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全带来的兵卫们把梵羽围住,守护在他左右,看得众士子一滞,怒火更盛了,纷纷斥责道:“张大人,你身为一城兵长,不去保境安民居然来守护贿赂考官的卑鄙无耻小人,不怕我等上书参你吗?”
张泽全“唰”的一声拔刀,将梵羽护在身后,耍泼撒浑道:“你们是民,梵羽也是民,并且上次在天花疫情中还为本县做出过重大贡献,本官保他,有何不对?”
众士子据理力争道:“我等不否认梵羽在天花疫情中做出的贡献,但不能因为这个就去行贿学政大人,如此这般,置公道王法于何地?”
张泽全说道:“本官不知道什么公道王法,只知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哪只眼睛看到梵羽行贿了?”
“没有行贿,他如何能高举龙虎榜第二位?”
“嘿,你怎么不问李清越为什么考中解元呢?人家考的好,你们管得着麽!”
“考的好?笑话!他连第三场都没考……”
“考两场就能金榜题名了,为什么还要考第三场?多浪费力气……”
张泽全话一出口,一下子把参加此次考试的士子们全部得罪了,这话说得太狂妄,简直视阳谷县文人为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众士子磨拳霍霍,铁牙咬得嘎嘣嘎嘣的,然后撸起袖管,准备与张泽全大辩三百个回合,圣人文章连蛮荒猛兽都能驯服,更何况你这个兵痞子呢?
正在这时,一声铜锣震天响,只见县衙仪仗队前呼后拥的开道而来,知县魏文秋、学政章伟年、刘平成三人联袂而至,张榜公布试卷的时刻到了。
“诸位士子,为了证明解试考试的公平、公正,现将此次参与考试的考生考卷全部张榜公布,如有任何疑问,可以当场向两位学政和本官提问。希望今日之后,关于科考不公的论调切莫再提,否则严惩不待!”魏文秋威严十足的说道。
他的话音落地,衙役们开始忙着张榜贴文。当然,除了梵羽的那份试卷之外,全部是誊写过来的。
试卷张贴之后,众士子一窝蜂似的蜂拥过来,争先恐后的阅卷,那些考得好士子得到称赞,洋洋自得,考得差的被人骂作枉读圣贤书,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当看到梵羽那份试卷的时候,众人屏住呼吸,逐字阅览,哪怕连笔画的横平竖直都不放过,因为梵羽的那手字写的太漂亮了,看上去如沐春风,说不出的舒畅!
无数人都在心里诽谤,单凭这一手字,就能给阅卷官留下一个好印象,博一个不错的印象分。
在第一份卷子的底部,有四个朱砂印记,四位阅卷官全部通过,皆给了一个“中”字,中榜的中!
众人接着开始看第二份卷子,这一份是梵羽作的拟题诗,当时无数考生被这一道题难倒,就连李清越也不例外,唯独梵羽拟作的这首《送孟十二仓曹赴东京选》获得了阅卷官的一直认可,四人又全部给了“中”。
如果以后世的分数来衡量梵羽的科考卷子,第一份毫无争议满分,第二份四位阅卷官又是一致通过,给予满分,因而梵羽虽然只参加了两场考试,但分数一点都不低,因为第三场试卷的难度不比第二场容易,属于拉分项……
众士子看了梵羽第二份试卷之后,质疑之声渐去,如此才力绝对当得起亚元哪怕他第三场没有参加!
“诸位贤学,大家可还有什么异议?”
刘平成见骚动的人群在看了梵羽第二份试卷之后忽然安静了下来,不失时机的神补刀,再次给那些信心已经动摇的士子们会心一击。
众士子沉默不语,事实胜于雄辩,自己学艺不精,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幸亏梵羽上面还有一个李清越压着,不然他们这些人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魏文秋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刮了一眼坐在茶楼里的梵羽,心中更加驽定这是一个有大气运罩身之人,似乎无论多么大的难题到了他这里,冥冥之中自有化解之策。
就拿这次解试考试来说,连广阳郡王童贯都插手了,还是没能阻止他中榜,这气运未免也太强悍了吧?
“解元李清越,亚元梵羽,经魁盛茂才……尔等可还有异议?”魏文秋摆起官威,义正言辞的问道。
众士子摇头叹气的像被秋霜打蔫的豆角,拱手执礼道:“是学生孟浪了!”
张泽全见人群外围有人开始散去,大为不悦,扯开嗓门道:“这就完事了?你们之前是怎么诬陷本县大善人梵羽来的,说什么作弊啊行贿啊,现在事情水落石出,就这样提上裤子不认账了?”
众士子愕然无语,本县大善人梵羽?好吧,念在他在天花疫情中为阳谷县做出的贡献,称之为“大善人”也勉强说得过去。
但提上裤子不认账,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种“霸王嫖”的感觉?
兵痞就是兵痞,粗俗不堪,活该武将被文人看不起!众士子心中万分鄙夷的诽谤着。
这时,梵羽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昔日鲁弱国也,哀公问政,孔子告之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今日借花献佛,愿与诸位共勉!”
众士子听了,惭愧之色更甚,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再也抬不动了,纷纷向梵羽拱手执礼,汗颜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梵兄勿怪!”
张泽全傻眼了,向梵羽道:“他娘的这些读书人真是怪啊,我急的差点就拔刀了,他们愣是不怕,结果你三言两语就把他们忽悠道歉了?”
梵羽笑道:“张大哥,以后少喝点花酒多读点书,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要以德服人。”
张泽全咧嘴笑了起来,说道:“这事也说不准,就像上次老哥我去青石岭抓强盗,当时就是先礼后兵,对着山寨喊话说,山寨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刻缴械投降,我们不虐待俘虏……你猜怎么着?”
张泽全说得惟妙惟肖,翠红柳绿两个小丫头掩嘴笑的东倒西歪,梵羽则像早已猜中结果似的笑而不语,对牛弹琴,结果可想而知。
果然,只听张泽全继续道:“我的话刚喊完,好家伙,对面一支利箭就射了过来,差点要了我的老命。所以啊,老哥我就觉得,讲道理还是得用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