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自古以来就是最黑暗、最恶劣的地方,纵然张辽和刘嚣因为身份原因,又有钟繇照顾,被关在不错的地方,但仍是处处散发着腐朽和发霉的味道。
他们所在的监牢不大,不过丈许见方,荒废了上百年,虽然在此修葺,但不过是草草而就,到处都是墙土斑驳,挂满了蜘蛛网,角落里两处窄小的烂木榻,还有一个马桶。
“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张辽眉头挑了挑。
不过看四面其他牢房,更是破旧,从小窗里透出的晦暗光照下,可以看到有的牢房里竟然挤着五六人,充满恶臭,这还是关押官员和家眷的地方,换做寻常囚犯环境更恶劣,往往一间小牢房里十来个人,挤都挤不开。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环境下,也最容易生病,不少囚犯都是一牢房一牢房的死。
监狱黑暗,同样管理监狱的狱吏也是最黑暗的人群,他们身处晦暗的环境,哪会有什么好心态,何况每日面对的就是死刑犯或是崩溃绝望的人,还有死去的尸体,心神早已冷漠,往往对囚犯打骂由心,私自用刑,敲诈勒索,无所不为。
他们这些行为廷尉自然也知道,但因为监狱的特殊环境,不管你换多少狱吏,最终也是这般情况,所以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何况狱吏欺压敲诈的都是囚犯,廷尉也正乐得这些狱吏磨折囚犯,他们才更好审讯。
此次因为有廷尉正钟繇亲自安排,安顿张辽和刘嚣的两个狱吏态度还算好些,钟繇离开后,两个狱吏将他们安顿好,正要离开锁上牢门,张辽拦住了他们,从昏迷的刘嚣腰间扯下两块玉坠,给二人一人塞了一块。
刘嚣身上的玉佩自然是上,两个狱吏哪会拒绝,迅速将玉佩塞进怀里,而后停下脚步,看向张辽。
张辽微笑道:“李全,朱成,我有一事要询问。”
那个叫李全的狱吏看了一眼张辽,眼神闪烁了下,低声道:“足下请讲,但若要放你出去却是不能。”
张辽摇摇头,道:“我只是想打探一个姓荀名攸的囚犯关押在哪个牢房中?”
李全松了口气的模样,道:“那人就在隔壁,不知……”
张辽眼睛一亮:“我与他有旧,要过去拜访一番,还请通融。”
李全神情犹豫了下,另一个狱吏朱成却是脸色冰冷,眼里闪过贪婪之色,哼道:“汝当着监狱是汝家不成?这些打点却还不够汝在此妄为。”
“不够……呵呵。”张辽淡淡一笑,看着朱成道:“朱成,家住小北里,父朱善,母宋氏,妻洪氏,有二子朱明、朱武……”
朱成脸色霎时间大变:“汝怎对我家知道的如此清楚?”
张辽淡淡的道:“我来此处,不过走一遭而已,在长安城朋友无数,手下过千,门客死士无数,要知道什么,自然能知道。”
张辽又指了指昏迷的刘嚣:“看到他没?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司隶校尉刘嚣,手下司隶一千二,最是擅长夷灭三族,不知你那个小家能经得起几个司隶折腾?”
朱成脸上露出恐惧之色,眼里再也没有了贪婪之色,颤抖着将怀中的玉佩掏出来就要还给张辽:“小人……小人但听阁下吩咐便是。”
另一个狱吏李全也慌忙要将玉佩交回张辽,张辽摆了摆手:“只要你二人听话,这玉佩自然是你们的,但记得,要听话,自然还会有好处,否则就是……”
张辽伸手一个虚砍,脸上露出“狞笑”,唬的二人慌忙点头,当即带着张辽出了牢房,走向隔壁。
看两个狱吏不敢丝毫反抗,张辽知道他们最恐惧的还是自己对他们的家眷了如指掌,事实上,张辽在几日前得知荀攸被关在廷尉狱中之时,就谋划着怎么与荀攸见一面,设法救他出来。
他从荀棐口中得知,廷尉正钟繇出身颍川钟氏,与颍川荀氏交好,钟繇与荀攸也是好朋友,只是因董卓和刘嚣之故,不能救荀攸。
张辽当时便私下去拜访了廷尉正钟繇,透露出了要救荀攸的意思,有荀棐在其中穿针引线,钟繇与张辽一拍即合,当即便安排张辽手下的亲卫祝平混入了廷尉狱中成为狱吏,与此同时,钟繇也给了张辽一份其他狱吏的资料,张辽自然掌握情况不少。
张辽在宣德殿中没有反抗,选择下狱,自然也是有一些底气的。
而钟繇安排的这两个狱吏自然也有因由,朱成贪婪成性,胆大敢为,其家眷情况也被张辽掌握,而另一个狱吏“李全”,赫然就是祝平所扮。
只是张辽不让祝平泄露身份,要他混在狱吏中随时与外面,而祝平也伪装的惟妙惟肖,没有引起搭档朱成的任何怀疑。
隔壁牢房与张辽这里差不多,晦暗的光线下,只看到里面坐着一人,靠在墙壁上,头发散乱,但借着光线可以看到他大约三十多岁,相貌清雅,微微闭着双目,神情却颇是自在,手指在虚空划着,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朱成抢着去开门,铁链哗啦啦响动,里面那人却全然无视,仍是在闭目思考。
“咳!荀攸……先生,”朱成咳了一声,道:“汝有故友来访。”
那人这才转过头来,睁开眼睛,直接看向张辽,目光深邃而湛然,透露着睿智,转而露出几分疑惑,显然不认得张辽。
“你二人先出去罢。”张辽回身朝祝平与朱成摆了摆手,祝平还没说话,朱成就二话不说,急忙拉着他退了出去,显然是被张辽恐吓住了。
张辽看二人远去,这才朝荀攸抱拳呵呵一笑:“公达,汝与我未曾谋面,但我却对公达闻名久矣。”
荀攸洒然起身,朝张辽回礼:“不知阁下是?”
“在下张辽,字远。”
荀攸不由面色微变:“大败关东,督管迁徙之张远?”
张辽呵呵一笑:“正是。”
荀攸又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淡淡的道:“汝为董卓党徒,却来作甚?”
张辽露出苦笑:“在下被人诬陷,如今也下狱,你我可算同病相怜了。”
荀攸摇摇头,没有说话,显然对张辽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