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军士虽是齐心协力,终究能力有限,被几名蒙面汉子引得东奔西走,几无建功。
如此下去,势必糟糕!
赵更年瞧了瞧身侧两名军士,见他们俱是颌首示意,当下提剑作势欲出。
那俩军士显是明白他的心意,俱向内侧横踏一步,以身为墙护住大厅正门。
正在此时,见墙头人影闪现,赵更年骇了一跳,定睛瞧去,却是频儿、冯宾茹回落院中
原来欧楷眼观六路,见二女虽是同样被三名大汉围攻,情形倒是大有不同——冯宾茹只能堪堪敌住,频儿却是左腾右挪占尽上风,只是那三名大汉存心游斗,急切之间难于得手。
欧楷福从心至,倒是生出“上驹对下驹”之策,连出两箭缓住冯宾茹当前之敌,瞬间微扭腰腹,三箭同扣臂膀一较力,三点寒光辉映月色,齐齐袭出却是略有散开,分击频儿交战方向。
那三名蒙面汉子一心应付频儿已是有些吃力,耳中隐隐凌厉破空声响袭来,大骇之下待要闪避,无奈箭势太盛,仓促之间当场被射翻一个,另两人好不容易狼狈躲过,亦是身形大乱。
频儿得此良机,哪肯错过,娇斥声中双剑一分,两名大汉已是应声而倒。频儿一招得手,未有丝毫停滞,顺着去势杀入冯宾茹战圈。
二女联手,毫无悬念解决敌手,自是不敢在外多作停留,双双翩翩而回。
若是她们有暇回头观看,当会惊出一身冷汗——头先立足之地,已是密密麻麻钉上一圈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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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更年见二女安然退回,料来她们已然得手,心下大喜,三人分身扑出,加之军士拦截,瞬间便成围猎之势……
许是优势占尽反而大意,连诛三人,却听得身后传来呼声,随即惨叫响起——竟有漏网之鱼趁乱摸至厅前,手起刀落砍翻两名军士。
待到众人闻声回头时,那蒙面汉子已然冲入大厅。
赵更年一心护主,频儿、冯宾茹心忧公子,三人惊闻变故突起,俱是心裂胆寒,各挥兵刃长身而起,双脚点地恨不能肋生翼翅齐齐奔往厅中。
那蒙面眼见着二女回院,同伴接连遭遇毒手,不要说原先的袭扰对方弓手,便是自保亦成问题,当下转过心思换了主意,趁着混乱之际侥幸杀入厅中,自是不肯错过如此良机,手腕一翻长刀前驱,直扑李治而去。
赵更年并二女徒有焚火之心,却无回天之力,已是追之不及了!
惊天大功就在眼前,锦绣前程已在招手!
狞笑中已经压抑不住发自内心的得意!
大敌当前,反而听不到王二“护驾”之声了。
难道这厮已有应对之策?
王二之策便是以不变应万变,可惜不是拿定主意“不变”,委实是事情来得太快,根本来不及拿主意,呆若木鸡无从变起。
还得说大唐天子非比常人,明显是要镇定多了,没有别人喊“护驾”,便自己高呼“护驾”,双手成掌按住王二背心拼力推出,生死关头这便是要使王二肉身去迎对方钢刃了。
王二吃此一力,方自醒转,却已是臂膀前伸,跄踉俯身冲出,甚至已清晰看到对方刀尖有两个小小缺口,电光火石间哪里还容得再作变化,唯一能做的动作就只有合上双眼了。
蒙面汉千辛万苦得才抢到这个机会,纵是前有大山亦不能阻挡他必杀之心,何况迎过来的是个步伐仓惶的王二!蒙面汉来势不减,腕间微动,刀锋一转便欲削去对方递来之剑,下一步自然是一刀砍翻,然后~哈哈~大功告成!
可惜!
可惜呀可惜!
刀剑交击之间,却觉着手中一轻,三尺钢刃竟变成两截一尺半的铁片!
蒙面汉还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胸口已传来一阵寒意,犹如炎炎夏日喝下一碗冰镇糖水,那么的舒坦!那么的惬意!便是喉间,亦有丝丝甜味,越来越浓的甜味,甜得发热,甜得发腥——血腥!
胸前,炸开一团血花,血花灿烂!
所有的富贵,所有的贪婪,这一生的希冀,一生的勘不破,便在那灿烂的血花中,烟消云散!
直倒耳畔传来轰然倒地声,王二才睁开紧闭的双目,望了一眼着手中的“离钩”,随之歪倒——还好,只的生死陡转,短瞬间的虚脱而已。
三人赶至,
赵更年迅速查过蒙面汉,确认的的确确已经是一具尸体,急急单腿跪倒,告请“护驾不力”之罪,二女初始慌得连剑柄险些都握不住了,双双扶起王二,上下左右看过,直至王二装腔作势呼喝“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二女方才破涕为笑,连声附和,“是极!是极!”
李治不会觉的自己头先的动作有何不妥!
王二亦不会去大骂“刚才哪个推老子”!
九五之尊、苍天之子,紧要关头,便是把全天下的人都推出去,谁又敢有半句怨言?何况区区一个王二乎!
“赵三哥~”院中传来欧楷急呼声。
赵更年心中一惊,不敢多作停留,向李治一拱手,飞也似地奔出,掠过王二身侧时,道了声“王兄弟”,是关心,更是感激——倘若李治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杀尽逆贼,亦是于事无补!
二女以目询示,王二一摆手,瞬即又道:“频儿,留下来~保护万岁爷!”
赵更年顺着欧楷指向看去,敌人已然逼近,想来是知晓那十数蒙面大汉尽借失手,极力督促兵丁冒死冲锋,抑或是兵丁们看着同伴一个一个倒在自己脚下,已经开始杀红了眼?
反正现下冲击的速度明显是要比先前迅猛了,奔袭而来的箭雨愈加密集。
饶是欧楷等人占尽地利,亦是人人挂彩几无完好,除去牺牲了的三名弟兄,个个手臂似弹簧般,几无间隙连箭反击。
无奈对方人数委实太多,这一刻,生命与劈柴无甚区别,一个个活蹦乱跳的性命在飞啸的利箭中消失,瞬间便被自己同伴踏在脚下!
按这样下去,不消片刻工夫,便要杀至门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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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更年跳将下来,侧首对冯宾茹低盐一声,“准备开门”,转而长剑指天,厉声疾呼:“兄弟们,上马!”
竟是欲图靠战马去冲散敌人阵势!
众军士面面相觑,情知此行后果,一旦冲出,再要全身而返,几乎无此可能。
赵更年以身为率,蹬鞍翻身,马鸣如嘶,赵更年一带缰绳,在院中往复奔走,
“弟兄们~”
……
“拿起你们的剑!”
……
“跨上你们的战马!”
……
“大唐天下~系于尔身!”
……
众军士面容耸动,低咽声中齐齐上马,刀剑铿锵,与月色交辉。
“三哥~枪!”欧楷腿间一挑,长枪飞出。
阵间冲突,长枪自然远胜短刃!
赵更年当知欧楷等人惯用长枪,失了此枪犹如断去一臂,“吾等一去,圣上安危尽在兄弟之手。”言之时扬臂欲还。
欧楷头也不回傲然笑道:“三哥休要小觑于我,腰间之剑,照样斩首饮血!”
儿郎纷纷效仿!
转瞬间,军士皆是长枪在握!
大门已然拉开,战马刨蹄仰嘶!
赵更年回首欧楷,“欧兄弟~此战回来,定当与你大醉三日!哈哈~”目光扫过众军士,“赵某有幸,能与众家弟兄同生共死,此生足矣~”陡然喝道:“休要辱没了你手中长枪!杀~”已是提枪纵马当先驰出。
十余军士缰绳带转,呼啸奔随。
马蹄踏响,欧楷喝道:“护卫!”
众儿郎心意相通,箭尖所指尽为敌人弓手,连珠箭出,惨叫声此起彼伏。
月色中赵更年大笑喊起,“多谢欧兄弟!”
随即传来整齐呼声,“多谢欧大哥!”
笑声愈浓~杀气愈烈~
十余骑如雷奔啸,赵更年一马当先,长枪舞若梨花,挑去袭来羽箭,转瞬之间便已杀进敌阵。
初始还能左挑右刺,突入阵中,已是长枪作棍,横扫竖挡。
众军士尾随而进,马踏之处纷乱一片。
欧楷于墙头观去,俨然一柄利刃劈开荆棘,又似乘风破浪战槛穿行,是而埋没人海之中,瞬间却又突现浪尖之上。
敌方显然是没想到赵更年行此一搏,乍然之间措手不及,刚刚聚起的攻势,被十余铁骑践踏崩散。
毕竟双方相差悬殊,短时间的惊慌失措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疯狂反扑,拥挤闪避过后已变成了枪林刀山,也不管是人是马,只管砍杀刺击。
赵更年只闻身后不断传来战马嘶鸣,虽是无暇回首,心中亦知弟兄们的血在流,弟兄们的马在泣……待杀透重围时,再回首,已是折损大半。
奇怪的是,对方竟然皆是步卒,未有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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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并非没有,只不过仓促之间征调不及,便有少数骑兵,亦在前期冲锋是丧命于欧楷等人箭下,只是头先赵更年一心阻杀蒙面人,未曾留意到。
此时亦是无暇去想这些,赵更年奔出十余丈,勒住缰绳带转马首,目光从仅剩的五名弟兄头顶掠过,坚定地望着敌阵!
“杀”字在心中,无需呼出口!
五名军士裂唇相对,血污中露出已被染成淡紫色的牙齿~马在动,枪在抖,兄弟的英魂在敌阵中笑!
五人五骑来不及多喘一口气,复又杀回阵中——除却一名伤势最重者被喝令回营去传讯息。
对方刚才吃了一惊,现在心中更是诧异。
兵丁们在指挥者的催促下,正在组织进攻——那里面才是他们的目标。
原以为赵更年等人侥幸突出,定会落荒而逃,或者去寻援军,不曾想竟会回头再来寻死!
来时是正面奔袭,去时是背后突击!
不过,这些已经没区别,当赵更年再一次穿阵而过,立马府前时,浑身甲胄已无方寸干净之处,身侧摇摇欲坠仅存的一名弟兄,耳畔是欧楷唤他回去的呼声,甚至~眼角余光中,冯宾茹已隐隐拉开院门……
赵更年惨烈一笑,长枪遥指,催动战马~耳边却传来翻身坠地之声——那名弟兄终究还是没能撑住,但长枪,却依然紧握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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