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赚多少钱,徐宝停下动作,与五个人对视。
五人互相看看,当头儿的与徐宝说:“码头的活更赚。”
“我卖茶叶蛋一天能赚到二十两银子,你们能吗?码头干一样活的钱多,你们能伸进去手吗?你们只能在西市混,西市一人一天能到手二百文?”
徐宝轻蔑地说道,偷东西分片的,各自守地盘,捞过界是件要命的事情。
“总归是个手艺活。”另一个小偷强调下自己的职业技术性。
“啊呸!”徐宝一口呸过去,然后他把宽大的袖子向上一撸,露出小臂。
接着手在银豆子上一过,一番,手上是空的,桌子上的银豆子没了,他对五个人说道:“来,过过手吧。”
手再一翻,银豆子显现。
五个人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其中四个看‘大哥’,大哥手艺最好。
当头儿的也把袖子撸起来,他的袖子是窄袖,徐宝是书生打扮,才是专门挑的宽袖衣服,寻常人干活嫌碍事,专门学着胡人窄袖、窄口穿衣服。
“在下半息转。”五人的头儿先抱个拳,并报号。
“哥们是弹指间。”徐宝跟人瞎扯。
“请教。”半息转右手两指一并,直戳银豆子,眼看就要碰到银豆子时突然一分。
徐宝手猛地一颤,银豆子向上飞起,对方手上去,紧跟着被徐宝弹了一指头,正好被弹在中指内面第二节的关节处,半息转手一麻,登时变夹为抓,徐宝提腕,用手背顶上对方的一抓,手心往下一沉,追上掉落的银豆子,然后就手背向上,手心向下停住,银豆子也没掉下去。
半息转一拳捶向徐宝手背,徐宝手向前一递一翻,银豆子托在手心里正好迎上对方手腕子,半息转收手,眼见手腕子那里的筋出现个包,好疼,连右脖子都不舒服。
徐宝依旧手指成放松姿态,托着那颗银豆子,淡淡地说道:“承让。”
半息转用另一只手捞了点黄酒,来回搓着手腕子,对徐宝说道:“我等眼拙,说吧,让我们做什么?”
“不急,先吃。”徐宝放下银豆子,面带微笑。
旁边的张勇开始从新打量这个自己一直觉得了解的小宝,没想到啊,小宝还有这一手。
帮着卷干豆腐烤串儿的更震惊,他一直把面前的大孩子当成读书人来看待,咋一转眼改行了?
五个小偷变老实,他们知道,有徐宝在,自己再想于西市偷东西就难了,一个月十贯钱不少,比偷的多,西市这里有钱人少,想偷卖东西人的钱,格局改成背对着背卖,下手更难。
于是六个人开始谈天说地,五个人总想问问徐宝的底,师傅是谁,徐宝说是人称江湖无影手的一位老者教的。
他心中则在偷笑,他学的根本不是偷的手上技术,他是学魔术的,专攻过一段时期的近景魔术。
他运动神经发达,比学文化的能力强多了,他的学习成绩不是最好的,在同一批孩子中只能算中等,如那十六哥就比他强上一截。
但他动手能力却突出,村里曾安排他学雕刻,但他不喜欢,越学进步越小。
等看到别人变魔术,来兴趣了,村里就让他学魔术,各种道具给他找来,不管是不是别人的保密的东西,全能给他弄到,他也勤奋,还专门在世界各地通过关系找别的魔术大师亲手指点。
把技巧学会了就自己练习,他喜欢纯手法的魔术,动作快过别人的视觉反应时,效果便达到了。
这也是他两年能在当大头兵的情况下活下来的基础,发达的运动神经让他的反应更快,动作更标准。
至于知识方面,嘟嘟落他三条街,让他觉得不公平的是,嘟嘟运动能力同样不差,村里各个方面比他厉害的更是不缺,但他感到骄傲和幸福的是,嘟嘟成了他的未婚妻。
此刻跟五人说起师傅的事情,他又期待起时间快点过,再有十三天,又能见到人了。
等大家吃个七分饱时,烤的东西就不上了,六个人慢慢喝酒,旁边一个卖煎豆腐和蚕豆的摊子给专门送来半盘茴香豆,让六个人嚼着玩儿。
这摊子的人刚才也看到徐宝写字和与人过手,但他不认为徐宝是小偷,读书人的身份不可能去偷东西,是吓唬五个小偷别来偷东西。
徐宝则给对方四张没有做成豆卷的干豆腐。
接下来对五个人说:“在西市讨口饭吃的人都不容易,你们的行业又是通过伤害别人来赚钱,以前的事情与我无关,但往后不能这样。”
五个人听着,露出为难的神色,不过没出声,继续听。
徐宝接着说:“我这人啊,跟其他人不一样,别人是不允许你做一件事情,然后就不管了,就是不允许,你能不能有饭吃,他不在乎。”
“你呢?”半息转问一句。
“我是不允许你使用一种方法吃饭的时候,会帮你通过另一种方式赚到更多的钱,你们看啊,咱们京城乃繁华之地,会有许多外来的,而且还是有钱人。”徐宝给解释。
“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们看外来的哪个有钱,然后西市帮着我们一起偷,我们不小心被抓到,你们就出面,对不对?”一个小偷顺着思路想到了这个好办法。
徐宝看着他,就是刚才那个说是‘手艺活’挨自己‘呸’的,于是:“呸!我费个牛劲,就为了和你们组团偷啊?那活我自己就能干。”
呸完对方,他接刚才的说:“但许多外面初来的人刚到会很慌,因为不熟悉,作为京城人,我们要帮助他们,刚到的人最需要吃和住,可还有比这更需要的,叫安全感,就是不害怕被偷、被抢、被骗、被欺负。”
“那不是帮闲的事吗?”当头儿的知道是什么了,却担心捞过界。
“帮闲是官方的吗?你们是官方的,帮闲的不骗人?”徐宝问。
“谁说不骗的,骗得还更狠呢。”挨呸那个又说。
徐宝端起酒碗,以此表示认同,喝一口,说道:“我们不骗,整个西市不止有摆摊的,还有坐店的,你们去找有钱的外来人,打着官方的名义,把他们先领到西市这里吃小吃,然后再领到住的地方,或者是先领到住的地方,再带过来吃小吃。”
“然后他们给我们钱?”当头儿的问。
“不,我给你们钱,店里和这边的铺子给你们一个卖出什么房间和多少东西的单子,你们拿单子找我,我按照单子给钱,也按照单子收他们的扫街费,对,我现在只能收扫街费。”
徐宝说到后面的时候,郁闷啊,想做更多的事情,却没有相应的权力,所以筵席必须参加,不然上面没人,一切皆空谈。
五个小偷同样想到这个问题,当头儿的指制天,再问:“周吏员许吗?你说的事,周吏员好像管不全。”
“别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我来,你们能不能做到?能做,一会儿你们打着伞去码头,我给你们写几个字,你们带着,把人先给我领到这里吃饭,我看看。”
徐宝用不容质疑地语气说完,扭头看张勇:“笔墨。”
张勇再次打开文具箱。
纸铺上,徐宝换大笔,写‘开封府外城西市接待’。
他不能写‘西市部’‘西市司’‘西市监’,敢写就有人过来抓他,他给起的名是摸棱两可的。
然后他结帐,带着五个人去附近的成衣行,买衣服,像张卫穿的那个就是正规的衣服,成衣行有做的。
换上后还得改,一样的衣服你穿着,依旧有人抓你,怎么改呢,在外面套个马甲,让人把一件上衣袖子给拆了,然后缝字‘西市接待’。
半截的马甲,能让人感觉到是衙门的人,但又不是衙门的服饰。
五个人换上衣服,又买了十把大的油纸伞。
徐宝对他们说:“去吧,就到西水门外面的码头,看到差不多的人,领过来,有人为难你们,你跟那些帮闲的人报我的名,告诉他们,我徐宝不差他们的情分,都记着,不给面子的,你们回来找我。”
五个人点点头,拿这十柄伞去了。
徐宝又在各个卖菜的地方转悠,买了一些菜,拿到烧烤的摊子,叫上卖烤串儿的人,一起洗菜、穿串儿。
剩下的就是等,要看五个人的能力,也要看有没有人故意捣乱。
等待是很难熬的事情,徐宝为了不让自己太焦虑,亲自示范烤蔬菜,告诉对方怎么做,尤其是油,千万别舍不得刷,不刷就煳了。
卖烤肉的人知道所有的事情,他同样紧张,他知道一旦成功,自己的摊子往后的买卖便好做了。
他看向在那里耐心指点烤菜的徐宝时,突然觉得,衙门里的人也不全是坏的,甭管能不能有人来,至少对方在努力帮忙,而不是拿了架子的钱就不管了。
等待的过程很痛苦,半个时辰,足足半个时辰,连徐宝都感到这天气越来越不舒服时,两个小偷帮四个人打着伞过来了。
“你们到了东市那边的码头下,没人管你们,因为那里比这边好,我们是西市,所以我们必须要多做些什么,你们放心,西市多要你一文钱,我天打五雷劈,就这下雨天,一个大雷就落我脑袋上。”
一个小偷与四个人说话,安对方的心。
对方听着他说话,依旧有些不安,等来到烤串的摊子面前,徐宝趁机喊:“羊肉串一个四文钱了啊,还有新鲜的烤茄子,一个五文钱,没吃过的来尝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