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起来的大雪打断了赵昕提前动工改道黄河的打算,同时也加重了吏部尚书兼观文殿大学士范仲淹的病情。
简陋的范府内,几个下人行色匆匆,脸上都带着焦急的表情。
“有人在家吗?快开门!”
忽然一道敲门声想起。
管家忙上前将门打开,看着一个不苟言笑气势威严的年轻男子身穿一件裘衣站在门前,而男子的身后站着一票护卫。护卫随身都带有佩刀,且气势不凡,眼睛死死地盯在他身上,好像他要是对面前这个男子做什么不轨的举动,这些护卫们瞬间就会将其拿下。
一看这架势,管家便知道对方是大有来头。
管家恭敬地朝着赵昕行了一礼,而后抱拳说道:“这位郎君,我家老爷病重在床,留下话语,这几日内皆不见客,还望郎君莫要为难小人!”
赵昕知晓范仲淹的倔脾气,他若是立下规矩来,只怕没有下人敢违反。赵昕便道:“麻烦这位管事替我带几句话给范先生的公子范纯仁,就说赵白玉来访,还请他出来一见!”
“还请公子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后院通报!”
官家朝着赵昕行了一礼,而后急匆匆的朝着后院走去。
天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了一片片雪花。
前几日范仲淹病重,赵昕几乎将宫内所有的太医都派了过来,但不论是哪一个太医回来后给赵昕的答案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病入膏肓,药石难医。
一想到大宋朝就要失去这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国之栋梁时,赵昕寝食难安。一大早也没心思吃饭,草草对付了两口之后,便换了一身便装,轻车简行,带着侍卫们来瞧范仲淹。
赵昕就这样伫立在范府门前,动也不动,他闭着眼睛是在沉思,同时也是在为范仲淹祈祷,他希望上天能给这位忧国忧民的老人多一些时间,他希望这位老人能够看到他收回燕云十六州的那一天。
可是上天给他的回应仅仅只是一片又一片飘落的雪花。
后院内,范仲淹的病情加重,范纯祐,范纯仁和范纯礼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三人都是双眼通红着,头发蓬松着,眼里全是哀伤与疲倦。
官家来报有一一个叫赵白玉的公子请求见二公子。
大理寺丞范纯祐说道:“二弟!父亲不是传下话说,他病重这段时间,皆不允许我等见客。”
“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赵白玉啊!赵白玉!白玉?莫不是”
范纯仁念叨着,忽然大惊失色,忙急匆匆地朝着前院跑去。
范纯礼也反应了过来赵白玉不就是当今官家的化名吗?他早年陪在赵昕身边,同赵昕微服私访的次数也是最多。
见此,范纯礼也顾不上跟范纯祐解释了,忙拉着大哥范纯祐的手往前院跑去。
“快!大开中门!”
范纯仁一路小跑至门前,朝着两位下人吩咐道。
两位下人见自家二公子如此慌张,也匆忙将府里的大门给大开。
“吱呀!”
站在门外沉思的赵昕见大门打开,方才睁开了眼睛。
“臣不知官家驾到!竟让官家站在门前等候多时,臣有罪!”
大门缓缓打开,范纯仁看到赵昕伫立在门外,立马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的说道。
随后赶来的范纯祐和范纯礼一见当今官家驾临,赶忙上前行礼。
“不知者无罪,朕闻先生病重,特此便装来看望先生,三位卿家不必多礼!先生在哪里,纯仁还是赶紧引朕过去吧!”
赵昕并没有降罪于他人,而是想要去瞧瞧范仲淹。
“父亲在后院内!官家请随臣来!天降大雪,地滑,官家慢点!”
范纯仁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朝着身后的赵昕说道。
一张朴素的床榻上,范仲淹正陷入昏迷中。
赵昕上前瞧了一眼,而后朝着一旁的御医问道:“太医,先生的病情如何了?”
御医皱着眉头回道:“范尚书的身体打开春一来就一直不好,需要精心调养才行,然则范尚书一直操劳国事,一刻都不肯闲下来,导致如今病情已入五脏六腑,伤及七经八脉,实在是药石难医,就算华佗在世只怕也是无药可救!”
赵昕看着床上被病情折磨的范仲淹,良久方才开口问道:“太医你就别跟朕绕关子了!但请直说先生还有几日光景吧!”
御医忙回道:“回官家!好的话还有三两日,不好的话很可能过不了今夜!”
“父亲!”
范纯祐,范纯仁,范纯礼三人一听御医的话,都不由得跪下来泣声道。
“哭什么哭,为父还没死呢?”
许是听到了三人的哭声,范仲淹忽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而后红光满面的看着三位儿子。
三人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哭声反而更大了。
“先生!朕来看你了!”
这一刻,赵昕多么希望不是回光返照。
“官家!臣治家不严,让官家看笑话了!”
范仲淹先是朝着赵昕赔不是,而后朝着三个儿子吼道:“不成器的东西,还不快滚出去!”
三人知道父亲有话要单独和官家说,便恋恋不舍地看了父亲一眼,方才走至外间等候。
待三人离去后,范仲淹才朝着赵昕说道:“官家!臣自知臣已经是病入膏肓,药石难医了,今之大限将至,臣有几句话想对官家说。”
赵昕忙道:“先生有何言,但请直说,朕必洗耳恭听!”
“咳咳咳!”
短暂的咳嗽之后,范仲淹方才说道:“官家是我大宋百年难得一遇的英主,臣有幸能在官家手下效命,是臣的福分,官家对臣的礼遇之情,臣一直都是铭记在心,但臣向来不是阿谀奉承之人,臣认为官家对臣越是看重,臣就越应该尽心竭力的为大宋江山谋福。
大宋即便没有臣,也依旧会屹立于这天地之间,因为有英明神武的官家在,但臣所担心的不是眼下的事情,而是以后的事情,自古历朝历代,不乏明君英主,但为何最多不过三代,最少也仅一代而已,臣一直在想这其中的原因,直至今日弥留之际,方才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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