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之上,烟波浩渺,骄阳初升。
朱常渊命人将船上的大帆打开,鼓风逆流而上,带着陈圆圆一行五人,前去参加汪燃明组织的文人雅会。
不过,船刚刚走,朱常渊就面临一个颇为尴尬的问题。
大船之前从襄阳顺流而下的时候,可谓顺风顺水,只是现在想要逆流而上,虽然张开了大帆,可却是一个不容易的问题。
虽然操持船帆的师傅都是熟练的技工,但是想要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在长江上飞速逆流,那是不可能的了。
大船只能缓缓成之字形逆流而上,往秦淮河的入口航行而去。
如此一来,自然耽误了不少时间,原本定于九点钟左右开始的文人雅会,估计他是赶不上了,朱常渊预计此次比原计划至少要迟到半个小时。
不过没关系,反正这次大会的组织者是老子,老子不来,相信汪燃明肯定会照顾一下,稍微等会的。……
秦淮河,是长江靠近南京尚有右岸的一条支流,不大,也不小。
自古以来,无论唐宋还是元明,这里都是古代社会最腐朽、也最令人流连忘返的销金窟,自然,这里也是南京城的一大风景。
唐代大诗人李白有诗云:六代更霸王,遗迹见都城。至今秦淮间,礼乐秀群英。其描绘的,正是秦淮河的盛景。
若是来到金陵,没有去过秦淮河。没有上过画舫喝过花酒,那就不叫来金陵,那只是叫路过。
开玩笑。连南京最出名的东西都没玩,来这里干毛线?
当然,秦淮河的名声,那可不是吹出来的。那是实打实的真货,让人心甘情愿抛家舍业也要在此逍遥的人间仙境。
比如说今日。
从河口向南,一路望去,靠在岸边的大小画舫好像不计其数。一路红兰绿翠,令人眼花缭乱。
在距离河口大约十里处的一处河段,此处所有的画舫都被赶到其余的地点。唯独河流的正中央,停泊着一艘巨大的木船,木船之上,披红挂彩。时有佳丽的笑声从中传出来。
船上。汪燃明眯着眼,看着眼前甲板上众多舞女摇曳的风姿,一阵意乱情迷,深深的喝了一口酒,眼睛就再也离不开面前这些少女的腰肢了。
汪燃明的旁边,挺身坐着一位看上去五十余岁的白皙男子,男子虽然年龄略大,但是皮肤白皙。眼中精光灼灼,稀疏的胡须自然的飘逸。也正一脸笑容的看着面前的歌舞。
“呵呵呵!”汪燃明用徽州口音朝身边的男子问道:“牧斋兄,如何?”
钱谦益微微一笑,拿起一杯酒朝汪燃明致意,说道:“莺莺燕燕,妙曼无穷。呵呵,汪兄今日为何如此雅兴,竟然广邀金陵才子佳人,在此一会?”
“呵呵!”汪燃明神秘一笑,说道:“在下与沐斋乃是生死之交,这件事我不骗你,可是也无法对你说,日后你自然会明白。吾兄尽情乐耳!”
“嗯!”
钱谦益果然不再问。
他都是活了半百的人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年和温体仁在皇帝面前争内阁首辅,差点打起来都不怕,还能会怕了今日这种场面?
“保国公到!”
钱谦益和汪燃明正在喝酒聊天,突然听到船头的下人喊了一句。
汪燃明道:“保国公来了,我们前去迎接一下吧!”
钱谦益道:“汪兄怎么把他也给请来了。”
“我没请,这个真是不请自来的。”汪燃明摊摊手,说道:“走吧!”
钱谦益也没办法,只得命人停了歌舞,将甲板上清理出一大块地盘,走到船头,正好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公子哥,带着四个五大三粗的手下过来。
“保国公来了,荣幸之至!”汪燃明躬身行礼。
保国公朱国弼,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脸的潇洒惬意,笑起来一看就是个二世祖,朝汪燃明说了一句:“荣幸个屁,你老小子又没请我,我不请自来了,嘿嘿!”
这货和汪燃明平时也是很熟,不过,就凭他还算不上是什么才子佳人,最多算个纨绔公子二世祖。
但是,作为生意人,汪燃明肯定不会得罪这种皇亲国戚的。
“哎呦,公爷您可误会我了,我本来……”
“好了,好了,好了!”朱国弼才懒得听他解释,一摆手说道:“给我弄些茶水来喝,我也不与你计较的。”
突然看到汪燃明身后的钱谦益,顿时一惊,说道:“沐斋先生也在?”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看了本公子这次要附庸风雅了,嘿嘿,嘿嘿!”
钱谦益一笑了之,也不会太在乎朱国弼这种二世祖。
朱国弼到来不久,后续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上船。
有现在盘踞在南京的各种文人士子,也有不少小有名气的一方名妓。
当然了,这些名妓也只是某个青楼的花魁,或者是某个画舫的舫姐,虽然薄有名气,可也不至于说名动一方,艳冠金陵。
她们自然也不是汪燃明邀请过来的,这些人不请自来,最大的目的还是在这种场合露露脸,刷刷存在感,让文人骚客都记得她们。特别是那些大文人,经过他们的宣传包装之后,身价倍增那是意料中的事。
所以,有这么多的佳丽跑到船上来,也就不足为怪了。
“钞库街寇氏,到!”
听到门子这么一喊,所有正在窃窃私语议论的人全部都停下来,目光朝船头看去。
“哎呀!”钱谦益这个老色鬼一声惊呼,朝汪燃明说道:“汪兄不简单啊,连女侠都给请来了。”
女侠者,称寇女侠,秦淮八艳之寇白门是也。
汪燃明脸上微微一笑,心里却暗中滴了几滴血,钱谦益一声惊讶,赞叹自己能把寇白门请过来,其实谁知道,他背后做了多少工作,花了多少钱。
虽然朱常渊没有具体安排他请哪些人,可是他岂敢不当最高标准来弄?
“喀喀!喀喀!”
一名红妆女子,踏着楼船的船梯,从下面缓缓走到甲板上,后面跟着两个下人、两个丫鬟,来到船头。
寇白门姿容盛丽,两道长眉几欲入鬓,一双眼如秋水明亮,粉面红唇,皓齿如雪。再配上她窈窕的身材,在微微的江风中款款走向众人,简直颠倒众生。
唯有一点,她眼角尾端微微上挑,略有凌厉之色。
“汪老爷好,钱大人好,公爷好!”
寇白门朝三人依次行礼,三人也同是回礼。
汪燃明呵呵一笑,说道:“寇姐儿请快快入座,老夫真是三生有幸啊。”
寇白门微微一笑,明艳的脸庞看着江水,就坐在靠近船舷的一处座位上,当下不再言语。
朱国弼堆着一脸猪笑,凑在人家身边,问道:“寇姑娘,别来无恙。”
寇白门笑着回头,说道:“自然无恙。”突然抽出一把剑,抵在朱国弼朝她不但挪动的身体上,说道:“再过来一下,老娘我一剑剁了你的腿!”
“额!”朱国弼尴尬的往后撤了一步,坐回原位。
正在这个时候,门子又大声喊道:“太仓吴继善携弟拜会汪老爷。”
汪燃明愣了那么一会,说道:“这个人我不认识啊!”
旁边钱谦益道:“你不认识没关系,老夫认识!”说完哈哈大笑起身,朝船头走去,果然看到一个四十余来岁的身材高大的男子,带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文弱书生来到船上。
“老师!”吴继善和其弟同时朝钱谦益跪拜,躬身行礼。
钱谦益看了看二人,说道:“甚好,今日适逢其会,也好见识一下咱们金陵才子佳人之姿丽才华,必不虚此行。”
原来吴继善要去四川之地做知县,可是知道四川有张献忠坐镇,恐怕此去讨不到什么便宜,甚至有可能有去无回,便过来拜访一下自己的老师。
没想到钱谦益今日正好受汪燃明之邀来到秦淮河上,所以也正好也随着赶来。
“走,先随我入座!”
钱谦益带着吴继善兄弟二人,走到船上颇靠上首的位置,吩咐其坐了下来。
整个画舫的甲板,面积非常巨大,除了后面的房间之外,还有将近两百个平方的空间。
在甲板上,汪燃明让人放置了一个超级巨大的桌子,就像会议桌一般,两边都可以坐人,同时又可以观赏整个秦淮河沿岸的风景。
说话之间,秦淮河上竟然开过来一条超级巨大的帆船,甚至比汪燃明的这艘画舫还要大一倍有余。众人不由得都将目光看向了那大船。
“这是谁的船?这么大?”
人群中开始了纷纷的议论。
毕竟,来到这秦淮河上的,一般来说都是开着自己的私家小船。
就比如后世,你去参加宴会,开个跑车、轿车甚至是越野车都能说得过去,可是你开个公交车,就有点不像样子了。
正说话间,大船上放下来一个小舟,舟上两男三女,朝画舫开来。
至于刚才的那个大船,则是停靠在了秦淮岸边。
别人不知道是谁,可是汪燃明就太知道了,等那门子想要开口的时候,汪燃明一把把他拉到后面,亲自朝众人说道:“襄阳常公子,李公子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