时。她的心里还是动了一个念头。
若此生再难相逢。有些话儿。终究还是要说一说的。
一大堆女人们平日里都是吱吱喳喳的货色。可苏牧的气场实在太强大。她们呆了一会儿之后。竟然一个个羞涩得面红耳赤。就这么低头离开了。
曹嫤儿等人早已跟苏牧熟悉。而且女儿家都是七窍玲珑心。又岂会不知李师师的心思。她们带李师师过來。正是有意而为之的。
面对苏牧那抱怨的目光。曹嫤儿几个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仿佛在让苏牧好自为之。这才嬉笑打闹着离开了。
苏牧看着李师师。也不知该如何跟她开口。后者也只是安静地笑着。一时间气氛实在有些尴尬。
很难想象。一个是诗词传世的苏三句苏大家。一个是最富盛名的第一花魁。两人竟然扭捏得谁都沒敢开口。
苏牧实在不想在李师师的心里头留下什么涟漪。而李师师其实也知晓自己与苏牧之间已经沒有太多的可能性。只是她还想表达自己内心的一些情绪罢了。
坐了一会儿之后。周围的喧闹声仿佛突然安静了下來。仿佛整个天地间。便只剩下他们二人一般。
李师师并沒有太多的幽怨和不乐。她仍旧带着那种极具亲和力却又勾人心魄的淡雅笑容。给苏牧敬了一杯酒。
“喝杯酒。”
“呃好”
苏牧其实并不是好酒之人。事实上他很讨厌喝酒。而李师师也很少喝酒。因为担心会给人可乘之机。
而此刻。他们才真切的感受到。有时候。酒。确实是好东西。不是为了迷醉自己。只是为了找一个方式。來表达自己无法表达的那种心意。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