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血红、雪白（一）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外面的雪依旧纷纷落下，漫长的寒冬里异常的安静。

因为在下雪，所以张毅想要看月亮的想法算是破灭了。

有道是床前明月光，低头思故乡，越是想念的时候，往事便如同影片一般一幕幕的回荡在眼前。

泾阳的生活非常安然，也值得回忆，在帐外雪花落下不停的沙沙声外，整个朔方城便仿佛是一只巨兽同样的陷入了沉睡。

夜是安详的，冰冷的夜晚异常的漫长。

当张毅醒来的时候他接到了下面校尉的禀报。

“伯爷，昨晚我们死了两个兄弟！活活冻死的！”一名三十余岁的中年校尉眼睛发红的站在张毅的桌案前边道：“这个鬼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兄弟们的的衣裳太过单薄”

一个铁打的汉子，说着说着就要掉眼泪，看着张毅的心那叫一个酸楚。

猛士当为征战沙场，却不想死的不是敌人的刀下而是区区一场寒雪，对于这样的死法无疑是最憋屈的。

对于兵卒的来源张毅也是非常清楚的。

个个其实都只不过是为了给家里省点儿粮食，如果能捞取一点儿功勋就更好了，这样的人你就别指望他的家境都多么殷实。

所以出门在外除了府兵富裕一点儿之外，一般的辅兵几乎清一色全都是穷鬼。

既然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那么衣服只需要能够蔽体就成，至于到底能不能保暖实在是不敢奢望的事情。

所以自从入冬之后，兵卒的操练就越发的勤快，因为实在是受不住冻，逼的他们不得不高速的运动以求取暖。

然而即便是营帐里大家伙挤着睡觉，事实上单薄的褥子并不能给他们带来温暖，就在这个北毛风刮起的今天，终于还是有人扛不住而永远的离去了。

张毅的心情有些沉重。

作为现如今朔方城爵位和官位最高的指挥官，他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来自哪些苦命人的压力。

不是白莲花，也不是圣母表，实在是于心不忍。

只是这个于心不忍代价实在是有些大，光是如今的朔方城的守军就足足五千多人，如果一人一张羊皮的话那就是五千张羊皮，再如果算上在外面的另外四万五千人张毅实在是不敢想下去。

五万张羊皮，张毅就算买了裤衩他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甚至这一笔财富对于国库空虚的大唐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所以张毅觉得，这一部分损失需要有人来承担，而有着雄鹰一样博大胸怀的突厥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伤害转移目标。

“把王老五给我叫过来！”张毅沉思了一下，然后对校尉道：“还有城里校尉级以上的校官都叫过来！”

一炷香的时间，所有人就到了张毅的面前。

兵营里死了人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一大早的早就传开了，所以他们也希望看一看伯爷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给伯爷见过礼之后，一帮子粗汉就站着等候伯爷的训话。

“王老五，咱们账上还有多少只羊？”张毅没有起身，手里拿着一只笔不断的在一张上写写画画。

王老五当即便回道：“回伯爷，咱们手里边估摸着还剩下一千余只羊！”

看到张毅的脸瞬间就黑了起来，王老五又解释了一句：“本来上次铁木合部攻城后我们弄到了五千多只，不不过前段时间吃了不少，再加上牛将军和大总管出兵又带上了一些，所以就剩这么多了！”

张毅到不是想要发火，而是他也没地方发。

杀了羊的羊皮早就被步胖子带回长安换粮食了，就算是这段时间又弄了一些，但是数量实在是有限的很，想要让手底下五千多号兵卒能够在这个寒冬活下来，他就必须需要大量的羊皮。

“全杀了！”张毅立刻就下了决定，朝王老五吩咐道：“把羊皮全部剥下来！”

说到这儿，张毅不禁皱了邹眉头，羊皮实在是太少了，按照目前的人数来算需要平均五个人才能分到一张羊皮，而一张羊皮仅仅只能保证一个人能够在严寒中保持温暖，那么剩下的四个人怎么办？牛进达和李靖手里的四万多名兵卒又怎么办？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当巨大的压力压.在头上的时候张毅也是亚历山大。

“将羊肉在盐开水里煮了，然后风干！“张毅继续道：“剩下的羊杂就着羊肉汤一锅炖，先坚持几天！”

“全杀了？”王老五顿时就不干了。

整个朔方城就这么一千余只羊了。

如果全杀的话他舍不得。

不仅是王老五，其他的将校听到张毅的命令之后同样的赶忙上前央求伯爷不要杀羊。

对于他们来说，每一只羊都是一笔财富，如果为了填饱肚子他们宁愿选择挨饿。更何况现在还有粮食，张毅让杀羊无非就是让大家伙吃点儿羊杂喝点儿羊肉汤暖暖身子罢了。

“全杀了！”张毅肯定道：“剥下来的一千张羊皮让会缝补的兄弟帮忙做成背心或者坎肩，不过穿的人我又一个要求，必须是敢杀人的兄弟！”

张毅的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营帐就陷入了沉寂。

敢杀人的兄弟？

都是大头兵，吃的就是刀口饭，谁不敢杀人？

只是从张毅的话里所有人都听出了另一个意思，那就是张毅并不打算死守朔方城了。或者说是他并不大算用手里的这五千军卒全部用来守城。

这是什么？

这就是违抗军令！

李靖所下达的军令是让张毅死守朔方城，

“伯爷！”当下便有人想要提醒张毅。

张毅摆了摆手，对于众人的心思他自然是清楚的，沉声道：“漠北有严寒，就算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突厥人每年就因为这个寒冬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而我们唐人如果没有御寒的衣物你们觉得后果会如何？”

诚然，正如张毅所说的那样，突厥人从出生便生活在这片广阔的草原上，对于草原他们比谁都要熟悉，可是纵然如此在寒冬来临的时候，每一年死于寒冷下的妇孺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