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叫许文强,原燕京大学学生,是一名爱国青年,因在1919年5月参与示威游行而被抓捕,关押了三年之久。
这次他被释放和北洋政府的内战有关。
1922年4月,第一次奉系和直系的军阀战争爆发。
由英国和美国支持的直系军阀吴佩浮联合六省军阀,通电攻击梁市诒内阁媚日卖国,逼迫梁市诒离职。
5月5日,由日本支持的奉系军阀张座霖败退出关,吴佩浮取得战争的胜利。
1922年6月17日,在英美等国的干预下,直奉两系停战议和,签订和约。
直系军阀控制了北洋政府,为了展现自己进步亲民的一面,吴佩浮在9月19日采取了胡拾提出的“好政府主义”,建立了以法学家王宠晖为内阁总理的知识精英们组成的所谓“好人政府”。
然而,这个好人政府只维持了72天,11月29日,王宠晖请辞离去。
虽然这个好人政府只是一个摆设,但也做了一些事情,其中就有释放被抓捕的爱国青年这一项,许文强这才被释放出来。
他出了火车站,在夜色中朝着法租界走去,他要去找一位昔日的同学。
许文强刚走没多远,就遇到了一拨拿刀互砍的社会势力。
闸北区属于华界,是个较为混乱的地方,治安很差,这种争地盘和抢劫的事情屡见不鲜。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被一名卖梨子的小贩拉到了一边,躲了起来。
这名卖梨小贩叫做丁力,他在闸北火车站一带厮混,以卖水果为生,是位削梨高手,人称“水果阿力”。
他还做过“抛顶宫”,就是几个人配合,在人群拥挤的时候,把人家的礼帽抢走。
丁力知道许文强要到法租界的时候,就告诉他晚上进出法租界会被巡捕严查,没有身份证明是进不去的,只能等到白天和商贩一起进去。
他热情的邀请许文强到他家里住上一晚。
于是,许文强来到了丁力的家中,在那间简陋的屋子里过了一夜。
第二日,许文强离开丁家,前往法租界,等待他的将是一个全然不同的新生活。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当初经历的时候觉得很平淡,但以后回过头来看,这或许就是命运。
林子轩起床吃早饭,习惯性的翻看着报纸。
在上海,中产阶级以上的家庭都会订阅两份报纸,一份《申报》,一份《新闻报》。
这两份报纸几乎囊括了上海所有的新闻报道,《申报》侧重于关注民生,《新闻报》则倾向于政治新闻。
《申报》的头条是爱因斯坦昨日在公共租界的演讲。
据说现场气氛非常热烈,很多著名学者在下面以学生的姿态认真听讲,一些大学生甚至多次欢呼,有人竟然热泪盈眶。
讲演结束后,中国的学者们提出了五花八门的问题,期待爱因斯坦能给他们解答。
他们似乎把爱因斯坦当成了无所不能的上帝,以为他挥挥手,就能创造出一个小宇宙。
《新闻报》的头条则是孙仲山发表的一篇《元旦宣言》,阐述了他的政治主张,也就是“乃以三民主义为立国之本原,五权宪法为制度之纲领”。
这段时间以来,孙仲山都在对自己的政党进行重组,效果显著。
今天下午,他还会在上海万象广播电台进行讲话,呼吁全民族团结起来。
林子轩虽然宣称万象广播电台是商业电台,没有政治倾向,可谁都知道,电台作为宣传工具,总难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孙仲山也是看到了电台的宣传功能,才对林子轩提出了这个请求。
如今整个上海至少有两千台收音机,而且与日俱增,发展非常迅速,这些收音机大多是在中产阶级家庭中,通过电台可以影响到这些人的观点。
林子轩不可能拒绝这个要求,为此承担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他下午就会去万象书局,陪同孙仲山一起进行这次有历史意义的广播。
林子轩翻到第四版,才出现他结婚的消息,这是作为娱乐消息刊发的,他没什么不满意,相比较孙仲山和爱因斯坦而言,他还只是一个小人物。
上午爱因斯坦离开上海,送行的人应该有很多,林子轩没打算去凑热闹。
他想了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为诺贝尔文学奖而努力了。
爱因斯坦在上海受到如此热烈的追捧和他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有很大关系。
即便是听不懂相对论,中国学者也只会认为自己的学识不够,而不会怀疑爱因斯坦是个骗子,这就是诺贝尔物理学奖带来的光环效应。
不过诺贝尔奖从来都不是公正的,东方人想要获得诺贝尔奖需要更多的努力。
要么你富有争议,要么你有着他们不能忽视的作品。
光凭着《老人与海》恐怕还不够,还需要能够震撼世界的文学作品。
而且,年龄也是个问题,如果三十年后,应该问题不大,但林子轩才二十多岁,他们根本不会考虑这位年轻的东方人。
历史上,最年轻的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是44岁的法国人,阿尔贝加缪。
加缪是荒诞哲学及其文学的代表人物,在1957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有时候,年龄也是一种资历。
这个问题可以暂时搁置,至少几年内林子轩和诺贝尔文学奖不会有交集。
上午休息了一番后,林子轩和冯程程来到万象书局,为孙仲山的到来做准备,这件事情绝不能出错,要保证一切顺利。
下午两点半钟,孙仲山和宋倾龄准时前来,林子轩带着万象书局的同事们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欢迎仪式。
下午三点钟,广播电台正式开播。
先是播放了一段音乐,然后广播员介绍了下面的节目。
孙仲山站在话筒前,开始发表演说,他没有拿稿子,就那么讲了起来。
林子轩和其他人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已经在万象书局实习的蒋伟和她的同学王剪虹也在人群后面,见证了这个时刻。
演讲持续了大半个小时,孙仲山留下了一幅题字,四点钟离开。
林子轩和冯程程乘车返回家中,望着外边商厦上悬挂的庆祝新年的横幅,他猛然发觉,新的一年就这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