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刘桓提及此事,司马昭摇摇头,微叹说道:“在的青州曹伯父前不久发来书信,言青州被他翻了个遍,也不曾寻到父亲下落,估计父亲不在青州吧,前两日我写信托人送至并州,叫张叔父代为找寻一番,也不知究竟如何……”
见至交好友一脸落寞,刘桓暗暗责怪自己,微思一下,笑着说道:“子上也不必过于担忧,司马叔父乃何人?当初父亲派了三万精兵也不曾追到司马叔父,这事呀,急不得,依我看来,司马叔父既然是携诸位婶婶出去游玩,没有个三五年,怕是不会回来,若是回来再想出去,那可就没那么容易咯……”
似乎是明白了刘桓话中含义,司马昭摇摇头,苦笑说道:“或许如此吧……”
离了刘府,二人走到府对面的尚书司马府……
虽眼下司马懿早已辞官而去,然而不管是朝臣也好,百姓也好,却不习惯称其为司马府,而是惯尚书司马府……
随意一瞥守卫在尚书府外的士卒,刘桓眼神一凛,一面随司马昭走入府中,一面疑惑说道:“子上,我来许都已不下年逾,来你你府上次数亦是不少,此些士卒好似有些面生啊……”
似乎是看穿了刘桓的心思,司马昭揶揄说道:“我知你所想,不错,此便是我父麾下精锐亲兵,陷阵营!父亲辞官之后,表兄上任南阳太守,手中兵马不足,故而发书借此军一用,两月前,表兄已练得新军,自思可挡荆州关羽,兼之陷阵营急需整编,是故,乃将此军派回许都……”
“哦。”
刘桓恍然大悟,不禁回头望了一眼门处,拍拍胸口**说道:“天见可怜,我刘子语终于乃有一支可有之兵,不惧你弟虎豹骑也!”
说着,他转过头来,嘿笑说道:“子上,待得狩猎之期至,借我百名陷阵营,我寻思着,今年说什么也要猎一头猛兽,呈于我父!”
甚感好笑地摇摇头,司马昭揶揄说道:“若是如此,非你本事!如你这般,若是子博率百名虎豹骑前去,该当如何?虎豹骑之勇,虽三人亦可搏虎,又兼骑军,如何比得过……”
“得!”
刘桓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说来也奇怪了,父亲喜你远在我之上,此事我素知,然子博那小子频频生事,父亲亦是喜他,命他为虎豹骑统领……怪哉!怪哉!”
司马昭闻言微微一笑,忽而远远望见有一老者立于外院池畔,面色一正,走上前去,拱手拜道:“贾叔!”
只见那老者转过头来,正是当初刘平帐下最为信任的谋士之一,贾诩!
见是司马昭,贾诩将手中鱼饵丢入池中,笑呵呵说道:“这叫老朽如何当得起……”
不过话虽如此说,他还是受了司马昭这一拜,很是坦然。
“贾叔说笑了。”
微微一笑,司马昭恭敬说道:“贾叔乃天下名士,兼之父亲叫我以叔伯尊之,小子岂敢冒犯?”
“孺子可教!”
贾诩极其满意地点点头,忽而望见司马昭身旁刘桓,眼神一凛,用那如猎鹰般锐利的眼神打量着刘桓,继而拱手笑道:“老朽见过刘公子!”
“不敢不敢。”
刘桓似乎是深知眼前这老人的底细,急忙跳开一旁,连连摆手。
“贾叔何时到的许都?”
司马昭问道。
“方才入府不久。”
上下一瞥刘桓,贾诩这才将注意放到司马昭身上,笑呵呵说道:“你弟子博不似你这般稳重,唉,这些年,可是累坏我这把老骨头了,天见可怜,总算是熬到回到许都……呵呵!再者嘛,老朽倒是也颇为思念这几尾池鱼……”
说着,贾诩眨眨眼,揶揄说道:“老朽不在时,子上可有好生代为照料?”
“自是如此!”
司马昭恭敬说道。
“好好。”
点点头,贾诩瞥了一刘桓,忽而望向池水,抬手说道:“子上,且看这池中鱼儿,竟不夺食,皆是老朽当初亲手放养,亲如一家啊……”
“竟有此事?”
司马昭疑惑地走上前来,一望池水,面色一愣,抬头一望贾诩,顿时醒悟过来,犹豫一下,微笑说道:“果是如此……且不打扰贾叔兴致,我等先且退下了……”
“去吧!”
贾诩也不回头,微笑着摆摆手。
直感觉贾诩话中有话,却不便明言,司马昭会意,待他说服刘桓将其安置在书房之后,且又回到池旁,果然,贾诩仍站在此处……
“贾叔……”
“呵呵。”
微笑着转过头来,贾诩笑着说道:“才思敏捷,不错!”
稍稍赞了一句,贾诩面上笑意渐收,沉声说道:“子上,可知为叔方才所言深意?”
“这个……”
只见司马昭稍一迟疑,拱手说道:“并非透彻,望贾叔解惑……”
“你这小子,非逼为叔……也罢。”
苦笑着摇摇头,贾诩正色说道:“你父辞官,留你兄弟二人在许都,司马家盛衰,乃在你兄弟二人,非在旁人!为叔只想说句,刘家的事,并非你司马家之事,何必插手?若是引得你等兄弟不合,岂不是要叫尚书公寒心?”
“这……”
司马昭犹豫一下,抱拳说道:“回贾叔话,小侄自幼与子语相识,知其有大志……”
“与你弟一个说辞!”
“贾叔的意思是……”
“别会错意,在此事上,贾叔我可并非要助你、亦或是子博……子上,你比子博年长,又兼稳重,假以时日,若是与子博不慎起了冲突……子博为人傲气,又兼幼年便呆在军中,姓子较为冲动、易怒你身为兄长,他日当做礼让!”
“……是,小侄记住了!”
点点头,司马昭好似想起什么,抬头望着贾诩。
好似是看穿了司马昭心中所想,贾诩笑呵呵说道:“不必妄加猜测!老朽见刘公发诏,便知其中蹊跷,子博眼下不过一校尉,手中不过三千虎豹骑,刘公岂是当真欲带他南征耶?刘公眼下已过六旬,却是有些心急了……同时嘛,刘公他也想看看,你等这帮小子,究竟有多少斤两!”
“咦,贾叔的意思是……”
“别以为刘公不知,他心中可是明白得很!历来臣下不得干预帝王嫡子之事,自乃忌讳!不过到你兄弟二人身上,倒是有些……呵呵,依老朽想来,一来是你父助其南征北战多年,功在社稷,二来便是刘公对你兄弟二人抱有重望,至于这三来嘛……乃因你等年幼!”
“年幼?”
“正是如此。”点点头,贾诩抚须解释说道:“倘若换做旁人,早早被遭牢狱之祸,岂能如你兄弟二人这般?在刘府来去自如?我思刘公,在作出心中决定之余,亦在磨练你二人……朝中尚书之位空悬数年,刘公视若无睹,却封你为尚书长史,他是在效仿当年尚书公王子师!兼之又将虎豹骑赐予你弟子博麾下,更叫他在曹性公帐下平乱,嘿!区区一校尉,掌三千精锐?天下间乃有此事?这如何不是磨练?!
是故,你亦不必担忧,放手施为便是!你兄弟二人越是出众,刘公愈喜,当然,仅仅包括你兄弟二人,就连你表弟周不疑亦不在此列!”
“不想岳丈竟是如此……”
司马昭自嘲一笑。“子上啊,莫要嫌为叔多嘴,为叔却是仍有一言,外面风传,司马家,便是半个刘家……眼下或许如此,然为叔却是要说,司马家,并非是刘家,你兄弟二人,才是司马家根本,司马家兴旺,乃在你兄弟二人,非在旁人,非在刘子语,亦非在刘子访!”
“贾叔,侄儿明白了,侄儿素知二弟姓子冲动……”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抚了抚花白的胡须,贾诩嗟叹说道。
“贾叔哪里话,侄儿幸得贾叔提点,方才明白以往不曾明白之事……”
“呵呵呵,莫要取笑为叔了……”
笑呵呵说了句,贾诩上下打量着司马昭,点头说道:“像,真像,酷似你父……”
似乎是起了玩心,司马昭揶揄道:“贾叔,那究竟是侄儿像,还是子博像?”
“这……”
这一问,顿时将贾诩难到了,只见他皱皱眉,沉思半响,继而说道:“你着素服,酷似你父着素服,子博着铠甲,乃酷似你父着铠甲……唔,却是如此!”
“咦?”
只见司马昭面上一愣,诧异问道:“家父不是不通武艺么?怎么亦尝着甲?”
“哈哈。”
似乎是感觉好笑,贾诩揶揄说道:“你父身为一军统帅,岂有不着甲之理?呵呵,不过话说来,你父却也不喜着那铠甲,唔……前前后后,为叔只见过寥寥数次,一是赤壁之战后,你父在荆州祭祷四十万将士之时,二嘛,便是击曹操之时!”
“曹操?”
“啊!便在赤壁之战后,你父与刘公以及列为大人方才祭罢战死将士,便风传曹操举兵袭汜水关,你父是马不停蹄赶去,那时,可用之兵寥寥无几,是故,你父仅率数千幸存兵马以及虎豹骑连夜赶往……”
“数千……虎豹骑,不过近万兵马?”
司马昭一脸惊讶,诧异问道:“那曹操麾下兵马几何?”
“嘿!”贾诩淡淡一笑,抚须说道:“曹操那时猛攻汉中,兵马亦是大损……恩,差不多十万之数吧!”
“十万?”
司马昭面上惊容更甚,皱眉说道:“兵力是何等悬殊……贾叔,后事如何?”
“那还用说么?”
贾诩耸耸肩,摊着双手说道:“自然是你父胜,曹操败咯!”
“……”
只见司马昭张张嘴,顿时语塞。
“好了好了。”
似乎看到司马昭面上表情,贾诩笑容更甚,笑呵呵说道:“那时为叔有幸与你父亲一同前往汜水关,若是子上不嫌为叔年老多话,我等便前去园中小歇,待为叔一五一十将此事细细说来,可好?为叔老了,可禁不住这么站着……”
“理当如此!”司马昭恭敬说道:“贾叔请!”
“唔!”
极其满意地点点头,贾诩缓缓朝园中走去。
征讨曹操,那是建安五年吧……
唔……
距今,一十三载了……
时赤壁之战后,刘军受挫,退至荆州司马陵,二度来到了这座城池。
去时大军数十万,回时寥寥数千人……
当然了,其中自有夸大之处,总体说来,得以返回的刘军,四、五万还是有的,然而在这其中,尚能再战,且愿意继续留在军中的,却确确实实只有数千人了……
刘军并未入城,或许是无颜入城,亦或是无力入城,亦或是出于其他原因……
蔡瑁遵照刘平、司马懿的意思,征招民夫在城外东面建了一座军营,这在以往,显然是看不到的……
营寨三日乃落成,随后,熙熙攘攘而来的败军入驻其中……
或有断臂的,或有瞎目的,或有伤重难起的,数万败军一声不吭走入营中,场面很是凄凉。
虽说在此战之前,疫病之事后,司马懿便对众人说起过,众刘军心中早已有了准备,然而待眼下亲身遇到,他们还是倍感失落……
败了!终究败了!
虽败在天时,然总归是败了……
古人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确实有理!
次日,司马陵城外军营中爆发兵变,规模倒不是很大,仅仅是数百战败士卒与当地荆州守军起了冲突,理由也显得有些可笑,不过是当地荆州守军望刘营押运米食时,两方起了嘴角,其中,有一名荆州守军冲着一名失去右腿的刘兵骂了句。
“瘸子事多……”
还没等那名躺在草榻上的刘兵回过神来,顿时,营内有些刘兵自是心中憋屈,无从发泄,当即气得面色通红,抽出战刀,将那名荆州守军砍成肉泥,在其余众多前来运粮的荆州守军面前……
于是乎,这事上升为械斗……
短短一盏茶光景,营内已有百余名荆州守军与百余刘军败卒加入了混战,待得蔡瑁闻讯赶来时,事已糜烂,营内嘈杂不已,千余人互相厮杀,难以罢手。
蔡瑁二话不说,一面将此事禀告刘平,一面从司马陵调来三千守兵,勉强将两方拆开。
等了半柱香,没等来刘平与司马懿,倒是等来了刘纯,以及三千虎豹骑……
“刘将军,敢问刘公与尚书……”
那刘纯淡淡望了一眼营中乱局,皱眉说道:“主公头疼病犯,此刻卧病在床……主公吩咐了,这事蔡将军酌情处置便是!”
“酌情处置?”蔡瑁一脸惊讶之色,继而问道:“那尚书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