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里面,气氛一时间紧张了不少,整个朝廷上下都知道出事了,而且还不是小事情。有的地方受灾,有的地方闹出了兵变,陕牺更是闹出了民变,一时间,大明江山颇有几分风雨飘摇之感。
皇宫大内,崇祯皇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卢象升,满意的点了点头。
沉稳英武,锐气逼人,很不错,是自己希望看到的样子,打量了一番卢象升,崇祯皇帝笑着说道:“今日爱卿来到皇宫里面,还是一副如此严肃的样子,怎么了?有什么大事情发生吗?”
卢象升看着崇祯皇帝,撩起衣服跪倒在了地上:“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皇上为新军筹措军饷节衣缩食,为了制造军械殚精竭虑,现在陕牺局势糜烂,是到了新军为皇上出力的时候了!”
这是来请战来了?崇祯皇帝看着卢象升,心中顿时就明白了。
想了想,崇祯皇帝看着卢象升道:“爱卿,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说的非常有道理,不过朕还知道一句话,那就是好钢要用再刀刃上。朕费尽心力打造的新军,如果送到陕牺去剿匪,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皇上的意思是?”卢象升看着崇祯皇帝,难道皇上要对鞑子开战?
“回去好好的养精蓄锐,放心,仗有的你打,就怕到了最后,你会打仗打到厌烦!”崇祯皇帝看着卢象升,笑着摆了摆手。
卢象升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崇祯皇帝将话说道了这个份上,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在争辩了。
看着卢象升的背影,崇祯皇帝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收敛了起来,将目光转向了一边的辽东地图。此时此刻,崇祯皇帝在等,在等辽东方面的动作,在等皇太极出招。
“前往别让朕失望啊!”崇祯皇帝将目光落到了辽东的一个关键点,毛文龙的东江镇,喃喃自语道。
毛文龙出生于浙江杭州府钱塘县忠孝巷,祖父毛玉山,原在山西经营官盐,后因生意需要,举家迁往杭州。父亲毛伟,弃商从儒,纳捐为监生,娶妻沈氏。沈家乃杭州望族,有“杭州甲族,以沈为最”之称。
官居左都督,挂起将军印,赐尚方宝剑,像内地一样在皮岛上设立军镇。
皮岛又叫东江,在登、莱沿岸的大海中,全长八十里,不生长草木,远离海岸,靠近北岸,北岸与后金界只相隔八十里的海面,他的东北海就属于朝鲜了。
东江的大帅府里面,毛文龙斜着坐在帅坐上,面无表情的听着手下的汇报。
“大帅,这个月江南来的商船遭遇了海风,损失了三艘!”手下看着毛文龙,沉声说道:“咱们的货物也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上好的人参和皮货!”
毛文龙挑了挑眼皮,淡淡的说道:“这些小事情你做主就行了,我的那位舅兄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交代吗?”
“沈大人其他的话倒是没说,只是大帅注意一下军饷的事情,登莱那边又有人在说大帅军饷的事情了。”手下看着毛文龙,小心翼翼的说道。
摆了摆手,毛文龙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个时候,朝廷不会动我,朝鲜丢了,现在能够威胁到沈阳的,只有咱们的人马。朝廷动了我,谁给他们在这里打仗?一群腐儒,不用搭理他们。”
毛文龙口中的舅兄名叫沈光祚,是杭州名宦,万历乙末科进士,现任山东布政使。
对于走私的买卖,毛文龙也不是第一天做了,他的货源全都是来自江南。当然,他也有一部分是运送到江南的,那都是他搞来的人生皮货等等。江南送来的东西里面,铁器粮食和食盐一直都是最赚钱的。
“大帅说的是!”手下不敢反对毛文龙的话,毕竟毛文龙在东江积威甚重。
当年毛文龙以两百人占领了东江,发展到今日的数万人规模,其中鱼龙混杂。大量的水匪海盗都在毛文龙的队伍里面,这些人跟着毛文龙,恰恰是因为这里好处多,油水厚。
背后靠着大明朝廷,地理位置还很重要,手下兵强马壮,毛文龙觉得自己的位置绝对是稳如泰山。
“大帅,有一位从朝鲜来的范先生想要见你,据说是有大生意要和大帅商谈!”手下想了想,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开口说道。
大生意?范先生?毛文龙眉毛一挑,在自己这里,做生意的都说自己是朝鲜人,出了倭寇。不过既然是做生意,毛文龙自然是来者不拒,有大生意上门,自然是可以谈的。
“那就见一见,人在哪里?”毛文龙想了想,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人就在外面!”手下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一个年轻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皮大氅,身上穿的是上好的江南轻丝绸面,这种东西在辽东可不多见,显然对方是一个非常豪富之人。
“在下范文程,见过毛大帅!”对着范文程轻轻的行了一礼,脸上带着淡笑着说道。
“原来是范先生,来人,赐座!”毛文龙点了点头,打量了一番范文程,笑着说道:“听范先生的口音,汉族人吗?”
范文程点了点头:“大帅英明,在下的确是汉人,确切的说是沈阳人!”
毛文龙眯着眼睛,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来了,那就有什么话直说,找本帅谈生意,那要看你的本钱够不够,只要你能够拿出足够的本钱,本帅很欢迎。”
“本钱充足,只要大帅有我们所求的东西,我们一定给大帅一个满意的价钱!”范文程一笑,也不在意的说道。
“如此爽快?本帅的胃口可是很大的!”毛文龙坐直了身子,盯着范文程,语气渐冷的说道。
范文程倒是全不在意,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大帅无论有多大的胃口,我们也能帮大帅填饱!不过大帅,我们所求的东西可是非常难得,不知道大帅能不能弄得到?”
“说来听听!”毛文龙似乎不受激将法,再一次靠了回去,语气也恢复了刚刚的样子。
“我们希望大帅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按兵不动,只要大帅不出兵,条件任凭大帅您开!”范文程眯着眼睛,淡淡的说道,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整个大厅里面温度骤降。
毛文龙忽然大笑了起来,伸手猛地拍了几下桌子:“我还以为你是来劝降的,怎么不直接让我投降你们?皇太极给我准备了多少好处,你说来听听,本帅真的很好奇!”
对于毛文龙看穿了自己的身份,范文程丝毫不在意,只是淡笑着说道:“投降?不不,我们从没有想过让毛帅投降。”
“毛帅是什么人?当是之英雄,雄踞东江,威震蓟辽,我家大汗对大帅可以说是神交已久。我家大汗对大帅的评价乃是:乱世霸主。如果大帅愿意,我家大汗愿意和毛帅结盟,永结盟好,互不侵犯!”
毛文龙笑的更厉害了,伸手比划了一下:“东江是什么?一个岛,一个岛而已!”
“没了朝廷的补给,这里根本就坚持不下去,我和朝廷决裂,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你们摆布?你们这算盘打得真好,还什么永结盟好,你当我毛文龙什么了?”说道这里,毛文龙拍案而起。
范文程依旧是老神在在的样子,对于外面冲进来的士卒视而不见,仿佛那出鞘的刀剑不是对着自己一眼。
“毛帅,范某这一次是来谈生意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即便是两国交兵也不斩来使,难道毛帅要将范某乱刃分尸不成?”范文程看着毛文龙:“范某一介无名小卒,死了也就死了,大帅你不拍被人耻笑?”
“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还会有人敢和大帅做生意?”
眉毛一挑,毛文龙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手下退下:“以你的胆识和才干,可不像是一个无名小卒!”
“范某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帅刚刚的问题!”范文程看着毛文龙,微笑着说道:“如果大帅愿意答应,我们家大汗愿意将朝鲜让出来,将朝鲜交给大帅。”
“以大帅的能力,坐上朝鲜摄政王,甚至是朝鲜的国王都不是问题,只要大帅你喜欢。到时候,大帅坐拥东江和朝鲜,势力必然大增,还用看明廷的眼色?朝鲜多的是出海口,无论是建造战船,还是编练水师,不都是事半功倍?”
这下毛文龙真的被镇住了,把朝鲜交给自己?他们真的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
毛文龙动心了,虽然自己不准备投降,但是将朝鲜攥在手里,对自己的好处显而易见啊!朝鲜的土地,朝鲜的人力,全都能归自己所用,到时候自己岂不是可以做大做强了?
一旦自己成了朝鲜的摄政王,或者干脆坐了朝鲜的皇帝,那自己也可以君临天下了。
看着毛文龙的样子,范文程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么大一个馅饼砸下去,还怕毛文龙不上钩?
“这件事情本帅要考虑一下,毕竟事关重大!”半晌,毛文龙终于回过神来了,深深的看了一眼范文程,开口说道:“希望你们不要耍花招,不然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毛帅,我们有一个提议,如果接下来的三个月内,毛帅不动兵,我们就把靠近东江的朝鲜一个道送给毛帅,以彰显我们大汗的诚意!”范文程对毛文龙的威胁视而不见,反而又抛出了一个诱饵。
毛文龙没有在说话,范文程则是退了出去,带着人离开了大帅府。
大帅府里面,毛文龙在大厅里面踱着步,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朝鲜实在是太肥了,这块肥肉送到自己的嘴里面,吃还是不吃?可是对于皇太极,毛文龙实在是不放心,真是一件两难的选择。对于登莱巡抚对自己的牵制,毛文龙早就觉得不爽了。
雄踞在鸡笼,在东南亚做生意,上一次听江南来的人说,人家可是没人牵制,说一不二的。
毛文龙也动了这个心思,虽然是与虎谋皮,可是这虎皮也太值钱了。
“来人啊!”毛文龙想了想,大声的说道:“去把陈继胜尚可喜和耿仲明找来,本帅有要事和他们商谈!”
范文程在回去的路上,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后,笑容才缓缓的收了起来。迎面一个人走了上来,十分关切的看着范文程,见范文程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哈生,如此看着我做什么?”范文程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边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一边说道。
哈生连忙将大氅接过来,开口说道:“哈生担心先生罢了,见先生平安归来,心中欢喜。哈生不懂先生的大事情,但是哈生觉得先生如此以身犯险,实在是不智了。”
“那依你该怎么办?”范文程心情不错,看着哈生说道。
“干脆就派人刺杀毛文龙!”哈生目光坚定的说道:“只要毛文龙死了,什么事情都一了百了了!”
看了一眼哈生,范文程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行了,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让你办得事情,你都办好了吗?你那里才是关键啊!”
“先生放心,全都办好了,我已经联系上了咱们的人了!”哈生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范文程沉吟了片刻,伸手接过了哈生手上的信纸,只见上面清楚的写着四个字:寅时三刻!
将纸条点燃,看着跳跃的火焰,范文程的表亲看起来略微有些狰狞。当火焰熄灭,纸灰被扔进了火盆,范文程似乎又恢复了刚刚的模样,背靠在椅子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开始想事情。
时间不长,范文程缓缓的睁开眼睛,目光眺望沈阳的方向,轻舒了一口气:“大汗,千万要坚决啊!”
大帅府,毛文龙邀请的三个人已经到了,这三个人都是毛文龙的心腹,也是东江岛上的偏将,位高权重,这件事情要做也要通过他们三个,不然也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