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尚书。”贾诩道了声谢,对陈到等人拱拱手,徐徐走入,口中说道:“这天,还真冷呐……”
在他之后,钟会与祢衡亦大步走入。
论此刻帐中职位,恐怕是钟会与祢衡最低,其次便是贾诩了,然而蔡瑁早早示意其三弟蔡和,叫他从篝火旁取来三壶温酒,分于三人。
对蔡和拱手一谢,贾诩坐于位上,率先说道:“尚书,连环船事宜大致已经落定,但凡大船,已‘多数’用铁索连接……”
司马懿自然明白贾诩口中的‘多数’是指什么,点点头举杯笑道:“做得好!既然万事俱备,我等不妨浅酌几杯,诸位请!”
“尚书请!”
环视了一眼帐内众人面善笑意,钟会哂笑说道:“这算是提前庆功么?”
“提前庆功?”蔡仲愣了愣,低声笑道:“也无不可啊!依末将看来,周瑜必败!”
“是么。”钟会淡淡一笑,凝神望着酒盏,忽而展颜说道:“那就算提前庆功好了……”
嘿!
“对了。”似乎想起了什么,贾诩放下酒盏,转首问蔡瑁道:“蔡将军,在下有一事询问,不知……”
“贾大人言重了,但凡蔡瑁所知之事,自当失言相告!”
“也不是什么紧要之事。”见蔡瑁面色有些凝重,贾诩摆摆手笑呵呵说道:“只是见近日天气寒冷,或有疑问,如此寒冷天气,照往年情形,将持续到何时?”
“这个。”蔡瑁犹豫一下,低头暗思半响,摇头说道:“这个末将也说不好,不过按往年情形看来,再过数日,恐怕便要降雪,待大雪一降,天气自然转暖,不过这几日,末将仍未看到有半分降雪前兆,倒是有些蹊跷……”
见贾诩问话,司马懿一脸疑惑说道:“怎么?”
犹豫一下,贾诩皱眉说道:“启禀尚书,门下方才去过荀司马处,听闻一事,襄阳蒯越来报,如此天寒地冻,其将士难以押运粮草至我军营中,营中粮草,或有短缺迹象……”
“莫非营中粮草不支?营中粮草不是一直充裕么?”司马懿急声问道。
“眼下倒无短缺之事。”摇摇头,贾诩抚须说道:“尚书不知,眼下隆冬盛寒,马无藁草,是故营中战马,皆以粮谷喂养,所耗甚大,如此,恐非是长久之计啊!”
“原来如此,贾大人担忧的是这个。”闻言蔡瑁轻笑说道:“大人放心,按往年推算,多则半月,少则数日,天必降雪,介时天气转暖,荆襄自会运粮至此,大人不必忧虑也!”
“如此甚好!”贾诩呵呵一笑。
降雪……
不同于后世,就算冬季不降雪,亦是习以为常,如今的冬季,若是不降雪,确实有些蹊跷……莫非是诸葛孔明故意捣鬼?
那么他的目的呢?
难道是想继续维持这种寒冷天气,想冻死我军将士?
啧,怎么可能!
提前庆功?嘿,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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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有人认为,同样是面对严冬,若是对刘军有所影响的话,那么对江东兵马自然也有同样影响才对,然而,这却是想错了。
这句话说说刘备麾下将士倒是还可,然而对于江东兵马,抵御这寒冷天气的能力,要远远高于刘军。
早前提及过,刘平麾下兵士,大多出身北地,乃是以兖、豫两州兵士为主,徐州兵为辅,以及些许原袁绍降卒,也就是青、冀两州兵士。
众所周知,南方冬季不同于北方!
虽说是越靠北方,越是寒冷,可是要注意的是,北方气候干燥,兼之少风;而南方虽是气候湿润,多有刮风,尤其是在严冬,当分刮在脸上,空气中的湿度粘在人脸上,倍感寒冷。
若是南方人去了北方,只要穿得暖,倒也不会有多大麻烦,然而,倘若是北方人到了南方,恐怕难以适应南方湿润的气候,尤其是在沿海、沿江、沿河一带……
眼下,相对于刘军的种种不适,恐怕江东兵士早已习以为常吧?
赤壁周瑜水军营寨!
负背双手站在主帐门口,周瑜仰头望着天际,不顾四下呜呜刮来的寒风,喃喃说道:“还当真不曾有下雪迹象啊,这诸葛孔明……”
说着,周瑜转过身去,望着帐内席中端坐的张昭,凝声说道:“子布的意思是说,诸葛瑾劝说不成,反被其弟诸葛亮说了一通?”
“是啊。”苦笑着摇摇头,张昭叹息说道:“恐怕是孔明早早看出其兄心思,抢在其兄开口之前,反借古人以说其兄,如此一来,子瑜自然不好再开口,草草收场……”
“嘿!”周瑜淡淡一笑,哂笑说道:“如此看来,比起其兄诸葛瑾,诸葛亮更为厉害啊!竟识天文至此等地步……既然他不愿来我江东,我等不可不早早除之,否则日后必生祸患!”
“公瑾。”见周瑜这么说,张昭面色微变,坐起正色说道:“为我江东,诸葛亮日后或许会是祸患,这不假,然而眼下,我等首重,乃是刘平吧?公瑾大才,想必不会不知自毁长城之事吧?”
“哦?子布是说那诸葛亮是我江东李牧?亦或是廉颇?”
“那倒不至于。”张昭自嘲一笑,随即拱手正色说道:“在下是觉得,若要对付刘军,诸葛孔明之智不可缺也!此战关系我江东百万军民,还望都督……”
“哈哈,子布莫要拘束。”打断了张昭的话,周瑜朗笑说道:“我方才不过是戏言耳!我早早说过,就算要除诸葛亮,亦会等击溃刘军之后!”
微微松了口气,张昭拱手拜道:“都督顾全大局,江东幸甚!”
“不过嘛。”说着,周瑜又望了望天际,皱眉说道:“想不到诸葛亮深习天文,远胜于我,我料定这几日必定降雪,竟不想料错……”
“恐怕并非是天文之事哦!”帐内角落,传来一声嘲讽。
“哦?”对那嘲讽丝毫不以为杵,周瑜转身问道:“莫非伯言知其中究竟?”
伯言,指的自然是陆逊无疑。
“嘿!”略带嘲讽地一笑,却见周瑜不曾有丝毫异样,陆逊撇撇嘴,泄气说道:“大都督,想必你也知晓,当初黄巾贼寇之首张角手中有本奇书吧?”
“《太平要术》么?”说着,周瑜转身走向帐内,帐外丁奉、徐盛二人,伸手将帐幕闭合。
“正是!”坐起身,望了眼周瑜,陆逊哂笑说道:“张角逆天改命,为天理所不容,待其死后,此书六分,散于世间……”
皱皱眉,张昭惊疑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话未说完,却见周瑜摆摆手,望着陆逊说道:“继续说,我等洗耳恭听!”
“嘿!”嘲讽般望了一眼张昭,陆逊把玩着手中茶盏,淡淡说道:“天书分天地人三卷,并上下册,诸葛亮手中那本,我已问过,他也料定瞒不过我,是故实言相告,以报我当日救命之恩,其手中那本,正是天卷上策,传闻此书驱四象、掌天象,便是所谓天时……”
“怪不得。”周瑜皱皱眉,回忆说道:“传闻诸葛亮在司马懿手中逃脱数次,皆有天象相助,”说着,他望了眼陆逊,揶揄说道:“那么你手中的那本呢?”
“哼!”见周瑜表情,陆逊料定此事他定是早早便知晓,不满说道:“地书上册,晓九宫,可使些障眼法……”
“呵呵。”周瑜微微一笑,随即喃喃自语道:“那么加上子明那本,人卷下册,这所谓的六册天书,我江东得两册,刘备得一册,还有三本……”
“是两本哟!”陆逊冷笑提醒道。
“唔?”周瑜双眉一凝,却见陆逊冷声说道:“据诸葛亮所说,天卷下册,眼下在鲁肃亦或者刘平手中,晓八门,可驱吉避凶,至于其他嘛,诸葛亮推说说知不详,我也不知真假……”
“……”只见周瑜狐疑地望了一眼陆逊,凝声问道:“你是何时去问的诸葛亮?”
耸耸肩,陆逊如实说道:“十余日前吧,反正待在营内也是无数,我便去那位皇叔军营逛了逛,不得不说,那位刘皇叔确实有些本事,麾下兵马倒也练得勤快……”
“十余日前。”周瑜皱皱眉,忽而淡淡说道:“看来诸葛孔明不安好心啊,如此重要之事,竟是隐瞒不报,欲叫我江东与刘军拼得两败俱伤么?哼!他日对刘作战,我必要刘备为先驱,看他如何抽身事外!”
“公瑾已有破刘之策么?”张昭诧异问道。
“啊!”点点头,周瑜玩味说道:“此事我等不是早早便商量过了么?”
只见张昭凝神望了周瑜半响,忽而缓缓摇头说道:“公瑾,恐怕你心中另有妙计吧?”
“哈哈。”大手一挥,周瑜笑着说道:“子布却是高估周瑜了,哪里有什么妙计,不是说了么,火攻呀!”
是么?张昭心中闪过阵阵疑惑之色,然而见周瑜不欲谈及,他亦不好再问。
收起面上笑意,周瑜凝神望着主位案上的孙策佩剑,凝重说道:“子日,昔善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此战若要胜,还得看刘军……”
张昭听罢眼中神光一闪,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周瑜与诸葛亮议论刘军时的对话。
水土不服、多生疾病么?
天助我江东,那么刘军最好是……
瘟疫,后世感受疫疠之气造成的流行姓急姓传染病的统称。
总的来说,瘟疫是由于一些强烈致病姓微生物,如细菌、病毒引起的传染病,一般是自然灾害后,环境卫生不好引起的。
既然有‘总的来说’,那么自然便有例外了……
对于瘟疫一说,早在前秦时期,便有记载。
或有人认为,瘟疫盛行于战事期间,因尸首没有妥善安置,故而引发疾病,其实这是一个误区。
《周礼》中记载:“季春行夏令,****多疾疫。”
古人对于温疫的认识已经达到了一定水平,认为温疫一年四季皆可发生,原因之一是由于时令之气的不正常,是由“非时之气”造成的。
钟会在刘营中所见到的、并且隐瞒不报的,恐怕十有**便是瘟疫。
瘟疫是流行姓急姓传染病的统称,那么对于眼下境况说得再通俗一些,那么便是‘伤寒病’。
伤寒的致病因素包括外因、内因。
广义伤寒各种疾病的外因为风、寒、暑、湿、燥、火六银之邪;狭义伤寒由冬令感受风寒所致。伤寒发病的内因为正气虚亏,如果身体虚弱,或劳倦饥饿,起居失常,寒温不适,房事不节,均可导致正气虚亏,易被外邪侵犯成病……又可以说是地域病,到了一处,因无法适应当地地理气候,因而患症。
当然了,若是在发病前好生休养,那么或许可以避免,不过对于临战的刘军而言,此事恐怕有些不易了……
瘟疫之所以称之为瘟疫,叫人谈而色变,无外乎他的传染力!
若是单单一人,那自然不会闹出什么祸事来,然而,倘若是数十万人呢?倘若是同食一锅饭,同睡一个帐篷的四十万刘军呢?
众所周知,就像感冒病毒一样,最初的病毒,恐怕一味药便可以治好,然而若是在数十万人中反复传染,那么最终的患者,恐怕就不是单单一味药便可以治愈了,因为其中,夹带了其他病毒……
而作为出身北方的刘军,到了南方,原本就难以适应南方气候,一旦瘟疫爆发,几乎可以说是致命的,一发不可收拾!
建安四年十一月六日,刘营终于爆发了瘟疫,一时之间,偌大军营,几乎有二十分之一将士感染症状,四十万大军中的二十分之一,几近两万人,数目何其庞大?
要知道,这仅仅是爆发瘟疫的前期而已!
当司马懿得闻营中爆发瘟疫,竟是惊出一身冷汗。
……
“速速领我前去!”这是当贾诩来报时,司马懿唯一说的一句话,随后便领着贾诩、钟会、祢衡、蔡瑁、陈到等一干人等,前往患病的将士帐篷。
因这段时间,司马懿一直专心连环船之事,对于营中其他事项,他则托付了贾诩代为料理,对此,贾诩亦是满头冷汗。
当众人赶至患病的刘兵帐篷,还未走近,众人便闻到该地一股馊臭味,臭不可当,令人作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