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端康城翻开《雪国》,看到介绍,发现这是一本小说集。
包括《伊豆的舞女》和《雪国》两篇小说,作者叫做村上春术。
他下意识的认为这是一位日本作家的作品,而且看到《伊豆的舞女》这个名字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1922年夏天,他写了一篇《汤岛的回忆》,并没有发表。
写作的原因是他在伊豆旅行时,在汤岛的汤本旅馆偶然遇到了一行流浪艺人,他对其中一位年纪不大的小艺伎印象深刻,就写了这篇回忆。
当时觉得不太成熟,就束之高阁,没有投稿。
他翻看了几页,越看越是惊奇,这篇《伊豆的舞女》竟然和他去年所写的《汤岛的回忆》故事情节如此相似,有些语句都一模一样。
但不得不说,无论在故事的讲述上还是文采上,这篇小说都比他的小说成熟的多。
川端康城可以肯定,他写完《汤岛的回忆》后就收了起来,就连他最好的朋友都没有看过,那这篇《伊豆的舞女》只能说是巧合。
毕竟,伊豆是国内的旅游景点,汤岛的温泉非常有名,很多日本人都会去那里旅行,那里也是流浪艺人的聚居地,碰到流浪艺人并不稀奇。
而每一群流浪艺人中总有年纪小的艺伎,她们鲜活而美好,让人禁不住生出怜爱之心。
自己的遭遇和其他无数人的遭遇一样,没什么出奇,只是有些人过后就忘掉了,有些人却念念不忘,写成了文字,记录下来。
一时间,川端康城觉得自己和这位素未谋面的村上春术先生可以引为知己。
他们是同样心思细腻而敏感的人,是同样热爱美好事物的人,他有了认识这人的冲动。
金东光看到川端康城发愣,便推了他一把。询问缘由,两人是很好的朋友。
川端康城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这种奇妙的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出来怕也没有人相信,不如藏在心底。
他把这本《雪国》递给金东光,金东光同样是日本新锐的作家。
此刻川端康城急切的想知道这些书籍的来历,这本《雪国》的作者在哪里?
他向警察本部的工作人员打听,得到的消息却是这些书籍是中国那边捐助过来的。工作人员还抱怨说捐助什么不好,偏偏捐助这些没用的东西。
因为灾民很多,不少地方发生哄抢事件,所以救灾物资大多存放在警察本部,需要的时候再搬运出去。
对于这些书籍,警察们不知道如何处理,只能暂时堆放在那里,等待命令。
或许还需要文化部门的审查,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不健康的书籍,他们也不精通中文。
川端康城想了想。那本《雪国》应该是生活在中国的日本侨民所写,这些书籍不应该被堆放在这里被随意践踏。
他和另外两人商议,应该尽快把这批书籍送到大学或者图书馆。
至于审查的问题,这个时候的文化部门恐怕是顾不上,只能一切从简了,找一位精通汉语的专家来鉴别一下就是了。
在日本,精通汉语的学者不少,很多日本人都会一些汉语。
此时,川端康城和金东光在日本文坛刚刚出头,而芥川龙之界已经是成名作家了。
芥川龙之界生于1892年。在1915年写出了后来享誉世界的《竹林下》,不过那时他还是个无名青年,到1919年才开始在日本文坛崭露头角。
1921年,他被大阪每日新闻社以海外观察员的身份派往中国。
在中国。他从上海出发,一路游览了杭州、苏州、扬州、南京和芜湖,然后溯江而上至汉口,游洞庭,访长沙,经郑州、洛阳、龙门前往北京。
他非常了解中国文学。尤其喜欢《水浒传》和《西游记》。
由他出面,向日本文化部发出申请,代为处理这批由中国运送来的书籍。
几日后,日本文化部才有了回信,并派了一位专员负责此事。
后来,这批书籍被分别送入日本各大学和图书馆收藏,其中一些宣传革命和思想不健康的书籍被查收和焚毁。
川端康城拿走了《雪国》,回到东京仔细阅读。
对于《伊豆的舞女》他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对于《雪国》他就只有深深的叹服了。
他觉得这种融合了日本传统文学和西方文学的作品具有极为震撼人心的力量。
此时的日本文坛,以芥川龙之界为代表的“新思潮派”大行其道。
新思潮派认为文学作品可以虚构,强调题材的多样性,并且十分讲究写作技巧,注重艺术形式的完美。
这个流派表现了本世纪初日本小资产阶级不满现实而又苦于无出路的心情。
川端康城此刻也是“新思潮派”的追随者,但他又不满于这种写作方式,想要有所创新,《雪国》给了他极大的启发。
他和金东光探讨《雪国》的写作方式,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非常想和《雪国》的作者进行交流,但又没有作者的联系方式,只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写了一封长信,寄给了出版《雪国》的出版社。
一家叫做万象书局的出版社,并请书局转交给作者本人。
与此同时,川端康城还在《文艺春秋》上发表了对于《雪国》的文学评论,极力的赞誉这篇小说,并称这是日本最为纯美的文字。
《文艺春秋》这本杂志是在19年1月由菊池款创办。
起因是菊池款厌烦为适应出版商和编辑的喜好而写作,声称“我要写我自己的话”,于是聚集了二十多个同人,创办了《文艺春秋》杂志,标榜“纯文学”。
川端康城是《文艺春秋》的编辑。
这本杂志后来还设立了芥川奖和直木奖,在日本文坛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雪国》也因为《文艺春秋》的大力推荐而获得了日本文坛的关注。
在上海,林子轩接到了平禁亚转来的信件,信件已经被翻译成了中文,他看了看写信的人和信中的内容,不由得摇头苦笑。
所谓知己,不过是川端康城的另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