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这不是冤枉了儿臣。儿臣也只是看她们可怜,她们虽是一个妓子,可也是父皇的臣民,看不到罢了,看到了儿臣怎么能置之不问。进了东宫后,儿臣将她们安置下来后,到现在也没有见她们的面。再说,儿臣亦在想一个妥善的办法,将她们送出宫。只是没有好办法,怕送出宫后,她们立即遭到武敏之的迫害。不相信,王内侍,你可以在东宫问问。”
“殿下,不是奴婢不相信,是陛下不相信。奴婢说话,也没有李善管用,他毕竟是天下闻名的大儒。”说到这里,碧儿端上了茶,他呷了一口,又说道:“只是两个妓子,是妓子重要,还是大统重要。不要说殿下是太子,当年长孙皇后听闻郑家有女,才貌出众,为太宗纳之。郑国公以郑家女许之陆家,强谏圣颜,太宗收回诏令。”
“正是,”李威口是心非地应道。这事儿确实有,可只看到好的一面,还有呢,隋炀帝杨广的皇后萧皇后,先后成了宇文化及的淑妃,窦建德的宠妾,两代突厥番王的王妃,这个雄才大略的祖父听闻她的美貌后,还不是接回来做了自己的女人,与杨广另一个妃嫔的女儿杨妃两辈人一道伺候他。
香雪二人是妓子,可守身如玉,当真比不上嫁了五任丈夫,还都是国王级别,生了几个孩子的萧皇后?
但王彩年是为他好,倒是可以理解的,王彩年继续说道:“再说了,周国公不知道收敛,仍然在胡作非为,只不过死得更快一点。这两个妓子,奴婢也听说过,虽是妓子,可是名气很大。本来周国公就侮辱了那名归雁。原来士子们敢怒不敢言,经过殿下之事后,再侮辱香雪两位,将会激怒所有士子与长安子民。对殿下也有极大的帮助。而且,只要若干年后,殿下……也可以将她们接回宫中了。”
殿下后面有一个得承大统,没敢说出口。但李威抹了一把汗,唐朝对贞洁不是很重视的,可非要经过别人之手,才收回来,这都是那门子道理?
不过都传到了洛阳,她们肯定要送出东宫。
王彩年看到他在思考,认为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又说道:“说起来也无所谓,不过让那群儒生盯上了,终是不美。但奴婢还有一件事,要通知殿下。”
“什么事?”
“那个坊间传言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不是殿下所写的?”
“正是。”
“唉,殿下糊涂了,这样的诗能写么?还有籍田祭,殿下声势太大了,陛下似乎不开心。奴婢猜测,不是这两件事与周国公的事绞在一起,陛下有可能将周国公处死。”
李威苦笑了一下,籍田祭时,他就知道不大妙,诗的事狄仁杰提醒了。道:“确实。”
“殿下,立即补救吧,其实到了东都,未必是一件坏事。就看殿下与陛下皇后如何相处。”
“那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想要平安,问题的根源在父母,特别母亲,最好的办法,就是到他们身边,武则天啊。到现在他还没有将武则天当作母亲的自觉,想到要见到这个牛人,心中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奴婢还有一个办法,替殿下多少化解一点。殿下,可听说过吕不韦与子楚的故事?”
“听说过,”李威随口答道,但立即反应过来,对碧儿喊了一声:“碧儿,你去问一问,库房里能拿出多少钱帛?”
“殿下信任奴婢,奴婢更保证这每一文钱帛都会用在刀口上,”王彩年有些感动。当然,天下熙熙,皆为利行。他都不会贪图这份小利,而是看好了太子,等到他得掌皇位时,那时才沾上大光。
不过有了这些钱帛动用,可以让李治与武则天身边的太监宫女,能替李威说说好话,这个作用却是很大的。
王彩年又说道:“问题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奴婢过来,还带了一道密旨,将那几个生出谣传的女宫秘密处死。”
也就是原来的几个司闺司藏的什么,真没有挽回的余地,王彩年也不可能继续献殷勤了。但这都叫什么事儿,该处死的人没处死,却处死了几个罪行不重的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赏来的小蜜枣?
送走了王彩年,刘群面露为难地道:“殿下,库房里的钱帛不多了。看能不能将外面作坊的钱调过来填充一下?”
整个东宫开支巨大无比,但属于太子能调动的,也只有内宫这部分,却是有限的。为了能使王彩年在洛阳那边运转,调走了一批钱帛,作坊又花了一大笔经济,现在内宫库房里已经空荡荡的。如果太子一发善心,再来个救济的什么,内宫非得要出事。
“嗯,以后作坊里的盈余全部调回内宫,将亏损填补起来。”说到这里,李威又开始头痛,让王彩年带回话了,因为重病,大雩祭自己无法主持。父亲是让自己留下来养好病,继续主办大雩祭,还是立即召自己到洛阳?如果立即召自己去洛阳,自己不在东宫,有心人查问起来,看到库房亏空,一查,查到自己在外面投资了奶糖作坊,以及让王彩年贿赂,送了大批钱帛出去,怎么办?
对她说道:“你到驿站,将孤前天接见的并州法曹狄仁杰召来。”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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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说到底,魏国夫人之死,陛下于心不忍。”狄仁杰道。
“她都死了很多年。”碧儿不甘心说。
“虽然,可臣在民间也听闻了一些传言。那个贺兰氏有皇后之容,之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且善解人意……”
狄仁杰没有再往下说,李威与碧儿都会意过来。
武则天是李威的母亲,可一次没有见到,但宫里面皆说母亲如何如何的,四十好几的人了,看起来就象三十略略出头一样。有母亲的相貌才华,又是如此年青,所谓的善解人意,反过来说也就是会动脑子,难怪母亲忌惮,或者已经有了不好的举动。站在母亲角度,这是一个重要的危胁,必除无疑。可站在父亲的角度,终是不舍。
其实贺兰氏有多美丽,不要看贺兰氏的本人,看看贺兰敏之的相貌就知道了。
“也许孤写的那封信到了母亲的手中,母亲会让父皇改变主意。”
“未必,皇上虽然重病,可多少在掌握着主权。但周国公必死,这一次殿下都做出了反击,如果周国公不死,以后轻视殿下的人必然会增加。让臣来想一想。”狄仁杰说着,露出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狄仁杰说道:“臣都有一个主意,只是那样,皇后也许喜欢,但皇上未必会喜欢。”
“那好啊,”李威毫不犹豫答道。父亲与母亲,只选择一个,他毫无疑问,会选择母亲的。父亲做事还能瞻前顾后,母亲做事,那才叫雷厉风行,心那个狠,手那个辣。
对武则天,狄仁杰还是有所耳闻的,他苦笑了一下,说道:“可殿下,你莫要忘记了,陛下总归是陛下。”
“是何主意,会不会严重地让父皇失望?”
“这都不会。只是这样做,是将贺兰敏之往死路上推得更快。殿下,你的信到了洛阳后,皇后心中肯定希望周国公必死的,不过陛下却依然未必。”
李威点头称是。
疯狂的原因,是猜疑武则天,不是猜疑李治,便宜父亲肯定不会生气的,说不定他同样也在猜疑母亲,只是因为种种不得已的原因,在容忍着,或者母亲的手段太高明了,让父亲发作不得。
“那么是何主意?”
“殿下,现在周国公是不是已经发疯了?”
“正是。”
管什么原因,强抢太子妃,就不是强抢太子妃,勾引也是不对的。不是疯了什么?
“这一次他没有得逞,反而遭到了一些打击。常人也许收敛,可他不会,也许疯得更厉害了,只要殿下……”说到这里,他在李威耳朵边低语了几句。
“妙计啊。”
“不是妙计,是歹计,殿下,这些黑暗的事,以后还是少碰为妙。如果有可能,还是让其他人代做吧。”狄仁杰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可不希望替太子将危机解除,却教坏了太子。
李威撇了撇嘴,不以为意。这都杀上门来了,怎么着我还是一个挂名的太子,使一点手腕杀回去,难道不对吗?
看到他神情,狄仁杰又说道:“殿下,容忍啊。周国公是一个例外,然某些大臣说话鲠直,象当年的郑国公,或史上比干之流,作为人君,不能义气行事。”
“狄君,放心,忠言逆耳利于行,孤还是省会的。那是进谏,不是谋杀,不是谋反。”
“殿下能这样说,臣就放心了。至于那两个妓子,”狄仁杰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太子,是必须要将她们送出东宫。殿下长子,也不应当出于她们名下,虽说她们品行很好,毕竟出身娼籍。”
“狄君,父皇不在西京,不相信孤,你也不相信孤?”长子?李威滴下两滴汗道。
“其实也无妨,殿下,那两名妓子的事,臣也听过,容貌品行皆是优良,特别是品行,很难得的,这是之福。再说,殿下已近加冠之年,东宫多子多孙,也是国家之福。只要殿下节制,不至于耽搁国事即可。”
李威无语,连你也不相信,居然都说出这种话。我到现在还是一个童哥呢。但狄仁杰没有完,他眼睛瞟着碧儿说道:“其实江小娘子还是不错的,多了一个子女,对殿下,对国家都有好处。”
一句话让碧儿眼眉儿都飞了起来,飘飘地身体不知在何处。然后又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看到了李威一眼。
“咳,咳!”李威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有了一个皇孙,对他地位巩固,的确有帮助。不过碧儿太小了吗,下不了手啊。干咳了两声,岔开话题,道:“那么她们怎么办?”
“不是很难,殿下将她们赎出来,让臣悄无声息地带回并州。臣托大一句,让她们做臣的养女,过几年后人们谈忘此事,臣将她们名字更换了,再送入东宫。让她们伺服殿下。”
主意倒是好,可是李威傻愣愣地道:“为什么还要送回东宫?”
狄仁杰只是笑笑,不言了。那意思是,一切皆在不言中。
碧儿则在一旁捂嘴偷乐,然后悄悄地在李威耳边说道:“殿下啊,奴婢听说那两个小娘子品行好,才学还好。难道殿下真的一点不动心?”
一语中的!
“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言,”李威嗔怪地将她推开。
碧儿不服气地噘起小嘴,心里想到,连这位狄法曹都说我能生孩子,哪里小了!
但狄仁杰的主意都是一个解决的办法。长安中能袒护她们的人不多,要么就是各个大佬,他们必然有顾忌。狄仁杰没有能力袒护,可去了并州,只要做得隐秘,贺兰敏之就是想报复,都不知道她们的下落,如何报复。
再说,交给了狄仁杰,如果不放心,也别托负人了,留东宫,让父亲生气得了吧。
于是道:“那就这样吧。”
虽然同意了,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想要她们做狄仁杰养女,洗白户籍,必须将娼籍赎回来,这两个女子的身价。都不敢想了,那来的钱?
不是没有钱,真缺钱用,可以从户部调动。但这个钱调来,不是让你开作坊的,不是让你贿赂的,更不是让你赎青楼女子的。
难不成,跑到袭香院与离魂馆,对老鸨说,孤是太子,要替她们赎身,还要向孤要钱?只要前面做出了,后面名声,比贺兰敏之还要臭。钱啊,这可怎么办呢,难道我还要向胡应他们借钱?也开不得口啊。
看着狄仁杰,狄仁杰也无可奈何,他是一个清官,住只住在驿站,更拿不出钱。