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时候村里住家挑灯笼,河边每隔一段距离点支火把。
第三拨老兵果然来了,村里把赶车送老兵来的人全给留下,牲口喂好料,车把势也给好吃的。
因为他们没要车钱,知道是战场上受伤退下来的兵,他们愿意免费送。
徐宝不想让好心人吃亏,留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走时,每辆车上装了五斗切好了的稻草混合着豆子的料,每人还送了两张面饼和两个咸鹅蛋。
老兵和小偷则开始接受徐宝培训。
小偷们要辛苦一些,需要记下来很多东西,老兵则简单,练军姿,坐着的、站着的、行进的。
老兵来都了,多出七十一个,徐宝没淘汰,来了就算,而且培训的时候就开始算工,一天一百文。
小偷则不给钱,不少小偷的家人在村里住,没来村里住的,给小偷钱,小偷也无法送到家里去。
村里人赶工制作衣服,皮衣、皮裤、皮靴、皮帽子、皮手套,带毛的,毛在里面,皮在外面。
等着几天过去,徐宝掐算着还有两天冯媛要来,衣服全部做好,包括小孩子的棉衣,还有送来的新棉花和种子。
他觉得可以做事情了,载着老兵和小偷们往京城走,走到距离京城还有二十里地时,放下一部分老兵,这边是运河,也就是蔡河,有个码头。
留下老兵和一堆木头、稻草,老兵自己搭棚子。
队伍继续向前,到了京城外城的南门,队伍分开,分成二十四个队伍,十二个往远去,就是进京城的陆路和水路更远的地方,可以说是前一站,留下的十二支队伍守门。
每一个城门,无论是水门还是陆地上的门都有士兵,守门的老兵就和他们呆在一起,大家都是隶属于禁军,有的还认识,相互之间有话题,尤其是守门兵没参加过战斗,很喜欢听老兵讲战场上的事情。
曹彦也告别儿子回来,一回京城就把王家帮忙收集的鱼干和干菜从张柽村子里运出来一大批,送到侍卫步兵军司和侍卫马兵军司。
东西都打好包装了,一份一份的,消耗了很多竹片,每一小盒里面装的食物正好够吃三顿的,也就是半斗。
正常来说士兵要是没有油水下肚,一天就能吃掉一斗粮食,尤其是禁军拿着大盾牌的。
徐宝给装的一天的是半斗,里面什么都有,鱼干了、干葱花、干胡萝卜了,还有干饼及炒面,咸菜疙瘩。
不但打好了包装,每一个盒上还写了字,八个字上岗监制,军工品质。还有的写军工出品,上岗民心。
这是徐宝想好的,他不能白支援啊,得让大家知道是出自哪里,而且里面的东西好,以后上岗村卖别的也好卖。
给军队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以后卖给稍微有点钱的走长途的人,同时也让将士们知道,这是上岗村送的。
当然,有人想要用这个来治罪的话,徐宝会解释说不是供军资以获名利,而是哪个盒子里的东西不好,上岗村承担责任。
有如工匠做东西需要打上自己的印记一样,弓的弓臂上都有,只要拉两下断了,那就找工匠的麻烦。
曹彦带着东西回来,先让两个司的人尝尝,而后就以禁军的名义给送到前面去,如此一来,自己吃到了,还能体现出自己关心战友。
当然,不是没条件,把不合格的武器拿出来一部分,借给老兵用,还不白借,以后所有城门守门的军士的伙食由上岗村提供。
上岗村要给老兵和小偷们送饭,老兵和守门的兵呆在一起,只给老兵吃,不给人家,是不是不好啊?
尤其是守门的兵吃小米饭、高粱米饭,然后吃咸菜就着寡淡的汤水,老兵是大米白面炒菜,守门的兵会恨上岗村的。
所以反正都要搞好关系给带上一份,不如算在条件里。
曹彦一说,两个司就全答应了,换成平民,他们可不敢把兵器借出去,不好的兵器也不行,但都是从禁军退下去的老兵,没什么可担心的。
而老兵到达各个路的上一站,开始等,有客船过来,或是客货皆有的船,他们就上去两个人。
在西水门前面的一个码头,几十个老兵等着,一艘客船过来,停下,张卢和邓奇两个人上船。
张卢右胳膊齐肩而断,邓奇是左腿膝盖下面的小腿没了,邓奇在张卢右边,手扶着张卢的肩膀借力移动。
两个人腰挺得笔直,身上穿着同样的皮制衣服,一上船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那刚毅的脸庞看着和别的人就不一样。
二人互相看看,也是互相鼓励,张卢开口:“诸位,我们是由禁军退役士兵组成的京城接待司,我们司中皆是退役士兵,有初来京城不熟悉状况的,可拿出两文钱给我们,我司会负责保全诸位平安,带领诸位了解京城。”
“那不就是京城接待吗?我听人说,有很多小偷现在不偷东西了,做这个接待,你们是一起的吗?”有人之前来过,便出声询问。
邓奇铿锵有力地回答:“不是,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那你们谁更好?”这人又问。
二人不回答。
旁边有人说:“还用问吗?这可是禁军退下来的,二位,伤怎么受的?”
“边关土族袭边,我等前去接应,不想敌人人数众多,五倍于我,我等拼死一战,击退土族,全队一半之数血染疆场,我二人侥幸存活。”邓奇语气低沉地说道。
船里安静下来,有人起身,过来扶二人到那位置去坐,轻声问:“那你们现在是无钱度日?”
“不用扶,我们自己能走,我们有钱,西夏战事起,我等筹钱为边关战士购买军资,诸位所拿出的两文钱,我们一文不要,全部买来东西送到前面。”
张卢拒绝对方搀扶,严肃地说道。
大家再次沉默,过了一会儿,有人深吸口气说道:“我给十文,我家就是京城的,不用你们带着。”
“不要。”张卢斩钉截铁地拒绝:“愿意跟我们熟悉京城和想让我们保护的,一人两文,我们有很多兄弟在各个地方筹钱,我们可以保证诸位在京城的安全。”
“行,我给,两文,我家虽然是京城的,但好多日子没回来,忘了原来的样子。”这人拿出来两文钱,邓奇接过,塞到挎着的皮包中。
“我也跟你们走,我第二次来,但还是不熟悉。”有又人拿钱。
“我绝对相信你们能保护我的。”第三个人。
然后一个接一个,不管是初来的,还是京城本地的人,全都给钱,包括这艘船的船主人。
大家都愿意,若不是两个人不答应多收,他们甚至可以拿出更多钱,他们丝毫不怀疑二人的身份,因为他们感受到了,那种军人的气质是独特的。
而且他们看到两个人一身同样的皮制衣服,也知道是有组织的。
尤其是刚来京城的,原本是听人说有小偷组成的人接待,跟着走,不用担心被偷,可现在这是由军人组成的,选谁还用说吗?
小偷能比得上军人?别看军人现在身体不好了,但绝对能保证平安。
等船到了西水门码头,要在这里下的人被邓奇领着。
众人刚一下来,一群人带着招牌就迎上来了。
“诸位,我们是西城接待……”
“让开。”新入行的小偷还没把话说完呢,之前一起呆在这里的几个穿着皮衣,看上去有股子杀意的人便在他身后喝了一声,并顺手一扒拉他。
他受力之后脚下倒腾着,终究没调整过来平衡,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这小身板比起人家来说差远了。
坐在地上,他喊:“兄弟们,有人动手啦,上啊。”
喊完,他期待着一群人涌上去帮自己报仇,结果等了等,没人动。
“大哥,他把我给扒拉倒了。”新入行的小偷向老大求救。
“那你就起来呀,又没伤到。”他的老大对他说,随即又陪着笑对一只眼睛刚才动手的老兵说道:“于四哥,你怎么到这了?我是小牛啊,四年前我在城外被人堵了,要断了我的手筋,是你一个人把他们五个全给打倒了,你不是进军殿前司的吗?你的眼睛……”
“瞎了,五年前救你的时候就瞎了,忘恩负义的玩意,哼!如今我听命于徐宝,以后这里,我们接待,不答应就打到你们答应,看看我这些瞎了眼的、断了胳膊缺了腿的禁军退下来的人还能不能一战!”
于四用那只没瞎的眼睛瞪了小牛一眼,冷笑着说道,那一道从左眼到右下巴的伤疤显得愈发狰狞。
他又用那只独眼扫过其他小偷,凡是被他扫到的全向后缩脖子,没有一个敢对视回去的。
小偷们又不傻,知道遇到什么人了,退役的禁军,是在战场上受伤退役的,别看一个个都伤残了,那也干不过人家。
这边说话的工夫,那边已经有腿没受伤的老兵在一个徐宝掌握的小偷的跟随下,领着下来的人进城。
看着人群走远,小牛才缓过来,拿袖子蹭了下额头上的汗,叹口气说道:“完了,徐宝动手了,当初我就说,徐宝那孩子狠着呢,他竟然找了一群退役的禁军,哼!杨恩继还想吓唬住别人,现在还能吓唬吗?去烧退役禁军家的房子?去威胁他们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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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更完,今天没第三章,等我调整好的就有了,这两天把我折腾感冒了,咳嗽,连续吃了一天头~孢~氨~苄,舒服多了,我都有十个月没吃过抗~生~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