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滚木两字,副将就打了个寒颤。现在他带的人连站稳都不容易,怎么可能受得了滚木的碾压。
山顶上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这必然是解绑滚木的铁链了。副将气运双腿,在山坡上牢牢站住,高声喝道:“都不要乱,与我一起顶住!”
话音未落,山顶就有隆隆的声音传来,声音迅速增大。
一抬头,就见到一人合抱的巨大滚木翻滚着向自己扑来。
副将也是打过多年仗的人,却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山上下来的滚木不是一根,而是许多一起滚下,刚好把他和手下的人全部罩住。
这些滚木排得极有规律,不是一条直线,而是错落有致,互不影响。也不知山顶宋军用了什么手段,每条滚木都是直直下来,并不会干扰旁边的路线。
“妈呀,这还不得被压成肉饼!”
带的土兵首先被这场景吓坏了,嚎叫一声,转身就跑。
有人带头,交趾人的队伍立即乱成一团。
副将一声爆喝:“扰乱军阵者,死!”
话声未落,举起手中钢刀,一气砍掉了三个转身逃跑的兵士,才把队伍又堪堪稳定下来。而已经跑远了的一二十人,还没到山脚,阮大力就命手下兵士发箭把他们射成了刺猬。
打仗最怕乱,一乱起来,就再也控制不住。
副将见下面阮大力帮着自己弹压,出了口气,看看头顶上的滚木越来越近,高声喊道:“都不要怕,这种时候越是想逃越逃不掉,人总是跑不过滚木的,转身跑,很快就追上。现在大家分开站好,看着滚木下来,听我号令。一起用力把滚木挡住,再慢慢下山,尚有一线生机!”
阮大力在山下虎视眈眈守着,此时下山就是死。一众兵士打起精神,抬头盯着头顶上越来越快的滚木。
“嗨起!”
副将看准滚木的来势,鼓起勇气举起双手托了上去。
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更不是说来就来,第一时间上去托住滚木的只有十几个人。副将只觉得胸口如同被一柄大铁锤重击了一下。带着腥味的血猛地就涌到了嗓子口,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还好求生的欲望让刚刚吓呆了的人反应过来,先后伸出手,死死托住了扑面而来的滚木。虽然也有七八个兵士下盘不稳,被巨大的力量撞下山去,大多数人还是在山坡上牢牢站住了。
副将强行把口中的血咽下肚去,咬牙沉声道:“滚木是越来越快,慢慢下来并不可怕。大家都不要放手,听我号令,一步一步向山下退!”
一人交趾兵士死里逃生。自然惟副将的马首是瞻,一起应诺。
鲁芳在山顶上探出头来,看着下面交趾兵士一起出手,把滚木托住,在山坡上形成僵持,口中咦了一声:“果然还是提举官人说得对,五十步的距离太短了,只要攻来的兵士齐心,就能顶住。下一次且离山顶七十步再放,看看他们还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瞪了身边的随身兵士一眼:“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七十步么!”兵士答应着,也伸着脑袋看山下。“指挥使,现在怎么办?交趾人把滚木托住了呀!”
“那又如何?”鲁芳冷哼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的石头,向山下面看得真切,口中道:“看我打那带头的交趾将领!”
话声未落,手中一扬。石头从山顶飞出,正打在涨红了脸的副将肩上。
副将吃这一下痛,手中一松,差点就跪到山坡上。好在现在有近二百人托住大木,他这一下闪失没有影响大局。
山顶上宋军一起哄然大笑,纷纷学着鲁芳的样子,从地上捡起大小不一的石块,口中喊着:“我打个胖的!我打那个瘦的!我打那个”
一时石块像下雨一样,从山顶上纷纷落了下来。
一个随身兵士对鲁芳道:“指挥使,还是用硬弩,只要射倒三五十人,这些人就只有等死了。”
鲁芳好像没听到,依然四处拣石头,小声嘀咕:“多嘴,不知道箭矢官人都记得有数量?不到万不得已,那是不能用的!”
一边嘀咕着,一边摇头,一边拣石头打山坡上的交趾兵士。
邕州是边疆小州,虽然也有作院,徐平还进行了诸多改造,但箭矢还是金贵的东西,折合起来可是要不少钱。广南西路多箭竹,箭的价钱稍低,一枝也要三十文左右,弩矢则要六七十文,蔗糖务再有钱,徐平也不能让手下乡兵没命地随便乱射。这一仗是邕州地方打的,没有朝廷拨钱,也没有军器支援,军事物资不仅是贵,而且还不能大量补充,消耗品要节约着用。
交趾兵士在山坡上托着滚木已经精疲力竭,不时地还被山上的宋军用石块打中,不大一会,就有二三十人滚下山去,那些巨大的滚木看看就顶不住了。
阮大力身边一个将领道:“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山谷两侧都是石山,山上的石头无穷无尽,早晚我们的人就要支持不住啊!还是再派几百人上去,把他们都救下来吧!”
“胡说,再派人就能把人救下来?你也是随我多年征战的,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山上的宋军就等着我们再派人上去吗?只用石头打人,分别是在戏耍我们!明明只要几十弓弩,山上的两三百人就支持不住,他们却偏偏不用,分明是陷阱!这里山势如此陡峭,如果不能想办法破了宋军的滚木,多少人上去也是无用!你有心思,还是想想怎么对付这些滚木才是!”
说话的将领只好叹气,转过头去不忍心再看山上的情景。只要山坡上的交趾兵士一个坚持不住,滚木下来,两百多人只怕都要碾成肉饼。
不过阮大力说得不错,这山坡明明是宋军摆好的陷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派人上去了。不想出办法来,上去多少人死多少人。
要知道这些些滚木可不是随便摆在山坡上,既要把整个山坡覆盖,还要能伸缩自如,放下来的时候各段滚木还不能互相干扰缠绕,压到了交趾兵士的尸体不能蹦起改变路线,山上的收放机构是很复杂的。
徐平向石全彬解释了好一会这些滚木的收放原理,他都没有搞明白,可想而知是费了多少功夫。
平整山坡,建造滚木机构,徐平费了无数心力,又花了大量人力物力,怎么可能让两三千交趾兵就能轻易跨过山坡。
(晚上还有一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