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铮一枪得手,哪里会停留,一手拉住罗程,带着残留的二十几个士兵疯狂逃走。
天鹰反应过来的时候徐铮一行人已然奔出了老远,当下又惊又怒,想要飞身追击,腰间传来的疼痛使得他眉头紧皱。
这个卑鄙之徒的暗器太厉害了,天鹰捂着自己的腰间,手掌一片鲜红,狠狠看了眼徐铮逃跑的方向,忽然夺过弓箭,瞬间弯弓射大雕。
徐铮一行人正夺路而逃,却听到一声呼啸,罗程大惊失色,怒吼一声:“徐大哥小心。”旋即将快速冲来,将徐铮撞开。
“噗嗤”一声,罗程痛哼一声,只见一枚长长的箭矢穿透了他的脸庞,死死挂在了他的脸上。
徐铮快速爬起来,见得这情形浑身禁不住溢出冷汗。刚才若没有罗程将他撞开,只怕这一箭定会洞穿他的后脑。
罗程吐出一口夹带着牙齿的鲜血,痛的浑身哆嗦,然后再徐铮震惊的眼中将箭矢拌断,一下子抽了出去。
“罗程。”
徐铮赶紧上前,二话不说掏出药粉就往他脸上撒。
“我,我没事,徐大哥快走。”
罗程疼得浑身哆嗦,紧要牙关推了推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若是被金军追上来,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徐铮哪里容得他多说,一把扣住他的腰,然后搭住他腋下,一人带着两个人亡命逃窜。
眼见背后金军再度涌来,剩下的那二十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就这么一瞬间的交流后,竟然同时翻身逆向杀了回去。他们,要为王将军多拖延一下时间。
徐铮双目露出悲哀,看了眼意识渐渐模糊的罗程,一咬牙,带着二人不再犹豫,向着武广城奔去。
将士们拼死想为王睿争取时间,若是他不能将王睿带回燕崖关,如何对得起这三万将士的牺牲?
“别睡,别睡,罗程,听我说,别睡。”
只觉罗程脚步渐渐不稳,徐铮转头看了眼他满是鲜血的脸庞,一时间眼眶湿润,说话都哽咽了。
本来要闭目的罗程听得徐铮呼唤,微眯的眼睛又睁开了不少,摇了摇脑袋,说话都漏风了。
“我,没事。”
徐铮点了点头,这一条希望大道虽然近在眼前,但是背后还有追击的金军,此刻不是怠慢的时候。
那二十几个将士翻身杀去,不过是如同一颗小石头掉入大海之中罢了,连波澜都激不起。
天鹰遥遥望去,徐铮三人的身影早已消失,正要挥手继续追击,却被副将阻止了。
“将军,前面那条路已经被武广城重新接管了,我等贸然进去,只怕不妥啊。”
燕崖关那边大军支援武广城,这必经之路再度被武广城掌握,金军若是贸然进去,中了埋伏就不好了。
天鹰权衡了一下,只能作罢。
一双眼睛阴冷无比,天鹰眼珠中尽是徐铮的面孔。他位高权重,武功高强,惊被徐铮一个弱鸡所伤,尊严受到了践踏。
一路拼命逃跑,徐铮一带二早已累得不成人样。眼见金军没有追来,徐铮找了个隐蔽的山丘躲了起来。
他在这一刻深刻体会到了陌依的重要性,若不是有她给的大堆疗伤药,只怕罗程要流血而亡啊。
待得将罗程脸上的伤口止血之后,看得他脸色好转,徐铮这才松了口气,浑身软绵绵坐到了地上。
“咳咳咳。”
就在此时,老迈的咳嗽声响起,徐铮急忙扭头,只见王睿已经睁开了眼睛。那眼神迷糊之色一闪而过之后,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将他半边肩膀都染红了。
徐铮大吃一惊,连躺在地上的罗程都被吓到了,挣扎着爬了起来。
“呜呜呜呜……”
两人还未说话便见得王睿竟然老泪纵横,哭得如同孩子。
“王将军。”
罗程大吃一惊,也不管自己说话漏风,赶紧开口。
王睿只知道哭,连罗程与徐铮的呼喊惘然不顾,那哭声凄凉无比,二人心中绞痛。
十万守城大军,如今逃出来的,就只有他们三个,用全军覆没来形容也不为过。王睿素来待兵如子,悲伤也是情理之中。
“我王睿自问一生忠诚于君,胡启你为何要对我如此绝情?”
“我王睿奉献一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胡启,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我十五岁从军,为大胡安宁征战沙场五十余载,胡启你为何如此对我?”
王睿仰头怒吼三声,突然再度吐出鲜血。这三吼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精力,下一刻脑袋一歪,软绵绵趴到徐铮背上,呼吸渐渐减弱。
两人不明白王睿这话什么意思,见得他竟然趴了下来,脸色开始泛黄,吓得面色大变。
“王老头,你不准死啊,你死了,我怎么跟晨曦交差啊。”
徐铮大急,好不容易带着他杀出重围,若是这样死去,将士们不都白白牺牲了吗?
王睿听得这话,迷离的眼神清新了一下,有气无力断断续续道:“孩子,是我王睿对不起你们。”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别睡,我们已经逃出来了,前面就是武广城了。”
“咳咳咳,武广城?哈哈哈,哈哈哈哈。”王睿听得武广城三字,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老泪纵横。
“徐铮,你愿意做我的义子吗?”
徐铮还想说话,却法相王睿呼吸渐渐缓慢,而脸庞上的颜色,竟然向黄土进发。
“愿意,愿意,你别,别睡啊,老子还没与你斗够嘴呢,你~”
“好孩子,咳咳,好~好”
徐铮话未说完,王睿脑袋渐渐锤下,在临死前死命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他这个儿子的脸庞。
“爹”
徐铮瞬间泪奔,见得王睿手掌垂下,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悲吼一声。
王睿去了,这是事实,这一次是真的去了。他睡得很安详,脸上残留着的不甘之中夹带着一丝满足,因为徐铮在他死亡的最后一刻,喊了他一声爹。
“王将军。”
罗程悲悲切切,轻轻抚摸起他泛黄的额头。
两个大男人,在洁白的月色下默然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